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已经见到了世界之外的人, 顾执楼对自己心底的猜测就更坚定了。kanshushen他有自己的筹谋,断不会叫其他人摆布。
看着手中传来的消息,顾执楼勾唇一笑, 陆家得势, 苏梦成了皇妃,两人之间的隔阂永远都不可能消失了。
尤其是成宣帝这种尤擅长玩弄人心的帝王, 近来已经接连几次提升苏炳年的官位, 可见苏家盛宠,便是碍于苏陆两家的仕途,陆知安与苏梦也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亲密无间, 甚至怕苏家分权,陆家与其对立也是大势所趋。
顾执楼将手里的条子点了, 然后看着淡淡的烟火熄灭, 沉声道:“继续, 陆家与苏家斗得越凶越好。”
他们斗得越凶,那人便会越着急, 下一次那人来找他的时候, 他可不会再由他掌控局面了。
顾一点头,然后消失在眼前。
顾执楼无意识地摸着自己的骨节,那人会怎么做呢?会如何阻止他?他要叫自己后悔,又拿得出多少手段呢?
六十三号冷冷地看着机器前不由自己掌控的书世界,脸色阴寒,身上哪里还有从前半点吊儿郎当的气息, 旁边与他一同工作的六十二号瞧着就觉得奇怪, 调侃道:“六十三号,你什么时候这么认真地工作了?”
六十三号眼皮都没抬一下,冷眼看着机器里的画面, 然后看着实验室里的尸体,微微扬唇,带着一点儿傲慢,轻声道:“你不会愿意惹怒我的。”
之前顾执楼在家里养伤,陆阮便照顾他。可眼下顾执楼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陆阮便琢磨着自己也好些日子没出去了,之前的烟火大会也因为顾执楼的伤错过了,这回中秋灯节,她可要好好上街逛一逛。
眼前又回荡起小哑巴的模样,颀长身姿,腰身挺立,宽肩窄腰叫人心神紊乱。
陆阮红着脸,看着桌上摆好的画纸,不由得心动手动,便画下了两张画稿。
她微微弓腰,低着头,笔尖灵活在纸上跃动,天渐暗,陆阮在房中模糊了时间流逝的速度。
门口轻轻两道敲门声响起,陆阮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画得差不多了的两身衣裳满意极了。
陆阮放下笔,轻道一声,“进。”她在这桌前,毫不顾及自己形象地转着自己的脖子,揉按着后腰,作画久了一直是弯腰弓背的,脖子腰腹都很酸涩。
小哑巴端着茶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苏木也跟在身后。
陆阮瞧见是他,手忙脚乱地就要收起画稿,该是要等到中秋夜送人的礼物若是提早就叫人瞧见了,那可就失去了惊喜。
顾执楼眼神好,瞧见了她的动作倒也不点破,只将清茶放在书桌的一旁,然后嘶哑着声音道了一句“阮阮”,便叫人心都酥麻了。
可苏木就不一样了,看见陆阮慌乱的眼神,那必是藏着什么好东西,眼眸一转,透着精光。
陆阮藏着身后的东西,听见他还自己,望着小哑巴便忍不住眉眼带笑,晶莹透亮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面容,回他一句“小哑巴。”
她刚想同小哑巴说等中秋灯节的时候要送他一个礼物,可是下一瞬身子一颤,手一松,一个不留神画稿竟是叫人抽了去。
陆阮看着苏木举着画稿,脸上带着恣肆张扬的笑意,有些气闷,想将画稿抢回来却被他快速躲过。
她不满地呵斥一声,“苏木,不许胡闹!”
苏木得意地笑了一声,挑眉道:“阮姐,你画什么好东西竟是我也不能瞧的?”边说他就边要打开画稿看看里面到底画了什么东西。
陆阮见状,着急往他身上扑腾,势必要将画稿抢回来,可是苏木身子小又灵活,一时间竟是叫她奈何不得,两个人满屋子地追赶,陆阮跑得满头大汗,与苏木中间始终隔着一张圆桌,她气急,“给我!”
苏木看着她着急的模样,腮帮子一股一股的,有趣极了,顿时起了玩心,更加好奇画稿里的东西了,是什么东西叫阮姐这么紧张。
“那你来抢啊。”
陆阮瞪着他,忙叫小哑巴帮忙,苏木立刻指着小哑巴,道:“你可不许偏私!”
“拦住他!”陆阮大喝一声。
见小哑巴真的要帮忙堵他,苏木不玩儿了,赶忙扔了画稿朝着门口就要溜,可谁知陆阮没接住画稿,那画稿从手中撞落直接滚到了地上,。
“嘭”的一声巨响传来,惊起了一地灰尘。
陆阮惊在了原地。
苏木浑身镇痛,脸都要给摔扁了,五官皱成一团,他“噗噗”地两口吐出一嘴灰,然后从地上勉强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爬起来。
陆阮赶忙把垫在了苏木身下的人给拉起来,心急道:“叫你堵他,你救他干什么呀!”
陆阮瞪着苏木,训斥道:“就该叫他摔上一跤,好好吃点苦头!”
