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里所有的风波消失得无声无息, 所有的人最后也得到了一个圆满的结局。xinghuozuowen
其他人也差不多到点下班回去了。
六十二号看着陆阮和顾执楼,挑了挑眉,人家小夫妻的事, 那他就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和六十三号也跟着先走了。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 实验室里就只剩下了陆阮和顾执楼。
四下无人,顾执楼的身体僵硬, 也没了方才与秦来针锋相对的气势, 不停地眨着眼睛,盯着脚下,完全不敢看陆阮。
倒是陆阮回头看他, “都走了,你不打算走吗?总要解决吃饭睡觉的问题吧?”
“走、走。”顾执楼卡顿了一下, 他以为陆阮应该会有话和自己说的, 比如方才那个结婚的事情……那种情境下, 提出那样的方法完全有要挟的意味。
更何况,陆阮也知道了他是上一任六十三号, 肯定也知道了以前修复角色的人是自己。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陆阮都已经走到门口了, 见顾执楼还在原地杵着,“还不走?”
“来了。”顾执楼快走几步跟上陆阮。
陆阮看着他愁眉不展的样子,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舔了舔唇,然后严肃道:“你这是怕我找你秋后算账吗?”
顾执楼偏头看着她,她的眼睛透亮水灵, 平日里总是带着笑的, 可是现在他找不出一点儿笑意来,是……要开始清算了吗?
“那你是要开始清算了吗?”
顾执楼的声音有些颤,整个人看起来就很可怜兮兮的, 一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模样,看在陆阮心底觉得就像是要被抛弃的小奶狗一样,可爱得能让冰山都融化了。
陆阮点点头,轻嗯了一声,故作生气道:“那就一件件来吧,先从你方才说的那个什么条例说起,就那个公职人员的婚姻问题。”
她上前一步,靠近顾执楼,“你刚刚是故意的吧?逼我答应你?”
顾执楼的脸色白了两分,答非所问,“阮阮是不愿意了吗?如果不愿意,我、”
陆阮打断他的话,步步紧逼,“我问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迫于无奈?你就没有一点私心?”
顾执楼后退一步,抿唇看着陆阮,她不笑的时候,面容看起来很凌厉。
“不说那看来是没有了,那、”陆阮转身,一副不想和他纠缠准备离开的架势。
“有。”
清冷又笃定的嗓音传来,陆阮没有回头唇角微勾,“哦。”
她又道:“可你不是说你不会再打搅我吗?这可是你出来之前说的。”
话说的那么绝,程序又启动得那么快,像是逃难一样跑了,害她连把话说完的机会都没有。
顾执楼脸色更差了,张了张嘴,只呢喃出两个字“阮阮”,真的是委屈极了。
可这两个字就像是大炮一样瞬间就把陆阮心头的郁闷不忿给轰平了,她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地转头,“那你跑什么啊,我当时就是想逗逗你,可你呢,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转头就跑了,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
顾执楼听着她训斥自己的话,琢磨了半天,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理解对了,“阮阮,你不生气了?”
他以为陆阮要是知道了他是上一任六十三号,知道了他曾经害得她出不来,一定不会轻易原谅自己。
陆阮瞪着他,“谁说不生气了,这不是正生着气吗!”
