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公事, 莫安便想着告退,毕竟一年到头自家主子也只有过年这会儿能好好休息一番。xiashucom
结果他刚一动,就听到北倾川道:“送来了吗?”
莫安被问得一头雾水:“殿下,什么送来了吗?”
北倾川抬眼看了莫安一眼,眼神似乎在责怪他“不记事儿”。见莫安依旧一脸困惑, 北倾川只好道:
“信。”
信?什么信?
除了今日这封密信, 没有别的密信啊。
莫安心中疑惑,但他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他抛开公务, 又仔细想了想,这才恍然想起沈家小姐让侍婢送了信来。
可是殿下,人家昨儿个才刚送过啊!
莫安清了清嗓子, 道:“殿下,沈小姐的信,昨日才刚送过。”而且你看完还颇为不悦的让我把人家侍婢送走了。
“我知道。”北倾川有些不悦地扫了莫安一眼,“今日的呢?”
……敢情您可着人家日日送呢?
莫安道:“殿下,今儿个是除夕, 沈小姐应当不会送信来。毕竟, 除夕这日,没有人会遣人上别家府上。”
北倾川轻轻皱了下眉:“是这样吗?”
可信上明明写着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要日日给他写信。
见自家主子有些不高兴,莫安连忙又安慰道:“或许过了这几日, 方便底下人出来走动了,沈小姐便又会送信来了。”
北倾川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殿下不如休息片刻, 等会儿晚膳之前还得进宫呢。”莫安轻声提醒着。
每年除夕便是当今皇帝摆家宴之时,后妃和在京中的皇子公主们无特殊情况都得到场。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北倾川说完,莫安便立刻退了出去。等人一走,他坐在椅子上发呆了片刻,随后伸手打开了书桌右边的抽屉。
这抽屉里,一般是放着一些亟待处理的公文。
只见他伸手摸了摸,从抽屉的深处摸出一张纸,赫然是沈歆瑶给他写的那封情书。
北倾川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跟中邪了似的将书信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信中有些句子他有些不大能明白,不免心中疑惑如今小姑娘说话的方式。
比如最后这句“我是九你是三,除了你还是你”,北倾川觉得很是莫名其妙,前言不搭后语的,也不知道到底是要表达什么。
之前他就发现沈歆瑶时常喜欢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但大多都能明白她的意思,但这信写得……
算了,女子不似男子从小便需读书,能识字写字已然不错了。
北倾川恐怕连自己都不知,他边看心里边嫌弃,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眼神透着一丝难得见到的温柔。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心情居然因为看封信就变得愉悦起来后,他又连忙将信一把塞回了抽屉里。
忍不住抬头看了眼书房门口,却不见管家似昨日那般高兴地捧着信来找自己。
呵,骗子。
北倾川将抽屉合上,起身出了书房,决定回卧房休憩一番,平复一下他这忽上忽下的心情。
那厢北倾川回房休憩,这厢沈歆瑶站在书桌前,看着自己昨晚写了一半的信,抓起来一把揉碎了扔进了一旁自制的垃圾桶里。
阿晚一进门便见到这一幕,顿时心下一惊,连忙走过去关怀道:“小姐,你怎么了?可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沈歆瑶满脸发愁:“阿晚,娘亲和大哥都不愿让我嫁给皇室之人,你说我跟六皇子怎么办啊?”
小姐,恕奴婢直言,你跟六皇子倒也还没到谈婚论嫁这一步,好歹先问问人家六皇子的意见啊。
“小姐,我觉得这事儿还不急。”阿晚斟酌着言语开口安慰,“你不是才刚刚喜欢上六皇子吗?”万一你过了年就变心了呢?
想了想,又继续道:“再者,老爷太太可能是因为舍不得小姐你出嫁,所以现在才抗拒的。或许过段日子,他们就愿意了。”
沈歆瑶有些发愁地坐在椅子上:“我觉得他们就是因为六皇子的身份,所以才不肯的。可是为什么呢,六皇子家世模样都这么好!”
别说这些条件都不错了,他就算是个草包,如今她也不得不嫁啊!
唉,当初没有好好问问系统,也不知这攻略有没有时间限定。
刚想完,天空中突然飘来了一句话——
【六月初十之前,攻略失败,**哦。】
草?!
平时需要你的时候不出来,这会儿蹦出来了?不是休眠了吗?!
然而,不论沈歆瑶如何在心中咆哮,系统又如同死了一般。
好,很好,干不过你。
沈歆瑶心里头憋着一口气,只剩下六个月的时间,顿时让她有了紧迫感。
如何在六个月内,攻略下六皇子,又让家里人同意她与皇室结亲呢?沈歆瑶光是想想就头大了。
“小姐,好端端的怎么叹起气来?”阿晚见沈歆瑶脸上表情越来越发愁,她心里头也跟着发愁。瞧自家小姐这模样,这怕不是真的栽六皇子身上了!
