听到这个问题,张大夫装模作样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回答道:“确实有关。但此事乃我白阳会最高机密,不得外传。非我会中人,即使你是朱璃的女儿,老夫也不能告诉你。”
朱绥听得此言,佯装没听出张大夫话中深意,只抱拳致歉道:“是我莽撞了,张长老莫怪。”
见她竟是如此反应,张大夫眯了眯眼睛,干脆直接问道:“丫头,白阳会一直在接纳逃亡妖族及半妖。会中成员皆与朝廷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娘便是被朝廷追杀后,决意反顺,加入了白阳会。”
“如今你也亲眼见到了,在顺朝治下,百姓民不聊生,妖族更是血泪斑斑。你明明也是个心中有抱负的,如今既已与朝廷敌对,何不加入我们,继承你娘遗志,一同推翻暴顺?”
此言一出,屋内顿时静了一瞬,众人都仔细观察着朱绥的反应。
朱绥沉默片刻,小心斟酌道:“长老所言甚是。只是近些日子,我生父与妹妹不知如何得罪了三皇子,处境堪忧,此时我绝不可舍他们而去。长老好意,朱绥牢记在心,待此间事了,我必前来投奔。到时还望长老不要嫌弃。”
闻言,张大夫眼神幽深地看着朱绥,好半晌,他才朗声笑道:“好好好,百善孝为先,老夫果然没看错你。日后你若来寻,老夫必然扫榻相迎。”
见着张大夫脸上又有了笑模样,屋内气氛也松快了几分。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张大夫见又有伤员上门,便让灰二带朱绥二人去客房休息。
灰二得令,领着朱绥二人去了寺里专门接待香客的客房。
为了昨晚的行动,白阳会早已提前打点好了往日为数不多的香客,此时客房所在的院落空无一人。
灰二滔滔不绝地向朱绥二人介绍着寺里的情况,从院落布局说到建观历史,从庙中神像说到前天他吃了碗面。
即使越说越前言不搭后语,但他依然尴尬的四处生拉硬扯。
朱绥一边打量着院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灰二。
过了一会,把院子各处都转了个遍后,朱绥才打断灰二的尬聊,干脆问道:“灰二兄弟,可是还有什么话想说?”
早已无话可说的灰二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有些纠结,踌躇半晌,终是道:“前些日子地动,女侠带着我们一起救人,真真是侠肝义胆。昨夜,女侠又大闹了皇宫,救出数百妖族,我灰二就是再没见识,也知道女侠有本事,是个要做大事的。”
朱绥耐心地听着他做铺垫,用目光鼓励他继续。
接触到她平和的目光,灰二心中顿时有了些安全感,鼓起勇气继续道:“我就是想问问女侠,既然心怀百姓,那又为何不答应张长老,与我等一同诛灭暴顺?若是说女侠要全孝道,比起侍奉位高权重的左相大人,为已故的朱璃长老报仇不是更重要吗?”
见灰二眼神澄澈坚定,朱绥也没继续否认自己有不愿加入白阳会的心思,只淡淡道:“灰二兄弟所言有理,只是在我看来,判断子女孝顺与否,便是看其是否顺从父母的意愿。家母当初将我送回生父身边,又只让人暗中看顾,不让我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定是有她的道理,朱绥不敢违逆。”
灰二被她这话噎住,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连皎礼貌打断,以二人身体疲惫为由,将他打发走。
虽然连皎依旧面带笑意,语气温和,但灰二敏锐地觉察到一丝危险,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脚步沉重地离开。
少顷,待灰二走远,附近彻底清净下来,连皎才开口问道:“你不信任他们?”
