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歆瑶自然是二话不说,就将游湖那日的事儿言简意赅地说给了江氏听。xinghuozuowen
江氏听得头皮发麻,不敢想象那日宝贝女儿落入湖中时会是何等的害怕,更不敢想象若没有救上来,或许就此丢了性命。
沈歆瑶见江氏眼底发沉,是动了怒了。
她想了想,还是加上了一句:“那日游湖,是乔三公子托了信给表姐,让她来邀我的。”
话音刚落,便见江氏一只手松开绞着的帕子,一巴掌拍在一旁的矮几上。
眼中翻腾着怒意,先前还轻语温柔的母亲此刻瞧着很是咬牙切齿,道:“好一个白眼狼!我养了她八年,视为己出,吃的用的样样都与你看齐,她却有此等贼心,竟要害我的女儿!”
沈歆瑶见江氏气得厉害,连忙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嘴上劝道:“母亲别气坏了身子。何况做这些事的都是那阿萃,或许与表姐无关呢?”
无关就来鬼了。
江氏将她搂进怀里:“你年纪尚轻,涉世未深,一向又被我们保护得极好,是不懂有这种腌臜心思的人的歹毒的。阿萃与你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害你?害了你,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高门大户人家里的主母,但凡听到了这种事儿,心里都门儿清。
“有好处的,不过是她那主子。”江氏似是怕沈歆瑶被吓到,安抚似的轻拍着她的胳膊,沈歆瑶也忍不住在母亲怀里蹭了蹭,“跟的主子得了好处,她才能跟着得些好处。瑶瑶,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说到这儿,江氏叹了口气:“是娘的私心,只希望你健康无忧的长大,又将你护得紧,没让你见过半点腌臜事,以为你在我们的羽翼下定不会出半点儿事。可没料祸起萧墙,反倒打得娘一个措手不及。”
“娘,你是为我好,你别怪自己。”沈歆瑶搂紧了江氏,从小到大,她只在江氏身上体会到了母爱,“是她藏得太好了。”
“娘忘了,你以后也是要去做主母的人,只会撒娇卖乖可不行。”江氏伸手点了点沈歆瑶的鼻子,“所幸如今你才十六,少说也还能再留你两年,还来得及教你。”
江氏暗下决心,女儿天真无邪的日子该到头了,得好好教她一些打理家事的手腕儿。不出意外,女儿以后定也是要嫁到高门大户去的。
不过眼下,家里的这个,必须处理了。
沈歆瑶见江氏神色变了变,估摸着火候也差不多了,于是问道:“娘,那瑞德侯府的说媒娘子上门,可有指名道姓说瑞德侯府要给乔三公子迎娶的人就是我?”
江氏摇了摇头:“这倒没有。但我们沈家就你一个女儿,不是娶你还能娶谁?”
听到江氏的回答,沈歆瑶一颗心落了地,她靠在江氏怀里,轻声说道:“我们府上,可不止我一个女儿家。”
“你这话……”江氏低头看向自己仿佛没有骨头瘫在自己身上的女儿。
沈歆瑶抬眼看向江氏:“娘,你既想锻炼女儿,这件事便交给女儿来处置可好?”
“你想怎么做?”
沈歆瑶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然后凑到江氏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江氏面露狐疑之色,看了眼沈歆瑶。
沈歆瑶坐起身摇晃几下江氏的手臂:“娘,你就让我试试嘛。”
“若是出了岔子,可不好收尾。”江氏拧眉。
沈歆瑶哼了一声,往日骄纵的神色浮现:“那他们也只能怪自己,可赖不到我们头上。”
“你呀。”江氏有些哭笑不得,保养得极好的手在沈歆瑶脑袋上轻点了一下,最后下了决定,“你想做,便让你做这一次。若是失败了,有娘替你兜着。”
沈歆瑶大喜:“谢谢娘!”
江氏故作严肃:“到时候若没办好,你自己可不许哭鼻子。”
娘,我不会哭的,我只会打爆渣男绿茶的狗头。
沈歆瑶笑嘻嘻地赖在江氏身边撒了好一会儿欢,直闹得江氏有些脑袋发晕,这才将她“赶”回自己院子里去,只嘱咐她晚膳来主院用。
等出了主院,沈歆瑶便收敛了情绪,外人瞧着也绝猜不到她在屋子里同江氏说的是什么话题。
阿晚跟在沈歆瑶身边,感觉到自家小姐似乎心情不错。
她凑过去,压低声音:“小姐,乔三公子来六皇子府上探望你的事儿,你跟太太说了吗?”
“自然说了。”沈歆瑶回答。
阿晚又道:“那太太知道是表小姐给他通得气吗?”
