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灵族的族居地近山,每日晨起时,杳霭流玉,笼了半面葱蔚洇润的峦峰。
丝缕朝阳沿着暗牢窄小的窗缝透进来,教人能窥得两分这般好景。
白蝉抱着膝盖靠坐在墙角,仰头望去,那丝阳光划出的痕迹正慢慢地向她趋近。
已经被关了十几天。
他们完全不给她水喝,想着按照禁籍中所指导的那样,以“饥渴”之法让她失去反抗力之后再剖珠。
若能令她自愿献出鲛珠最好,但依着鲛人的性子,他们是宁愿玉碎都不会白白把鲛珠贡出来的。
别看鲛族瞧着貌美性温,实则骨子里却具有鱼死网破的极端。
从禁籍中所述的只言片语,便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从前是真有伏灵族或人族试过强行剖珠。
大抵是失败了,所以才会特意叮嘱后人要用稍显“柔顺”的办法去剖。
白蝉在被关进暗牢的第二日就清楚伏灵族是为了什么。
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个不停,原来况玉疏一直在骗她!
也许从一开始,况玉疏就知道她的身份了,却还装模作样地去了海边一遭,说出那些恳切又无可奈何的话。
白蝉对他的戒备心在相处中越磨越少,直至彻底消失。
她怎么可能会料到那样温柔善良毫无锋利棱角的况玉疏会是一个处心积虑恶意满满的“猎人”。
所以这一路上他对她好,都是在逢场作戏吗?
白蝉哭得抽噎不止,将额头贴在粗糙冷硬的墙面上,心中悔恨中夹杂着对况玉疏的厌恶。
族人说她聪明,也是在骗她。
她哪里聪明了?才一上岸,就遭其他兽族给骗得团团转,骗得毫无还手之力。
关了几天后,极度缺水的白蝉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
若非旁边暗牢的一个小姑娘接济,她恐怕早就饿的神志不清摇尾乞怜。
在白蝉来之前,暗牢里还关了很多其他兽族。
她最开始以为都是些穷凶极恶或做了难以原谅之事的兽族,但与隔壁那个小姑娘攀谈过后,才发现,被关在暗牢里面的除了她以外,全是狼族。
暗牢是以厚厚的墙面分割,白蝉低声哭泣之际,就有一只瘦小的胳膊从精铁所制的栏杆间隙里探了过来。
“你怎么还在哭?都整整一个白昼了!眼泪还没有流干吗?”
小姑娘的声音有些沙哑,能听出属于小孩子的稚嫩,语气里还携着一些不太明显的嫌弃。
她使劲把脑袋往旁边的监牢那边挤去,整张脸都压在了冷冰冰的铁栏杆上,却还哄着白蝉:“莫哭了,你吵的大家都不安生。”
白蝉闻言,瞬间就息了声。
她抽了抽鼻子,转而也往两间囚牢的间隔墙壁那边凑近。
“你也是被抓来的兽族?”白蝉问小姑娘。
小姑娘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回应:“也不算被抓来的吧,就是运气不好罢了。”
“什么意思?”白蝉不解,抬手擦干眼泪。
小姑娘说:“我们是沔山狼族,心脏有延续寿命的功效,被伏灵族知道了,他们又正好想多活几十上百年,所以就跟族长们暗中商议好选出一些族人献出心脏来让他们达到目的。”
她的语气很平静,淡漠到仿佛被剜心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又说:“谁愿意把心脏给他们啊?反抗也没用,反正就抽签呗,抽中的就被送过来,最开始不是被关在暗牢里的,是有些狼族不服气,千方百计地想逃,所以就被驱赶来了暗牢。”
说完后,小姑娘还特意歪了歪脑袋,轻声问白蝉:“你不是狼族吧?”
白蝉怔愣须臾,从震惊里清醒过来,旋即应声:“不是,我是鲛族。”
小姑娘“咦”了一声,好似很疑惑。
她说:“嗯?他们又想搞什么?难怪不得这几个月都没怎么继续杀狼剜心了。”
白蝉听了这话,即便小姑娘的语态很轻松,但她还是心脏猛地一紧,感觉自己的喉咙干的又痛又涩。
她舔了舔唇,嗓音嘶哑地问小姑娘:“他们……他们杀了很多狼族吗?”
小姑娘“嗯”了一声,“从去年底开始的,开头时对我们还很客气,剜心也未使用任何强硬手段,可能那时候他们还在犹豫吧,后来……后来就愈演愈烈。”
“最恐怖的那段时日,这么偌大的暗牢里都关不下了,每天都充斥着哀嚎与哭求,每天都有几十个狼族被带出去。”
“这两个月稍微好点,空了的监牢也没有再继续填狼族进来,被带出去的狼族也少了,所以我才会说他们肯定是又在盘算着其他东西,否则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小姑娘叹了口气,颇有点看遍千帆过、览尽万物生的老成持重感。
白蝉对自己有这种想法哭笑不得,她拭去眼角残泪,又问小姑娘叫什么?