对着连皎,朱绥坦然答道:“是,我获取的信息还太少,不可能只凭着一位老人的只言片语就贸然加入一个式微的造反组织。”
“而且。”朱绥搜寻着原主的记忆,“我还未记事时便被母亲送到左相府,这十八年来白阳会从未派人来接触过我,此时却突然邀我加入,这其中必然有某些我不知道的缘由。”
连皎赞同:“确实,白阳会此番招揽有些奇怪,若说是求贤若渴,但刚遭拒就让灰二来逼问姑娘,显得过于急切,不像个正经招揽的姿态。”
朱绥被这话一点,想起刚刚离开时张大夫的眼神,似有所悟。转念又想起与连皎在皇家别院的初见,便顺势问起自己好奇许久,当时他忽然出现的缘由。
“上巳节?”连皎微微思索,随即恍然,"那天的妖气,原来是朱姑娘。"
惊讶过后,连皎没再像上次对着顾兰绾一样随口敷衍,而是细细解释了一遍。
原来连皎作为国师首徒,向来是各方势力拉拢的对象。而他为了寻找母亲的踪迹,对各方势力的招揽都保持着一种不接受也不拒绝的微妙态度,借机收集各路消息。三皇子势力也是其中一股。
那日他意外打探到三皇子因不满圣上赐婚的心思,打算在上巳诗会让左相千金身败名裂的消息,又接到白阳会消息,请他帮忙救援莫名被掳进皇家别苑的灰二,便突然现身诗会救了人。
“见死不救非君子所为。左相千金与灰二皆是无辜之人,我既已知情,便不能任由他们落入那般有口难辩,辱身败名的境地。反正,我本就是认贼作父、欺师灭祖之人,多得罪一个三皇子算得了什么。”
连皎嘴角依旧含笑,却怎么看都带点苦意。
闻言,朱绥有些心疼地凝视着他,想安慰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
连皎经历的一切即使对于现代人来说都很难释怀,何况他还是在一个以孝为天的环境里长大的人。此时朱绥能想到的所有安慰的话,相较于他所背负的沉重故事而言,都显得有些过于轻慢了。
但也无需她多言什么,连皎看着眼前少女平静不带一丝厌恶的眼神,只觉一直沉闷的胸口终于透出了一条小缝,让他有了继续呼吸下去空隙。
不愿再让朱绥忧心,连皎接着转移话题道:“我与白阳会也打过不少交道了。今日的事情确实有些蹊跷,以朱姑娘的幻术天赋,白阳会这般招揽,与往日的作风可谓大不相同。”
“?”朱绥闻言一惊,忙问道,“我的幻术天赋……很强?”
连皎被朱绥问得一怔,但转念想到她从小在相府长大,从未出过京城,自是应当对妖族很多事情不太了解,随即严谨答道:“皎以往遇到过三位觉醒了天赋的狐妖,皆是修行了数十年,灵力深厚,但他们都没有如姑娘一般,眨眼间便可将几百人拉入幻境中的本事。”
这话一出,朱绥猛地瞳孔放大,立刻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
虽然继承了原主大部分的记忆,但朱绥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记忆中的一切,如今使用幻术的方式是她参照记忆里的效果自己摸索出来的。
仔细想来,原身以往虽然一直很小心,从不在外展露自身的能力。但她之所以每次都只在顾兰绾面前练习幻术,除了谨慎,也可能是原身在外面根本做不到。
按张大夫透露的消息,白阳会一直在暗中关注着原身,他们似乎对原身应该有的能力水平非常了解,但如今朱绥的表现可是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这可有点麻烦了。”朱绥喃喃道。
大多数时候,泯然众人虽然代表着平庸,但也是安全的代名词。
朱绥以往每到一个新环境,最拿手的适应对策便是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之中,谨慎观察,等一切规矩人情都摸清后,再决定自己应该如何处事。
但穿越之后的这个世界,终究是与朱绥原来所处的环境差异太大,即使她百般小心,还是露了破绽,让她被一个历史悠久、态度暧昧的造反组织关注上,也不知是福是祸。
这般想着,朱绥眉间不自觉皱起忧虑的弧度。
“莫忧……”
思索间,伴着少年轻柔的嗓音,洒在朱绥侧脸的阳光忽然暗了一瞬。一夜鏖战,她的神经一直处在极度紧绷状态,察觉到异样时完全不经思考地伸手一抓,柔韧结实的触感让她一怔。
抬眼望去,连皎的未尽之言消没在骤然失语的唇齿间,右手手腕呈下落姿态被身前的少女牢牢抓住。
两双惊诧的眸子相对,少女手心温热的温度顺着手腕蔓延至少年的心房,激得年轻的心脏反应逐渐剧烈,将这热度又狠狠加码反弹回去。于是微妙的气氛中,色泽同样艳丽的红霞悄悄从脖颈出发,漫上少女的脸颊和少年的耳尖。
今天的阳光不太刺眼,风也吹得和缓,只春日微凉的空气在皮肤上宣誓着存在感。
朱绥细细打量着连皎微蜷的手掌,毛茸茸的狐耳紧张地抖了抖。片刻后,她有些迟疑的微曲双膝,顶起连皎刚伸出又觉不妥准备收回的手心,清澈的目光自下而上,带着些征询的意味,再次对上少年的眼眸。
少女漆黑的瞳孔隐约倒映出少年面红耳赤的模样,耳上的软毛轻轻扫过少年手背,一丝丝痒意直达心底。
上巳节虽已过半月,但春光仍然正好。
半夜
朱绥:我咋想的咋就a上去了啊啊啊啊啊啊!人说不定只是想挠个头而已啊!
ps:渣作者回来了,这个懒病真的没治了,躺平任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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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