“知道。”沈歆瑶脸上看不出情绪,“不仅知道此事,还知道了那日游湖我落水的事。”
说到这件事,阿晚立刻窜起了火:“这事儿奴婢可没忘,还记着回来得好好跟着小姐收拾她们呢!”顿了下,又问,“太太是不是要亲自出马了?”
“非也。”沈歆瑶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摆了摆,“这件事,母亲交给我来处置了。”
阿晚立马眼前一亮:“那咱们现在就去收拾她们!”
沈歆瑶扭头看了阿晚一眼,道:“急什么?现在还不是处置她们的时候。”
“那何时才动手?”阿晚有些不解,她家小姐的性子什么时候这么能忍了?
此刻,她们已经走到了小院儿不远处。
沈歆瑶住的小院儿是江氏取的名字,叫明珠苑,虽俗气,但满满都是父母的爱意。看着院门口的牌匾,沈歆瑶眼里溢出了少许温柔。
“不急,好戏要慢慢上演才能推向**。”沈歆瑶看起来一点也不心急,“知道哪种方式才最爽吗?”
“哪种?”
沈歆瑶眨巴了一下眼睛:“闷声发大财。”
说完这句,沈歆瑶嘴里哼着阿晚没听过的曲儿,大步朝明珠苑走去。
而此刻,宁远府内。
事情聊完,门客散去,北倾川觉得些许疲惫,吩咐了底下人今日不再见外人,便起身往东院走去。
迈进东院大门时,北倾川觉得东院很是不对劲,可放眼望去,又未有什么变化。每一处都是他熟悉的景色,闭着眼他都能知道那儿是什么。
原因无他,他喜简洁,最不耐繁琐,所以院子里不论是摆件儿还是景植,都不多。
可今日,他却总觉得浑身都不对劲。
“莫安,你瞧这院子,与平日可有不同?”北倾川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跟在一旁的莫安。
莫安看了一眼:“并未有所不同。”
就连摆件的位置,都一寸未曾挪动过。
不过,他看出了北倾川当下散发着的莫名的焦躁,开口问道:“殿下,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过来看看?”
提到“大夫”,北倾川怔愣了片刻,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他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这个院子里,少了沈歆瑶和她侍婢说话的声音。
前几日她在时,他只觉得她聒噪烦人,又觉得即使惹他不快也骂不得打不得,十分不爽。可眼下院子里再无此人,他竟然觉得不对劲起来?
真是奇了怪了。
北倾川压下心中的异样感,刻意不去看沈歆瑶居住过的屋子,快步经过。等到了书房门口时,他却不由脚下一顿。
想了想,他伸手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里一切未变,只书桌上似乎多了一件皮毛。
北倾川定睛看去,随后大步走向书桌,将那皮毛拿起,眼中情绪复杂。
“这不是殿下的玄狐大氅么?”莫安一眼就认了出来,“沈小姐倒是个细心的人,走之前还叫人叠好送了回来。”
结果一抬眼,却见北倾川神色阴郁,仿佛下一秒就要砍了谁的脑袋。
莫安心里一颤:“殿下,可有何不妥?”
他似乎很不高兴,一向情绪不大外露的男人,此刻双眸却透着浓浓的不满。他看向莫安,冷声问道:
“不是让你给她了?”
莫安愣愣地点头:“属下的确是给沈小姐了,天冷让她可以外出披上,亦或是睡觉时盖在被上。当时,属下亲眼瞧着沈小姐收下了的。”
说完后,莫安感觉自家主子似乎更生气了。他有些懵圈,不知主子这脾气是从何而来。
正打算再试探着问一问,却见他家主子将玄狐大氅往一旁椅子上一扔,似乎还瞪了那玄狐大氅一眼。
祖宗,您倒是说说您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啊?
“本皇子送出的东西,竟也敢退回来!”
北倾川面上维持着冷静,但心脏却感觉似乎不断在膨胀,想要炸开了似的。他越瞧那大氅越不顺眼,最后一挥手:
“将它扔了。”
莫安只觉得一阵窒息。
这玄狐皮毛,虽不是今年圣上赐下的,可也是去年圣上赐下的。且它不光只有赏赐的光环,最关键的是还是圣上带皇子们去皇家猎场围猎时,亲自射下的。
简而言之,扔不得啊!
可主子瞧着心情着实不好,此刻不顺着他些,恐怕连自己都得被连着一块处置了。莫安脑子飞快的运转着,盼着自己能在瞬间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这时他无意中瞥了眼书桌,只见那上头竟还有一封书信。
虽看不清上头具体写的什么字,但整体看起来清秀隽丽,是姑娘家常练习的字体。
莫安大喜,机会这不就送上门来了么!
于是他连忙道:“殿下,沈小姐似乎给您留了书信。”
北倾川刚甩袖要走,听到这话脚步突然一顿,缓缓回头,目光死死定在了书桌那封不起眼的书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