这模样看起来明明就是虚张声势,顾执楼悄悄勾住了陆阮的手指,亲昵地呢喃着“阮阮”。
陆阮颤栗了一下,鸡皮疙瘩起一地,“别撒娇了。肚子饿了,快点带我去吃东西,等会再找你算账。”
她在书里睡了三天三夜没吃饭,一出来又撞见这么个场面,脑细胞都死了一堆了,消耗量巨大,需要补充能量。
“哦哦。”见陆阮愿意翻篇儿,顾执楼立马紧紧抓住她的手,带她去吃饭。
他就知道他们之间的结局会是好的。
顾执楼先是带着陆阮去管理局的服装部换了衣服,然后带着陆阮去食堂吃饭,一路上笑得跟个傻子一样。陆阮都不忍心看,甩了好几回他的手也没甩开,最后只能任由他抓着,然后自己拿手挡住自己的脸了。
六十二号看见他这幅样子,筷子上的鸡腿“嘭”的一声掉到了桌子上,让他狠狠地心疼了一下,然后看着那两个人“啧啧”两声,“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成这样,看来是苦尽甘来了。”
对面的六十三号蹙眉,然后循着他的眸光看去,正是那两个人,顿时脸色有些尴尬,随便吃了两口就离开了,连六十二号都不要了。
“诶,你等等我啊!”六十二号见他就吃完了,也赶忙扫完前面的东西,吃满一嘴巴赶紧跟上去。小年轻第一次遇见这么大的挫折,容易胡思乱想。
尤其是像六十三号这种自幼被人捧在手里的,万一想不开,他就没同事了,这种时候,朋友的陪伴就显得格外重要。
顾执楼换了一身现代装,陆阮还是第一次看他这副打扮,虽然都是管理局的制服,可是穿在他身上就显得格外的合身,把他腰窄腿长的优势展现得淋漓尽致。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陆阮开吃了,可顾执楼却一直看着她没动筷子。
“你看什么?吃东西啊。”陆阮被他看得脸都红了,忙催促道。
顾执楼笑了一瞬,低声道:“阮阮,我还是第一回见你这样打扮。”
陆阮差点被米饭呛到了,猛咳了几下,顾执楼忙给她倒水拍肩膀,陆阮还不容易好些了,喘口气,冷道:“吃饭。”
“哦。”顾执楼乖乖吃饭。
陆阮看着他一脸不乐意的样子,边吃东西,边随口道:“你不是见过江郁吗,这个也不算第一次。”
顾执楼抬眸,“可江郁到底不是你。”
陆阮的心脏漏跳两拍,然后垂眸,看着盘里的米饭,突然有些伤感道:“你是不是也在想我们爱的人到底是书里的那个人还是书外的这个人?”
两个人的经历如此纠葛不断,互相参与对方的人生,顾执楼一下就听懂了陆阮什么意思。
他道:“阮阮,带上指环的那一刻,我在想如果我恢复记忆了,你还会不会喜欢我,还是你喜欢的只是那个因为你而拥有意识的顾执楼?”
陆阮听着他平静地叙说着,她也有一样的顾虑,两个人的身份都太多变了,每一个身份都是不同的人生。
她是从江郁来的,穿书、遇见顾执楼,经历后面的许多事情,那个时候她都是把自己当江郁的。而陆阮也不再是书中的一个角色,当那些遥远的记忆恢复时,那也是她曾经挣扎过痛苦过追求过的生命。
江郁和陆阮两个人的人生她都无法轻易否定,江郁是摆在眼前的现实,陆阮是过往挣扎的历史。
“可是,我虽然不知道你的选择,但我知道我的选择。”顾执楼的声音很坚定,“阮阮,我只知道不论我是谁,不管是书里的角色也好还是书外的我也好,我都是喜欢你的,喜欢每一个阶段的你,这一点从未变过。”
他说得很平静,两个人就是简简单单地吃着饭闲聊,可是陆阮差点就要哭出来了,顾执楼给她擦去眼角的湿润。
“所以,阮阮,你无需担心,因为我爱你。”
陆阮的眼泪一下就崩不住了,“哗哗”往下掉,她看了一眼周围还有其他人,赶忙随手擦了擦眼泪,带着鼻音嫌弃道:“吃饭能不能不要说这么煽情的话。”
“阮阮。”顾执楼每次叫她的时候尾音都拖得很长,像是要攥紧人心里一样。
陆阮嘟了嘟嘴,然后想起一件事,有些愧疚道:“可是书里的陆阮爱的好像不是你。”
顾执楼:……
“阮阮,我心口疼。”
陆阮讷讷道:“我给你揉揉?”
顾执楼叹气,“算了,你吃东西吧。别饿着了。”
果然陆阮就是来克他的。
陆阮理亏,乖乖吃饭,想了想,需要给嘴快的自己补救一下,“不过陆阮是因为爱你才生出了自己的意识,所以书里的陆阮也是爱你的。”
顾执楼不理她,但是气氛明显好了不少。
陆阮这下开心了,笑嘻嘻地吃饭,接着他的好心情赶忙多说几句把顾执楼给哄好,“我爱的是眼前人,爱他的每一个部分,每一段人生。所以,那些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也不需要提心吊胆。”
顾执楼心底的石头彻底放下,“你……真的一点都不怨我?”