苏木知道自己闯祸了,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顾执楼从地上爬起来,摸着自己的腹部,苏木的脑袋砸在了这里,磕得有些疼。然后他微微一低头捡起地上被踩烂了的画稿,低声道:“弄坏了。”语气里带着歉意。
陆阮捡起地上另一半画稿,微微嘟着唇,心底有些难受,瞪着苏木,眼神凶得很。苏木脖子一缩,喃喃道:“我错了。”
陆阮瞪着他,斥道:“出去。”
苏木赶忙脚底抹油溜了。
“算了。”陆阮把画稿随手扔在了一旁,然后抬手摸了摸顾执楼的腰腹,她方才见他一直捂着自己的腰腹处,想来应该是伤着了,担忧道:“没事吧?要不要我去给你找个大夫?”
顾执楼摇摇头,觉得自己没做好,盯着手中的画稿,神色难辨。陆阮看着他盯着这画稿的图案看,拿过他手里那半截画稿,叹口气道:“原是想送你的礼物,现在好了,弄坏了。”
顾执楼看着画中的图案,可不就是两件衣裳的画稿,一男一女,颜色与款式都适配得很,叫他想起了陆阮从前设计的那两件衣裳,顿时真是有苦说不出,没处诉苦,恨不得抓来苏木揍一顿,叫他胡闹。
顾执楼瘪着嘴看着陆阮,然后伸出手指轻轻勾起陆阮的小拇指,然后无名指,中指食指,最后把她温凉的手握在自己手中,低声道,“都是我不好。”
陆阮看着他有些泄气,“关你什么事,都是那臭小子胡闹惯了。罢了,一张画纸而已。腰上的伤真的没事?”
顾执楼摇摇头,陆阮还是不放心,苏木那么直挺挺地砸下来,就砸在他腰上,怎么可能完全没事。陆阮寻来了用来涂抹跌打损伤的药水,然后拽着顾执楼到床边,叫他撩起衣衫。
顾执楼脸瞬间通红,“阮阮,这不大好吧,毕竟……”可是手上解开外衫的动作却一点都不卡顿,利索得很。
陆阮一手轻轻拍在他腰上,顾执楼嘶气一声,委屈巴巴地看着陆阮。
陆阮凶他一下,正色道:“快点儿!”
顾执楼忙解开外面的衣服,然后撩开自己的里衣,露出了一截劲瘦精悍的腰,房间里的温度不自觉地就上升了。
陆阮挪开眼,微微垂眸,可耳垂却是通红一片。她倒出一点儿黄褐色的药水倒在手心,看着顾执楼腰上那块迅速青紫了一大片的地方,然后覆盖上去,轻轻揉摁。
一下又一下,掌心不断地旋转着,动作轻柔。
顾执楼垂了垂眸,看着陆阮的浓密乌黑的长发,目色一暗,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一股邪火直往脑门上冲。
他心跳加快,陆阮也没好到哪里去,她虽一脸正色,严肃以待,是真的给他擦药,可是手掌触碰到的肌肤处处都散发着灼人的热气,带着让人瑟缩的高温。
陆阮给他如此循环往复两次之后,便慌忙盖上了药水,把白色的瓷瓶塞进了顾执楼怀里,匆匆道:“你自己擦吧。”然后不等人反应就跑出去了。
顾执楼接着怀里的瓷瓶,差一点儿就掉到了地上,想起陆阮走时的模样,都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了,不由得轻笑出声,眉眼舒朗带着促狭,望着手中的瓷瓶都笑得失了神。
他自己给自己涂抹了药物之后,重新穿好衣物,看着桌上放着的两个半截画稿,微微垂眸,然后把画稿打开在桌上摊平,略微粗糙的手指在细腻却又带上了脚印与灰尘的画纸上摩挲,眼底满是散不去的柔情。
初秋夜里,宁静萧寂,房间里烛火跳动,将那张脸映衬得明灭难辨,但那画笔长长的细影却随主人在夜色里留下了辉煌的一笔。
秋日初升,柔和的阳光洒进房间里,陆阮一觉好眠,起来的时候精神饱满。她掀开幔帐,自在舒适地伸了个懒腰。
然后瞧见了桌上放着早饭,旁边还放着一卷画稿,顿时眼神一滞,走到桌边忙把画卷打开,只见这画稿可不就是自己被弄坏了的那幅,但上面却没有脚印灰尘更没有裂成两截。
陆阮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这与自己画的也太像了吧,若不是陆阮瞧见了画稿上还未完全干涸的墨水,她都要以为这就是自己画的那一幅了。
小院如今就住了四个人,她睡着了,苏婶不会作画,苏木没有这个本事画得这样好,画这幅画的人还能有谁。
陆阮扯了扯唇角,唇边的笑意扩散到了全身,又有些心疼道:“该是一夜未眠吧。”
虽说叫苏木这么一搅和,让这礼物失去了惊喜,可是如今看起来这礼物倒是更有意义了。
陆阮抱着画稿咬唇,她要快些把画稿送去给芸娘叫她做出来才好。她都有些迫不及待地看着小哑巴穿上这身衣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