小姑娘没有说名字,只说自己姓乌,让白蝉唤她乌丫头就行了,她母亲一直这么叫。
白蝉微有怔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乌丫头靠在墙边,两只手圈住一根精铁栏杆,百无聊赖地上滑下移,摩挲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转而问白蝉:“你们鲛族不是在海里吗?怎么也被伏灵族给抓了?”
白蝉还未回应,她就自问自答道:“我知道了,又是用邪术算计了你,对吧?呵,他们也挺厉害的,三言两语就说服了我们的族长,让我们的族人都甘愿鞍前马后地追随伏灵族,为伏灵族出生入死便罢,甚至还要搭上诸多无辜族人的性命。”
乌丫头夸赞伏灵族时,听不出任何嘲讽与厌恨,倒是端的真心实意。
白蝉沉默不语,只感觉到了她对狼族首领的不屑。
虽然伏灵族把狼族关到了暗牢里面,但于伙食上并未亏待,一日三餐都不落。
只有白蝉,顿顿落空。
偶尔能得一块儿半个巴掌大的饼子便是支撑她好几日的干粮,头先两天乌丫头还没察觉。
白蝉也是个能忍的,就算再饿再渴,她都咬紧牙关一语不发。
后面乌丫头还是发现了,她就开始把自己的食物分一小半给白蝉。
白蝉怜她受苦受罪,不肯接受。
乌丫头冷哼一声,“你不吃,我还是吃不完,与其被收回去倒掉,还不如你帮我分担呢,吃垮伏灵族才最好!”
白蝉闻言,虚弱地笑出声来。
又是几天过去,白蝉日日抬头从那道窄窗望出去,视线游离,仿佛真逃出生天了。
变故发生前的那天傍晚,天际有着异常绚丽的晚霞,淡淡橘光映射进来,照出满室光华。
白蝉倚坐在墙旁,仰觑落日余晖,竟回想起了自己上岸那时的景象。
记忆被纷杂的脚步声打散,她循声望向监牢外。
未几息,来者便走近了。
男子身量挺拔,步履匆匆,衣袍下摆随脚步而翻飞出迤逦的弧度。
白蝉瞳孔一缩,瞬间辨认出来人身份。
她的手指紧了又紧,明明该扑过去大声辱骂他、最好是能抓住他的衣领把人拽过来一口咬死……
可这短暂的幻想和迟疑导致况玉疏已经走过了关押着她的囚牢。
白蝉死死咬着下唇,心中痛恨自己身上没力气,要不然真会第一时间这么做的……
况玉疏身后还跟着况垣,两人都有些急迫,好似要发生不得了的大事。
白蝉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她偏过头去,不想再看见他。
耳边却传来况玉疏压低的声音,他说:“都别喊,跟在我身后,若是惊动别人,你们就出不去了。”
乌丫头就在白蝉旁边的囚牢,说话声即便放的再轻,但听在白蝉耳中还是一清二楚。
“少主这是什么意思?要一次性解决我们吗?”
况玉疏闻声,不禁皱了皱眉,“并非如此,我是来放你们离开的。”
“放我们离开?况玉疏,你们伏灵族又何必惺惺作态,谁都知道我们被送过来就是必死的命。”
小丫头声音脆软,将况玉疏堵的哑口无言,他身侧的况垣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爱信不信,我家少主冒着大风险救你们,你们还不乐意了?非要明日被尽数绞杀才开心,是吧?”
况垣扫视一圈,盯着那些已经被放出来的狼族,语气轻蔑:“你们该庆幸伏灵族的少主是个良善的,否则你们哪能活到现在?早死八百年了。”
况玉疏抿了抿唇,低声呵住况垣:“别说了,带他们出去要紧。”
说着他就转身往来时路返回。
狼族们立在原地颇为不知所措,他们被关了太久,一时间难以分辨这一去到底是好是坏,故而都有些不敢挪步。
乌丫头搓了搓手指上沾着的浮灰,出言一锤定音:“走,大不了就共同赴死,我们本就是要死的,早死早超生。”
况玉疏路过关着白蝉的囚牢,步子微不可察地缓了缓,但没有停留。
乌丫头跟在他身后,一眼瞥到把头转向牢内的白蝉,又见白蝉的监牢依旧紧闭,瞬间明白况玉疏不想放白蝉。
“等等,少主,你既是来救我们的,这一位姐姐也是兽族,凭什么不带她走?”
