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臻彻底地愣住了。
他把这几个字在心里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没听错。
“道侣契约?”陆臻从之前看过的杂书里把这个词扒拉了出来,“你确定吗?”
萧子晗尴尬地重新低下头:“……不想也没关系。”
“怎么会不想。只是,道侣之间一旦结契,就是永生永世绑在一起的关系,心意相通,灵魂相容,无法反悔。你真的确定?”
不仅如此,若想神魂想通,□□必须先行契合。如果萧子晗跨不出去最后那一步,契约也不可能成。
萧子晗点了点头。
他今天应该喝了酒,眼神氤氲,从面颊到眼尾都泛着红,额间翎羽光华流转。
大概是酒精给了他勇气,萧子晗伸手拉着陆臻胳膊,微微仰起头,用恳切的目光看着他:“确定……就今天。”
陆臻嗓子有些发紧,他哑声问道:“不会变回原型了?”
“……不会。”
陆臻闻言,没有多说,反客为主,拉着萧子晗,三两步便跨回房间。
他进屋前,还不忘把头顶上趴着的阿黄捞下来放在客厅,彻底杜绝一切后患,当着阿黄的面,一把关上了房门。
阿黄:“……”
它俯下身,蹲在门口,咂了咂嘴,整只鸟身上热腾腾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房门。
屋内,陆臻点上烛火,回头看向萧子晗。
灯下看美人,人更美三分。尤其是这美人还乖巧地坐在身旁,衣袍半褪,眼神迷离地看着他,满脸都写着信任。
在灯光下红得耀眼的翎羽、半张半合的红润嘴唇,上好白绸一样光滑的皮肤……如此种种,都明晃晃地标上了“秀色可餐”四个大字。
“我再最后确认一遍。”陆臻强行压下心底咆哮着的欲念,将手放在萧子晗颈侧,感受着他脉搏急速的跳动,“你想好了?你今天的情绪不太对劲,若是一时冲动,也大可不必。趁现在还有时间,我容许你反悔。不然,等过一会儿……你就没这个机会了。”
回答他的,是萧子晗绕上来的双臂。他在轻微地发抖,但动作却带着毅然决然的献身意味。
已经无须再多问。估计再问一句,那凤凰喝了酒才壮出来的那点胆量一没,就又变成鸵鸟了。
陆臻终于不再犹豫,他瞥了一眼自己的左手,随手拉起自己外袍的一角把伤处裹了,吹灭了床头的烛火。
虽然萧子晗的表情在灯下很好看,但今天还是算了。待他找到解决措施,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欣赏。
屋内已经全黑,阿黄蹲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一直盯着卧房。
过了半晌,它下定决心,鬼鬼祟祟地飞到卧房门口,把脑袋贴近门缝。
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它浑身一颤,突然跳开,使劲甩了甩头,整只鸟像是在冒烟。
它拍了拍翅膀,重新蹦回桌子,缩成一团。
阿黄缩着缩着就睡着了。它毕竟只是一只鸟,比不得屋里两个精力旺盛的半神。
一直到后半夜,它才被房门的响动吵醒。
阿黄睡眼惺忪,看到陆臻从卧房走出,只松松垮垮地批了件里衣,露出了大半个胸膛。
胸膛上战果颇丰。
阿黄的视线转向他的左手,那里皮肤光滑,没有伤口,已然不见白日的狰狞。
阿黄松了口气,又懒洋洋地趴了回去。
陆臻见阿黄醒了,轻轻在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阿黄习惯性地张开翅膀,想让陆臻把它抱回到屋里。这里虽然比屋外暖和多了,却还是比不上陆臻怀里舒服。
不料,今天陆臻残忍地拒绝了它:“今天先忍一忍,子晗在睡,别吵到他。”
阿黄震惊地看着他,眼里写满了谴责。
呵,男人,有了新鸟,就不要旧的了。
它冷漠地看向陆臻敞开的领口,在他锁骨处有一片羽毛形状的红色花纹,那是作为道侣的萧子晗给他留下的印记。
阿黄蔫蔫地趴着,眼睁睁看着陆臻拿过一盆热水和毛巾,又当着它的面走回卧房,还关上了门。
阿黄再度闭上眼睛。
不看了,反正和现在的它又没什么关系。
陆臻极有耐心地打理着之前留下的痕迹,萧子晗像个乖顺的娃娃一样,随他摆布,没什么反抗的力气。
待他收拾完之后,才慢慢躺了回去。
两个成年人并排躺下确实嫌小,陆臻紧紧把萧子晗揽进怀里,空间才勉强够用。
萧子晗因为位置的移动而不舒服地睁开眼睛,一看是陆臻,他立马又闭上了,自行在陆臻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得像是扑进陆臻怀里的阿黄。
陆臻拨开他额上有些湿润的头发,抹去他眼角最后一点泪渍,趁着萧子晗睡着了听不到,半开玩笑地说:“早知道用这种方式能让你哭出来……啧。”
萧子晗无意识地在陆臻脖颈边蹭了蹭。
在他的锁骨处,与陆臻相对应的位置,有一枚小小的蓝色龙鳞印记。