陆阮摇头。
管理员和角色本来就是对立的,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立场,陆阮完全可以理解。如果说完全不希望顾执楼会对自己手下留情那是假的,可是如果手下留情的后果是顾执楼消失那还是让她被修复好了。
再说了最后顾执楼不是进了书世界等她嘛,这也算是双向奔赴吧。
不是一定非要你死我活、苦大仇深才是真爱,两个人都多吃那么一点苦,找到办法在一起比一个人活一个人死要好多了。
生离死别这种结局只会让人觉得遗憾,死了的人不舍,活着的人也不会觉得幸福。
两个人这下算是完全说开了,顾执楼也不再害怕,他忍不住摸了摸陆阮的头,“阮阮。”
“嗯?”
顾执楼想说谢谢你,可是看见陆阮澄澈的眼眸,夹起自己盘子里的肉放进了陆阮碗里,“吃肉。”
“好!”陆阮果然是不客气。
顾执楼看着她吃完饭,然后两个人手拉着手去了顾执楼从前的住处,两个人像是饭后闲步一般,一路上边聊天边看看管理局的环境变没变。
“对了,江郁为什么是七岁啊?”陆阮不明白,为什么要给她设计个这么小的年龄。
顾执楼看了看她,然后说:“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陆阮皱眉,“记得什么?”
“你七岁的时候就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陆阮歪着脑袋想了想,疑惑道:“七岁的时候都在江府,那时候小姨还在,我应该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顾执楼不想说话,“想不起来就算了。”
“哎呀,想不起来你就告诉我嘛。”陆阮拽着顾执楼的袖子,“告诉我好不好!”
顾执楼被她缠得没办法,“你就不记得你小时候拿石头砸过人什么的?”
陆阮蹙眉,“啊?我小时候砸你了?”
见陆阮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顾执楼彻底不想理她,“算了。”
陆阮拧眉,这人和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啊,砸到人,我想起来了。”陆阮突然脑袋灵光起来,“小姨在我出生的时候就给我种了一颗梨树,说以后给我酿梨花酒。那梨树后来结果了,我摘不到就拿石头扔,结果一不小心扔到墙外去了。”
陆阮瞪大眼看着顾执楼,惊喜道:“你不会就是那个讨厌鬼吧?”
当时她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惨叫,赶忙跑出去,结果就看见一个比她大几岁的男孩子,穿得一身黑,捂着自己的脑袋,倒是没出血。
她看着有些害怕,但是自己理亏,还是怯生生地上去想给他道个谦顺带把旁边的梨给捡过来,谁知道那个讨厌鬼看着她手里的梨,一脚就把旁边地上的那个给踩扁了。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打下来了两个梨,气得她说不出话。
她脑袋一抽,直接把自己手上捧着的这个梨也放地上,学着他的模样想一脚踩碎。可是她当时人小,踩不动,那梨一滚,她也跟着一滑就“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被梨砸了脑袋的顾执楼:……
小陆阮“哇”的一声哭出来,还惊动了府里的人,江柔儿见两小孩子在外面,许是孩子胡闹闹得狠了,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陆阮抱起来,“阮阮,不哭。怎么了?告诉小姨好不好?”
陆阮抽抽搭搭道:“梨……”
府里的人赶忙去摘了好几个梨,还顺手送了顾执楼一个,这事才算了了。
得,现在算是想起来了。
陆阮看着顾执楼,“当时砸中的人就是你啊?”