乌丫头轻声质问着况玉疏,又快步来到监牢门口,指着锁头,“少主可不能厚此薄彼,要救便一起救了,哪有漏掉一个的道理?”
她这番话说得委实在理,令人寻不到反驳的余地。
就连况垣都没来得及出声说什么,她就继续道:“难不成少主不愿意救姐姐?!她被你们抓来,难道不是无辜者吗?”
况玉疏僵着身子立在原地,目光朝另一边避着,似乎觉得多看白蝉一眼都嫌晦气……
乌丫头站在囚牢旁,眼珠子转动两下,骤然明了这其中或许有些不能言说的复杂原因。
但想救白蝉的心思却执着得很,别看她年纪小,说话做事皆稳重慎笃,旁边那些互相搀扶着的狼族也在无形中视她为“首领”了。
况玉疏垂着眼睑,仙姿佚貌,美好到跟这暗无天日遍布阴晦的囚牢格格不入。
况垣没好气地用眼神狠剐乌丫头一眼,“她跟你们不一样,再说了,她也不是狼族,你出什么头?”
说罢,还不客气地补充道:“都自身难保,还想着救别人呢?有这心力和功夫,该想想你们出了伏灵族的族地后要怎么活下去。”
他话说的难听,但也是实话。
乌丫头这一众狼族都是被送来伏灵族受死的,沔山的狼族早就把他们除名在外。
别说伏灵族不会抬手放过他们,就算伏灵族大发慈悲留他们一名,沔山狼族也不会再接纳他们了。
乌丫头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遂恶狠狠地瞪了况垣一眼,“干你何事?我偏要救她!”
两人都起了怒火,若非顾忌着地方不对,恐怕下一刻真要打起架来。
又僵持须臾,况玉疏落下清润之声:“况垣,打开牢门。”
况垣一听,瞬间不乐意了。
他满脸抵触:“少主!她是能轻易放过的吗?这些狼族就算了,反正是死是活长老们都不会真的关心……但她可是鲛族!”
“若真的带着她逃离,少主可考虑过旁人的死活?一旦鲛族被救,待她入了海,伏灵族还能得到好?”
“遑论……遑论她,她还要……”
况垣未能说完的话被况玉疏打断,“住口,钥匙给我!”
况玉疏转身面对着况垣,伸手向他讨要打开监牢的钥匙。
况垣绷着脸上阴沉的表情,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终究拗不过自家少主,还是给了钥匙。
况玉疏拿着钥匙去开门,钥匙撞在铁栏杆上,发出刺耳又清脆的声响,哗啦啦的。
白蝉还是没有把脑袋转过来,她就一直盯着那扇细窄的窗户,一直盯着,盯到霞光彻底湮灭,盯到墨蓝的幽色覆满天穹……
她是真恨况玉疏啊。
恨到想不管不顾地杀了他,虽然她从未杀过人或兽族,但这不代表他们鲛族没有杀人之力。
“出来吧。”那个被她恨着的男人用疏离的语气对她说。
白蝉没有动,也不知道是哪里来执拗心,就偏要她不去接受况玉疏的救助。
好像不接受的话,她的恨就会愈加绵长。
又好像接受了的话,那之前他算计她的一切又成了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他既能算计她,又能若无其事地来救她。
不对,白蝉狠狠咬着嘴角,狗屁的救她!明明就是乌丫头的坚持,他迫于无奈才伸手救援的。
思及此,白蝉慢慢扭头看向了乌丫头的方向。
乌丫头也正看着她,接收到白蝉的目光后,忙不迭说:“姐姐,跟我们一起逃走吧,别呆在这里了!即使他们现在还没动你,但难保后续不会折辱你……或直接杀了你。”
她说得隐晦,可黑暗的想法都心知肚明。
白蝉吞咽了两下后,才扶着墙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去。
况玉疏就倚立在门口,见状,没有丁点踟蹰,转身就提步走了。
还是乌丫头连忙迎进去扶了白蝉一把。
一群狼族和白蝉就在况玉疏的带领下出了暗牢,又沿着静谧小道往山上攀爬,大约是某些无人知晓的密道正藏在这山后。
白蝉一路上都被乌丫头扶着前进,连日来她吃不饱又睡不好,虚弱不已且还瘦了许多,但总归是个成年女子,乌丫头年纪小,扶着扶着就体力不支了。
她俩越走越慢,几乎是落在了队尾,还被远远甩开一截。
“乌丫头,你别管我了,去追上你的族人吧,我自己慢慢走就行。”
“不要,姐姐别担心牵连我,能一起出去最好,出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早就该死了。”
白蝉对她看透人生和生死的态度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话不能这样说,你的族人还需要你。”
她推了推乌丫头的手臂,示意她抛下自己。
乌丫头不肯,硬拉着她不松手。
两人越纠缠,掉队掉的越厉害。
山道坎坷山壁嶙峋,撩开丛丛野草灌木,都走得艰难,白蝉实在没办法了,狠话软话都说一通,乌丫头全然不听。
正苦恼间,转过山径后就看见一道站在原地的身影。
光影昏沉,白蝉还没有看清是谁,那人就已经抬起胳膊挡开了乌丫头,接着径直揽住白蝉的腰和腿弯,把人给抱了起来。
乌丫头低低地轻呼一声,忍不住回头多瞅了两眼况玉疏和被他抱在怀中的白蝉,笑得像偷腥的小猫。
白蝉缩在况玉疏的怀抱里,整个人都僵硬到无意识地发抖。
她没有察觉自己在颤抖,况玉疏却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
他垂眸,视线掠过那张极力想和自己胸膛拉开距离的脸颊,只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收回。
微风习习,吹动着树叶,像勾了一串又一串风铃,悦耳至极。
白蝉在反应过来后就开始挣扎起来,她瞥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乌丫头,冷声说:“放我下去,我自己能走。”
“听不懂我的话吗?放开我!”