“小姐,大过年的,可不能叹气。”
正说着,外头有人来报,请沈歆瑶去正院儿,晚年饭要开席了。
沈歆瑶起身,阿晚熟练地拿来厚厚的披风给沈歆瑶系上。沈歆瑶摸了摸披风上一圈皮毛,这玄狐皮毛还是来自六皇子送她的那件玄狐大氅呢……
等走出屋子,外头冷风一吹,将沈歆瑶的脑子给冻得一激灵。
她忽而顿住脚步,面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小姐,怎么了?”
倒也没怎么,就是她刚刚想起来,六月初十,可不就是原身嫁给乔栩风的日子吗?!
所以系统给的这个时间节点,还跟原身前世挂钩?
原身上一世真正的悲苦便是从嫁给乔栩风那一日开始的,而她的更狠,是任务失败就在那一日直接狗带。
沈歆瑶越想心越凉。
阿晚见状,连忙拉了拉沈歆瑶的袖子:“小姐,你注意一点,若是让老爷太太瞧出来了,定要问个究竟的。到时候你不说都不行了。”
阿晚以为沈歆瑶还在想怎么说服家里人同意她和六皇子的婚事,在心里感叹小姐这样看来也是一片痴情。
等沈歆瑶一脚踏进正院儿的屋子,见着一家人宠溺地招呼着她赶紧坐下,又见着爹娘和哥哥们饭桌上轮番地给自己夹菜,这都是她前世没有享受过的温情。
她便决定了,不管前面有多难,她都要努力留下来,在这里好好活着,不为别人,就当是为了给了她家人温暖的沈家人。
此刻,宫中皇家的家宴也开了席。
当今圣上的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近来更是因病连着叫了好几次太医。但今日不知是不是过节有喜气加持,皇帝看起来比平日里精神了许多,不似生病的模样。
但只有身边的近侍知道,就在入席之前,陛下还灌了一大碗苦药入肚。
整个大殿内,灯火通明,宫妃和皇子公主们早已落席。贵妃一边喝着果酒,还一边冲着皇帝娇媚说话,丝毫不在意有这许多人在场。
皇后则依旧的端庄大方,不论贵妃如何的抢断她的话,都只保持着国母风范,这一点一向令皇帝很满意。
端庄贤惠的妻子,娇媚可人的妾氏,哪个男人不享受?
北倾川坐在座位上,冷眼看着这一切,只装模作样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但无人知晓,他那酒壶只有点酒气,里面的酒水早就叫人给换了白水。
这些年他一向如此,倒是谁也不曾看出他不喜喝酒,不胜酒力。
也不知是不是见皇帝今日精神气比平日里好,又多喝了两杯,气氛渐渐更加轻松起来。不知是谁开了头,聊到当今皇子们的婚事,一下子便绕到了这个话题上来。
皇后此刻也已经知道瑞德侯府庶三子娶的妻子并非沈家嫡女,于是又将主意打到了沈歆瑶身上,话里话外就想往这上面靠,想给大皇子续弦。
淑妃哪里不知她的打算?自然是不肯让她得逞的,于是总是想法子岔开,并故意引到贵妃身上。贵妃一向与皇后不合,自然也是不愿让皇后心想事成的,便也顺着淑妃的话说了下去。
皇后心中气闷,可又不能当场发作,她看了眼北倾川,便话锋一转,引到了他身上。
只见她笑得一脸慈爱道:“说来老六也快到弱冠之年了,也开了府,婚事也该紧着些了。”
北倾川突然被提到,心中闪过一丝不快。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不急不躁道:“谢母后关心,婚事儿臣还不着急。”
“婚事乃人生大事,你可不能不上心啊。”皇后看起来就像北倾川是自己亲儿子一般,“咱们渊国上下这么多人家的姑娘,家世相貌好的不少,不如本宫叫人画了画像,给你挑一挑?”
淑妃见皇后将火引到北倾川身上,心里冒着火,面上却笑得温柔:“老六的婚事臣妾也正替他想着呢,臣妾为人母的,总想着要相看一个好的,这事儿急了反而容易出乱子。”
说着她瞥了眼皇后,又道:“家世、相貌这些倒不是最重要的,但性格要好,懂得知冷知热,最重要的是身子康健,能替皇家开枝散叶。”
这简直就是明着给皇后甩了一巴掌,一旁大皇子微低着头,脸上神色也变得难看。
贵妃乐得看戏,附和着道:“臣妾觉得淑妃说得没错,开枝散叶最重要。皇上,你觉得呢?”
没有哪个皇帝不在意子嗣问题,当今圣上也不例外,听了后自然也是认可的。
皇后心里冷哼一声,也不客气,直接将问题再次丢到北倾川身上:“我们都老了,也得听听孩子们的想法。老六啊,你的婚事,你可有了主意?若是有,便说出来,母后替你做主。”
北倾川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淡然。
他没有直接回答皇后的问题,而是看向龙椅上的皇帝,开口道:
“父皇,儿臣以为,娶妻别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儿臣心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