顾执楼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陆阮有些不敢置信,然后又好奇道:“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顾执楼压根不想回答这种问题,“我记忆力好。”
陆阮“切”了一声,然后道:“该不会是那个时候就念着我吧?我看你是蓄谋已久。”
顾执楼没说话,脑海中出现了陆阮滑倒在自己脚下哭得伤心的模样,那架势仿佛全世界都要覆灭了一样。
宫里从来没有人敢哭成这副模样,眼泪在皇宫就是最好的武器,所有人都力争让自己哭得梨花带雨,不失美丽与姿色。
那还是他第一次知道还有人能哭得这么惨这么难过,明明只是摔了一跤,明明只是没了个梨。
可那架势却像是发了大水,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偏偏最惦记的还是那只梨,还是那口吃的,真是让人开了眼界。
所以,陆阮说蓄谋已久也不算错。只不过后来陆阮喜欢陆知安的谣言愈演愈烈,所有人都在看她笑话,她自己却丝毫不觉得,还引以为傲。
每日里都追在陆知安身后,饱尝冷眼也乐此不疲。他那时是对陆阮也不过是年少时见过一面罢了,虽然曾有过那么一丝悸动,可在看着陆阮如此轻贱自己只为了一个陆知安的时候还是颇为不耻。
他以为他们之间也就止步于此,不过是年少被梨砸了一下,砸出了一个哭包精,而后就该被埋藏在岁月里,永远被尘封。
直到春溪镇再一次见到陆阮,回忆起所有,他才知道年少时的惦念,原来真的可以记一辈子,就像是酿酒一样,记忆在时光的美化下只会越来越甜越来越深入骨髓。
陆阮和顾执楼一同回到了顾执楼以前的住处,房子风格偏灰,透着一股凉意,除了沙发、床、柜子等大件就没什么东西了,空荡荡的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有人居住过的地方一样。
陆阮伸手在客厅中间的桌子上摸了一手,一吹,手指上的灰尘就糊自己一脸,被呛到咳嗽了好几声。
顾执楼瞬间也有些尴尬,“嗯……就走之前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忘记让人打扫了。”
陆阮看了看他,哭笑不得,只好和他一起是投入打扫卫生的伟大事业中。
两个人边打扫边胡闹,尤其是陆阮又是个闲不住的,不停地捉弄顾执楼。这一番大工程下来,两个人最后累瘫在了地上。
陆阮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一动不愿意动,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了。
她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凉凉道:“你未来的新娘可能要累死在今夜了。”
顾执楼和她并排躺着,也不愿意动了,“胡说。”
陆阮笑了一下,“还好你没什么家具,给咱们减少了不少工作量。”
顾执楼不知道这算不算夸自己,不应声。
陆阮突然伸了伸手,握住了顾执楼,感慨了一句,“咱们真的出来了。”
顾执楼轻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落在陆阮耳中带着莫大的力量和踏实感。其实,从出来到现在,陆阮一直觉得是不真实的,他们本该是结局相杀的一对怨偶,可是现在却能肩并肩地躺在一起,这不真实。
“阮阮。”顾执楼轻声地呼唤她。
“嗯?”陆阮回应他。
确认了她在,顾执楼瞬间就安心了,又喊一句,“阮阮。”
“嗯?”陆阮回应着他。
顾执楼还是没说有什么事,只是一遍遍地喊着“阮阮”。
陆阮笑了,她知道顾执楼什么意思,顾执楼喊她就回应,一遍遍,不厌其烦。
“阮阮。”
“嗯。”
“阮阮。”
“嗯。小哑巴。”
“嗯。”
“小哑巴。”
“我在。”
两个人都回头,与彼此对视一眼,然后笑了开来。笑声回荡在洁净空荡的屋子里,瞬间变得温暖有人气。
顾执楼紧了紧握着陆阮的手,然后轻轻起身,低下头,唇瓣贴在了陆阮的额头上,从额头缓缓往下,落到了眼眸,鼻尖,然后是他朝思暮想的唇瓣,再往下……
……
夜微凉,人刚刚好,温暖的只有彼此。
——
顾执楼和陆阮从书里出来之后,因为身份的特殊,一号找到二人,把文件拍在桌子上,抿唇,“只有这么个职位了。”
陆阮翻开文件一看,“保卫员?这是什么?”
一号勉为其难地解释了一下,“上回秦来一回去就打了报告,他想严惩上一任六十三号,还想改《条例法》,我和他在会上据理力争才争取到的。往后就由你们守在实验室,避免……避免再出现像上一任六十三号这样,没人看守偷偷进入书世界的人。”
一号每次念到上一任六十三号这几个字的时候都格外的咬牙切齿,看来是因为此事受了不轻的责罚。
顾执楼挑眉,搞了半天,他变成了保安?
