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曦一袭深绿绣如意官服,端坐在大堂上位,两个黑衣侍卫立在身后。
郡守坐在堂下左边的椅子上,堂下右边,身着黑甲胄的中年男子是猴山郡的郡尉。
官衙门外面挤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叶凝和甘明夜穿着缝补的布衣,身上背着个花色包袱装作外乡人混迹在里面。
“开始吧,”上官曦向那郡守摆了摆手。
郡守一拍惊堂木,高声喊道:“来人,把他们都带上来!”
七十一岁的员外刘德海、六十三岁的员外夫人张青花,五十六岁的郡丞秦文明被人押着来到堂前,从左到右跪成一排。
“秦文明,你可知罪!”郡守厉声问着堂下的原猴山郡郡丞秦文明。
“下官不知所犯何罪。”秦文明歪了歪头,身穿灰色带血囚服,头发潦草,眼神里透漏着精明,一字一句地阐述道。
“堂上坐着的可是位殿下?下官要告发猴山郡郡守以权谋私,以莫须有的罪名构陷下官……”秦文明跪在地上,眼底饱含热泪,手指指向位于堂下左边的猴山郡郡守。
上官曦一听这话,倒笑了起来,“那你说说他是如何构陷于你的?照本王看来,你与张青花通奸的罪名可是板上钉钉的不争事实啊。”
秦文明似是早有准备,跪在堂下大声哭诉道:“张青花生的那孩子与我并无半分干系,殿下明鉴啊!只凭着一颗小痣和一块胎记就断定那孩子是我的,实在是有失公允啊,殿下您瞧刘德海脸上密密麻麻的小痣,下官还说那孩子就是他的呢!”
“小痣可以不做数,那星星状的紫色带毛胎记你又如何解释?那胎记可与你脚上的一模一样,”郡守继续列出证据。
“什么胎记,下官不知啊?”秦文明脱下了两只鞋子,原本右脚脚后跟有紫色胎记的地方此时已经血肉模糊,瞧不出来分毫了。
“你!”郡守震惊地看向秦文明,他居然狠到可以自己生生挖掉了脚上长着胎记的那块肉。
“通奸之事可以容后再议,在你府中发现了刘德海家名叫芙蓉的丫鬟的尸体之事,你又作何解释?”上官曦笑眯眯地看向跪在地上巧言善辩的秦文明。
“那定然是刘德海故意栽赃陷害,他早就对那个叫芙蓉的丫鬟起了歹心,那丫鬟一直不从,他便怀恨在心,杀了那丫鬟栽赃给我,”秦文明信誓旦旦地说道,语气笃定。
刘德海头发花白,闻言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连声大呼“冤枉!”
上官曦喝了一口茶水,伸手让堂下的刘德海噤声,转而问秦文明道:“你不是与刘德海是多年好友吗?他为什么杀了人要嫁祸给你呢?”
秦文明看向一旁的刘德海,大声指证道:“他一直疑心我与他那个十八岁的小老婆有私情,故而想趁此机会除掉我。”
甘明夜和叶凝一直站在官衙门外,身上穿着打补丁的布衣,破破烂烂的,甘明夜牵着叶凝的手,两人时刻注意着周围百姓里是否有哪个人举动异常,但似乎每个人反应都很合理,有的吃惊地捂住嘴,有的一脸疑惑地盯着官衙里面。
“刘德海那个十八的小老婆不是去年就死了吗,怎么还能牵扯到这事?”一个头上包着褐色头巾的老太太跟旁边人嘀咕。
“哎,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刘德海那个十八的小老婆其实早就成亲了,人家有夫婿的,结果被刘德海硬抢过去做老婆的,”一个肩膀上搭着条黑色粗布的仆从说道。
甘明夜听到两人的对话,倒是跟昨日里上官曦从川香楼听小伙计说的一模一样,这也是为什么松香长老这让甘明夜和叶凝扮作夫妻行事,叶凝头上还戴着一朵那个刘德海之前的小老婆喜欢戴的大红色牡丹花。
“吁”地一声。
突然一匹红棕色的烈马在郡守府衙门口发了狂,直冲围堵在门口的百姓而来,大家慌忙逃窜躲避,藏在附近的李林鹤和柳裳迅速出手,两人一人一边施法以法术绳扼住了那红马的脖子,紧紧缠住,随着灵力的不断输送,那红马没过多久就平静下来,混乱之中,好像有人故意撞了叶凝的胳膊一下,她下意识间,手上就立即作出了施术的指法,甘明夜一直挡在她身前,时刻准备着出手。
但令人意外的是,这场混乱很快就平息了,并未出现如松香长老料想般的情景,甘明夜和叶凝连那妖怪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官衙内,审理继续进行。
刚刚一言不发的张青花突然开口,她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诉道:“青天大老爷,民妇生的那孩子的确是刘德海的啊,我跟他过了大半辈子了,他平素里娶了那么多小老婆我都没有说过一个不字,现如今他为了构陷秦文明,居然不惜要毁掉我多年的名声,那我也不愿意再帮他隐瞒了,芙蓉十有**就是刘德海杀的,民妇曾经亲耳听到他说芙蓉那丫头要是再不从他,他就要掐死她啊……”
“你你你你……”刘德海听闻这话,气得胡子都在发抖,“你个老娼妇,我当时只是气急了胡说,怎可当真啊!”