陆臻轻轻啃了一口属于他自己的龙鳞,心情愉悦地闭上眼睛。
或许是情场得意,其他什么地方就得失一次意,陆臻在后半夜睡得并不安稳。
与美好的现实相比,梦中的场景让他心悸。
他沉默地坐在床边,紧紧握着萧子晗的手。
萧子晗闭目躺在床上,手凉得吓人。他一遍又一遍摩挲着萧子晗锁骨上的鳞片印记,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
在床的一旁,放着一支凤凰羽,羽毛上的红色已然黯淡。
……
陆臻惊醒了。
他慌忙动了动手指,感觉到萧子晗存在感强烈的体温,他才松了口气。
他抹了一把额头,全是冷汗。
陆臻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萧子晗也慢慢转醒了。
他一醒,作为道侣的陆臻立刻察觉到了,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
“……”
萧子晗往回缩了缩,将被子往上拉了一点,把头埋了进去。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陆臻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一系列心情,无措、羞赧、甚至还有……欣喜。
萧子晗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在被子里拱了拱,似乎在犹豫要不要钻出来。
还是陆臻先打破了僵局:“还难受吗?”
被子团左右摆了摆。
“后悔吗?”
被子团摆得更剧烈了。
“可你甚至不愿意看我一眼。”陆臻幽幽地叹气道,“看来,是我做得还不够好。”
被子团停住了。良久,萧子晗慢慢拱出来,小声说:“……挺好的。”
陆臻眼睛一亮:“要再来吗?”
萧子晗:“……”
“逗你的。”陆臻失笑,低下头,亲了他唇瓣一口,“你好好休息吧。”
还好,是热的。
这是一个会说话、会害羞、会回应的萧子晗,不是梦里那个失去生机的空洞人偶。
梦都是反的。
“……你在害怕。”萧子晗疑惑地摸上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陌生的情绪,“在怕……我?”
陆臻心中一紧:“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怕你不舒服。还要再睡会儿吗?”
他忘了,现在他们的情绪在一定程度上是共通的,他的心情在剧烈变动之下,很可能会影响到萧子晗。
萧子晗摇摇头:“我没什么事,该起来了。你昨天,见到穷奇了吗?”
“见到了,它还在大阵上面停了一下,但很快就飞走了。”
刚说完话,陆臻觉得自己的心脏跳漏了一拍。他正在疑惑,看到萧子晗的表情后,他才意识到,那大概是萧子晗的情绪。
“怎么了吗?”陆臻问,“你昨天的反常,是因为穷奇?”
萧子晗:“它看到你了吗?”
“应该看到了吧,那么多人,应该都看到了。”
萧子晗抿唇不语。
陆臻把他的情绪感知得清清楚楚,问道:“穷奇,会对我不利?”
萧子晗点点头。
情绪共通之下,萧子晗终于把之前看到的壁画说了出来:“如果壁画属实,那么四大凶兽都在附近。早晚有一天,它们会对凛江门造成威胁。”
这一席话听完,陆臻的关注点却在别处:“所以,你是为了此事,才与我缔结契约的?”
萧子晗没有说话。
陆臻叹了口气:“不必如此。你也说了,你在壁画中,只是看到我受伤,又不是死了,何必为此而牺牲。”
“你不会死!”萧子晗急道,“而且……不是牺牲,我愿意与你一起,也不是因为穷奇。”
萧子晗向来不擅长隐藏情绪,在他说话间,他的心境已经被诚实地传达给陆臻。
“放心,我不会有事。”陆臻说,“我会保护好自己。我心里容不下什么人间大爱,也不会贸然为了别的什么人,自不量力地对上实力超过我的大妖。那壁画毕竟是死物,我却是活人,既然已经得知了可能的未来,自然会小心避开。”
萧子晗点头,但心中的疑虑仍然存在。
陆臻说:“天道也好,预言也好,都不是没有翻转的余地。我爹当年能救下我,如今我们也一样可以摆脱所谓命运。你看,如今你可以随时感应到我,自然不会放我独自对敌,这壁画的场景已然不会成立了。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这番话,固然是在对萧子晗说,但也是在说服自己。
一个梦罢了,他如今可以与萧子晗相互感应,不可能让萧子晗有机会遇到危险。
梦都是反的。
把阿黄拉出来溜溜,毕竟是个重要角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6章 第 9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