陆阮扯了扯嘴角,“额……这……”
“还挑!先将就着干吧!也不用你们天天来,就挂个名就行。”一号头发都要给自己抓秃了,最近秦来就像是个疯狗一样盯着穿书部。
尤其是赶上年终考核,他几乎每天和秦来那个混蛋见面,真是快把他给搞疯了,那混蛋把在穿书部受的气全撒在了他身上,他俩现在一去总部管理局,一见面就吵。
局长都快要被他俩给烦死了。
顾执楼点点头,“谢了。”有个活干,他和陆阮至少就是穿书部的人,秦来不敢随便找他们麻烦,尤其是找保安?保卫员的麻烦,毕竟身份悬殊,秦来也干不出这么掉价的事。
就是一号的日子最近可能不好过咯。
陆阮和顾执楼离开办公室,一号的传讯系统又开始没完没了地鬼叫,一号真是恨不得把机器都给关了。忍了忍没忍住,打开了传讯系统,怒吼道:“秦来,你到底要干嘛!有完没完!”
对面一阵寂静,“一号啊。”
一号的脑子瞬间冻成了冰块,“嘭”的一声,碎裂了。
“局长……”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管理局局长应了一声,然后也苦笑道:“辛苦了。”
一号笑了笑,“不辛苦。”
“我就是来通知你一下,秦来最近去重生部查看了,你也不用来堵我了。”他这把老骨头也经不住这两个人天天吵,吵得他都好几晚上没睡好了。
一号尴尬地笑了笑,“谢谢局长。”
“没事了,我关了。”
“好。”
管理局局长看着切断的传讯系统,叹口气。其实这件事秦来秉公办事,严格执法也没错,只是管理这么多书世界和人并不是简单的依法行事就足矣。
穿书部的人很多都是深藏不露,他们与常人不同,不能按一般的法理来管束。只要穿书部能够正常运行,不危害社会,造成社会动荡,有时候法外容情也很重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必不可。
一号切断传讯系统之后,也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个秦来终于走了,终于能清静一段日子了。
也不枉费他每回都去堵局长,尽量避免他与秦来两人单独见面。没想到他的心思一眼就被局长看出来了。
想到这儿,一号为局长默哀了几秒钟,局长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做的,看出来了还要陪着他喝茶下棋,局长也是很辛苦。
所谓的做保卫员也不过是个名头罢了,陆阮和顾执楼到底来不来实验室,一号一点想法都没有。不来更好,省得他弟弟看见顾执楼还心情不好。
秦来暂时烦不到陆阮他们了,两个人的生活也算是彻底没了隐患。
陆阮和顾执楼到底是好些年没有回到管理局,便开始四处闲逛,顺便买点东西装饰一下那个空荡荡的房子。
陆阮挽着顾执楼的手,走在商场里,看着眼花缭乱的商品,陆阮随口问顾执楼,“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顾执楼看了看陆阮,没说话。
“怎么了?”陆阮转头看他。
只听他道:“地毯。”
陆阮愣了一下,旋即面颊耳垂通红,昨夜种种还在脑海中回放,她有些愠怒道:“你想些什么呢?”
顾执楼看着她很委屈,“家里没有地毯。”
陆阮不看他,“不买。”然后往前快走几步,顾执楼赶忙追上,固执道:“买。”
陆阮瞪着他,“你是想挨揍是吧?”
顾执楼看着她不说话了。
商场里人来人往的,陆阮害羞得不行,一跺脚,“你自己买!”
“好!”顾执楼瞬间喜笑颜开。
陆阮晲他一眼,“我告诉你,那是最后一次,你别再想了。哼!”
“阮阮。”
“听不见。”
“阮阮。”
“查无此人。”
“阮阮。”
“……”
陆阮不理他,让他叫去吧。
两个人去商场逛了一圈回来,家里瞬间变得拥挤了。陆阮把自己新买的各种东西拿出来,摆放在家里的每个角落,房间瞬间就焕然一新,果然女人都是喜欢买东西的。
陆阮看着自己的作品表示很满意。这些还只是小东西,还有很多东西等着人送来呢。
门铃一响,陆阮开门,见又有人送东西来了,“请问是顾先生家吗?”