她反抗得很凶,揪着况玉疏的衣襟和袖子,力道也大,弄得况玉疏很不舒服。
他轻微敛眉,声音低润:“再乱动,我就把你扔下山。”
威慑的话没起作用,反而激发了白蝉的逆反心,她不怕死地挑衅道:“行啊,扔吧。”
“反正我的生死都跟你无关!放开我——”
况玉疏没有扔。
他克制着脾气,只手指扣紧,把人抱的更贴近了自己。
一群人在离伏灵族稍远的一个人族村落后的山上停了下来,不是不想一口气跑得远远的,实在是所有人都没有那么多精神和体力了。
狼族本就被关了好几个月了,就算伏灵族好吃好喝地养着,却也经不住长途跋涉。
更不用说白蝉这一路都是被况玉疏半扶半抱着带过来的。
况玉疏把她们送出来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她们休息一晚后,明早要尽快启程离开。
他带着况垣折返,没有再跟白蝉多说一个字。
白蝉靠着一棵树勉强坐稳,明明想着尽量不去关注况玉疏,结果眼神还是没能控制住,跟着那人的背影就慢慢远去了……
乌丫头捡了一堆干柴回来,堆在白蝉身侧,一边用火折子点火,一边笑着出声:“姐姐和少主有旧情啊?”
白蝉陡然回神,被这话惊的浑身一抖,冷汗都冒了一后背。
她勾起唇角,笑得牵强,“没有,我不认识他。”
乌丫头看她表情不好,也没有再继续探究,收了笑给她准备吃的去了。
白蝉坐在原地,仰着头穿过树冠的罅隙,望见满目的莹白月色和粲然星辰。
虽然不抱希望,但此时的白蝉确实觉得他们都能逃出生天……
可惜,翌日一大早,狼族们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下不了山。
像是被某种禁令圈在了一个范围之内,他们没办法踏出那一圈界限,也根本没办法往山下走。
他们又被困住了。
乌丫头的脸色很难看,好几个族人试图硬闯,皆被那道没有形状的束缚给拦了回来,因此他们都摔得鼻青脸肿。
她恶狠狠地咒骂一声,“该死的伏灵族!这定是他们的邪术!骗子,全是骗子。”
白蝉站在她旁边,面上神情也有些悲哀和怨恨。
到底是谁玩弄他们这一遭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离不开伏灵族的圈地。
又在山上苟活数日,狼族们及近崩溃。
他们若回到伏灵族的族地,逃不过一个死字,可山上活物匮乏,也养不活这么多族人,到最后不是饿死……
就是同类相食。
白蝉已经察觉有好几个雄性狼族对她显露出一种垂涎又隐忍的神色,幸好还有个乌丫头主持大局,否则全员都别活了。
但乌丫头再聪明再厉害,也只是个小女孩,于魄力和手段上仍缺少历练。
到最后她也没了办法,只得说要么留在原地饿死,要么回伏灵族。
但他们还没等到做出最终决定,伏灵族的人就包围了他们。
狼族和白蝉又被抓了回去,带头的是况垣。
这一次,白蝉没有回到暗牢。
她被直接带到了那些长老的面前。
大殿宽阔又肃穆,他们鹤颜白发,皆身着矜贵缎袍,除了正上首的那一位,都看不出具体的年纪。
没有况玉疏,没有乌丫头……
在这一方冷寂又极具压迫感的大殿内,白蝉遭遇了作为鲛族最痛苦的事情。
她的鲛珠也是从那时被彻底剥离了她的身体。
她失去了性别,也失去了属于鲛族的能力。
至此终年,白蝉再也无法回到大海,回到她的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