张青花听到这话,便对刘德海破口打骂,后来秦文明也加入这场骂战之中,三人在堂下吵得不可开交。
“行了!”郡守哐哐哐拍了好几声惊堂木,“这是府衙,岂容你们放肆,再敢发出些污言秽语,便都杖责五十!”
堂下瞬间安静下来。
“张青花,本官问你,你说刘德海杀了芙蓉,你可有证据?”郡守板着脸问道。
张青花似有犹豫,但挣扎了一番之后,怯懦地说道:“民妇,民妇并没有证据。”
“殿下您看?”郡守站起来施礼请示上官曦。
“让他们几个吵得我头疼,此事你看着办即可,”上官曦随意地挥了挥手,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那既然没有证据,刘德海和张青花便无罪释放,秦文明先行关押,容后再议,退堂!”郡守拍了拍惊堂木,
门口的百姓对这个判决议论纷纷。
“怕是刘家又给郡守塞钱了。”
“那用脚趾头想也是啊,他们家不是惯会这一手,之前刘德海糟蹋了多少妙龄女子,因为之前跟秦文明交好都压了下来,如今跟秦文明闹掰了,居然又攀上了郡守的高枝。”
“谁会跟钱过不去啊,我原本以为那殿下会是来主持公道的,没想到也是个搅浑水的草包。”
甘明夜与叶凝还有其余一众人等只能先回了川香楼,商议之后再考虑之后的行动,之前郡守来川香楼求救是因为那张青花生下的孩子哭闹不止,白日夜间从未有过一刻停息,实在是奇怪地很,待松香长老施法之后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婴儿,只是一个被施了妖术的枕头。
因为那卖花女已经死了,主线改变,又有上官曦加入了进来,叶凝并不知道那妖怪会在官衙做什么,只是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叶凝倒是已经提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松香长老吩咐她与甘明夜两人假装是外地来逃难的,前去刘府谋求个差事,这本来会是那卖花女与甘明夜一同前往,刘府的管家瞧着那卖花女容貌姣好,自然会将他俩留下,那妖怪不肯善罢甘休,刘府会再次掀起狂风暴雨,卖花女与甘明夜的感情也因为此事逐渐加深。
但叶凝不想去刘府,她害怕,于是决定半路帮他们抓住那妖怪。
甘明夜与叶凝依旧穿着上午的那身打着补丁的破破烂烂的布衣,肩膀上用木棍挑着一个脏兮兮的花包袱,沿着黄梨小路一直走到荒野城城北,两人脚下穿着草鞋,被石子路硌得生疼。
“姑娘,你们是去哪啊?”一个肩上挑着担子的卖豆腐的中年男子笑眼眯眯地走到他们身边问道。
甘明夜一把将叶凝拉到他右手边,佝偻着腰对那卖豆腐的中年男子说道:“家里发大水,我们逃荒逃到这里的,听说荒野城刘员外家十分富庶又常年需要做工的人,我跟我娘子就想来试试,看能不能找个活糊口。”
那卖豆腐的中年男子放下担子,好心地对他俩说道:“咦,可不敢去,那刘员外不是什么好人,你娘子又生得这么俊俏,怕是会被他祸害了,你们去中路上那些商铺问问吧,很多铺子都需要伙计和厨娘的,给的报酬也不少,你俩还是别去刘府了。”
叶凝一脸面黄肌瘦的模样,垂手向那卖豆腐的男子行礼,“多谢大哥提醒,那我跟我夫君便不去了,我们再去找个其他的活做事。”
那老大哥一看劝住了他们俩,就又重新挑起担子继续吆喝着去卖豆腐了。
甘明夜和叶凝两人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直到他拐入一个小巷子里,甘明夜立刻直起腰来,施术掐住了那中年男子的脖颈,用法术探查一番之后。
“他不是妖怪,”甘明夜嗓音低沉地对旁边的叶凝说道。
叶凝一脸地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
明明那妖怪会见甘明夜和那卖花女要去刘府,生了恻隐之心,特意半路拦住他们,没想到甘明夜并未听信他的话,依旧与那卖花女去了刘府。
“是有人让你故意来告诉我们那些话的吗?”甘明夜冷冷逼问着被他用法术困在墙壁半空的卖豆腐的中年男子。
那卖豆腐的商贩哪见过这阵势,立刻就招了,“是,是有个年轻男子让我来拦住你们的,公子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