屋里的人听见声音立马就出来了,“是我是我。”
顾执楼签收之后,把厚重的箱子一拆,果然是自己期待已久的地毯,笑得合不拢嘴。
陆阮看着他满脸无奈。顾执楼这下完全不需要陆阮帮忙,自己一个人乐颠颠地就去铺地毯铺了。卧室里,客厅,书房,顾执楼恨不得是厨房,厕所都要给铺上就好。
等他好不容易铺好地毯,满头大汗,陆阮给他到了两杯水,一人一杯。谁知道顾执楼盘腿坐在毛绒绒的地毯上,像是一只乖巧的哈巴狗一样,喝完水,然后甜甜道:“阮阮,你要试试吗?”
“噗——咳咳——”
陆阮口里的水兜头就喷了顾执楼一脸,空气中该死的寂静在作祟。
水滴从顾执楼脸上滑过,顺着面颊流到下巴上,然后滴落在了他心爱的地毯上。
他委屈地喊了一声,“阮阮。”
陆阮忙拿毛巾给他擦擦,“对不住,对不住。”
顾执楼脸上的水倒是擦干净了,可还是很委屈,他无奈道:“阮阮,你在想些什么啊?我就是想让你坐坐我的地毯而已。”
陆阮尴尬地笑了两下,敷衍道:“没想什么。”想什么这能告诉他?难道直接说此“试试”非彼“试试”?我在想你现在坐的这个位置就是我昨天躺的位置?
顾执楼拉了拉陆阮的衣袖,陆阮顺着他坐下来,顾执楼拍了拍地毯,摸了摸上面的毛,像是在和陆阮分析珍宝一样,“阮阮,你摸摸看,是不是很舒服。”
陆阮随手摸了摸,肯定道:“嗯,很舒服,不扎手。”
“不扎手那就好。肯定就不扎人了。”顾执楼眼底藏着几分成功的暗喜。
“什么?”顾执楼后半句很轻,陆阮没听清楚。
可是下一瞬,陆阮就被人扑倒了,顾执楼按着陆阮的手,笑得纯良,“阮阮,那我们试试吧?”
陆阮这才恍惚间惊觉,自己竟是落入了他的圈套,他分明和自己想的是一样的,却用一副天真又单纯的表情化解了她所有的怀疑,看着她一步步靠近,然后把她一口吃掉。
陆阮不服气地挣扎,“顾执楼,你就是个大骗子!我再也不会信你了!”
“阮阮,你会信我的。”顾执楼轻轻吻着她的唇瓣,内心笃定不已,“因为你舍不得。”
“顾执楼!唔唔——”
春色好眠拉窗帘,外人勿听勿要看。
清晨陆阮从疲惫中醒来,窗外漏进来的阳光阳光撒在洁白的被子上,灿烂耀眼。
陆阮抬了抬完全不想动的胳膊,盖住自己的眼睛。他算是发现了,顾执楼这厮,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骗子!
没有人比他更会伪装,更会骗人了!她简直要怀疑,顾执楼以前那些装得委屈巴巴的模样,讨她欢喜的模样都是假的!这厮明明就是个大尾巴狼!
天天装装装!咬死他!
“阮阮。”
顾执楼推开门,端着早餐进来了。
陆阮抬了抬手,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把眼睛盖上,不想理他。
顾执楼把早餐放在旁边,然后捏了捏陆阮的手,“阮阮。”
“闭嘴。”陆阮毫不留情地打断他。
顾执楼宠溺地笑了笑,“好,我闭嘴,阮阮吃东西吧。”
“不饿。”陆阮拒绝他的贿赂,这个骗子真是手段高超,昨天刚骗完她,今天就贿赂她,门都没有,她陆阮是有骨气的人。
“咕咕——”
一道颇为响亮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顾执楼没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陆阮拿开自己的手,瞪着他,“笑笑笑,笑屁!没见过人饿肚子。”这不争气的肚子,她平时有亏待过它吗?居然在这个时候拆她的台,叫她情何以堪?
“见过。”顾执楼诚实道,“所以起来吃东西好不好?”
陆阮刚丢了面子,这会儿嘴硬,“不吃。”
不过飘散到鼻尖的香味闻着还挺好吃的。不行,绝不能妥协,不然这个骗子又该抓住她的把柄,逼她就犯了。
“真的不吃?”顾执楼看着陆阮如此硬气,假装为难道,“那我就只好带去实验室给六十二号了。”
陆阮皱眉,“给他干嘛?他自己不会弄?”
“不给他。”顾执楼逗够了,哄道,“阮阮快起来吃东西了。”
“哼!”陆阮死鸭子嘴硬,可闻着味道又还不错的样子,勉为其难道:“以后早饭你包,我就起来。”
“好。”
那太好了,陆阮的欢喜都表现在了脸上,她可不想做早饭,她起不来——
陆阮乖乖爬起来吃早饭。
两个人的日子便是这样嬉笑打闹,平平淡淡地过着,陆阮偶尔也会想书世界最后如何了?苏婶苏木他们又怎么样了呢?她离开的时候只有一片混沌,也不曾见到他们。
秦来最近虽然不折腾穿书部了,可是为了以防万一,避免秦来以后来找幺蛾子,一号催着陆阮和顾执楼赶紧去公证处绑定了两人的婚姻关系。
这样板上钉钉的事,秦来就没有借口再折腾了。
顾执楼倒是很欢喜,选了个好日子,早早地就换上了衣裳。
陆阮一出房间,惊得愣在了原地,“你……这……”
他一身墨青色的长衫将挺拔的身姿衬托得一目了然,熟悉的衣裳熟悉的图案,陆阮激动得说不出话。
“怎么样?”顾执楼笑问道。
陆阮慌忙不迭地点头,“你这是哪里弄到的?”
顾执楼从身后又拿出另一个盒子递给陆阮,陆阮打开一看,可不就是配套的那身天水碧罗裙。
一下子眼眶就红了。
顾执楼的心跟着她疼,摸了摸她的脸颊,给他擦去泪水,“怎么哭了,不开心吗?”
陆阮摇头,“开心,我去换上。”
“嗯。”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身罗裙格外动人,仿佛一瞬间还是在春溪镇那间小院里一样。
顾执楼从她身后靠近,轻轻扶着她的肩膀,然后俯身拿起眉笔,为陆阮描眉。
陆阮看着他,顾执楼的神色很认真,动作也很细致。
他道:“好像以前都没有为你描过眉,倒是现在画上了。”
陆阮笑了一下,可又害怕他给自己画劈叉了,忍住了笑意,道:“那你可要好好给我画,画不好以后就不让你给我画了。”
顾执楼唇角上翘,“我画的肯定是好的。”
“吹牛。”
“不信你看。”顾执楼稍稍移开,让陆阮看清楚了镜中的自己,顾执楼画得还算不错。
她评价道:“还行吧。”
顾执楼笑笑,两个人都是一身古装去了公证处,公证处的人早就见多了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照例询问姓名年龄,是否自愿绑定婚姻关系。
两个人依次回答,然后便给两人拍照盖章。陆阮看着手上的戒指的时候都还是愣愣的,戒指很轻很薄,上面只有“顾执楼”三个小字。
陆阮怔怔地问:“这就绑定了?”
顾执楼摸了摸她的脑袋,牵着她的手往管理局走,“是啊,有了这个戒指,以后就算你重新回到书世界,在所有人的记忆中你也是有主的人了。”
闻言,陆阮睁大了眼睛,“书世界也受这个影响?”
“那是自然。”
“啊,那你怎么不早说!”陆阮追悔莫及,早知道就不这么快答应了。
顾执楼停下脚步捏了捏她的脸,眼眸微眯,“你后悔了?”
陆阮直白地点头,“后悔了。”苏婶和苏木还没给她见证呢,她就是已婚妇女了。
“后悔也晚了。”顾执楼体谅她刚刚结束单身生活的不舍,拉着陆阮回管理局,“管理局有规定,每个人只能绑定一次婚姻关系,不能解除。往后双方所有的东西共享,包括财产甚至是寿命长度,所以咱们没有生离也没有死别,只有共赴黄泉。”
陆阮听他这么一说,“啧啧,那你以后岂不是吃定了我?”
顾执楼笑着点头,眼底带着一丝狡黠。
“难怪你不早说,大骗子!”
顾执楼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对陆阮的吐槽不以为然,他突然弯腰,把陆阮打横抱起来,陆阮尖叫一声,慌忙抱住顾执楼的脖子。
两个人进了管理局,可原本该工作的实验室此刻却空无一人。
陆阮不解,“他们哪里去了?”
顾执楼笑了笑,纯良道:“今天不是咱俩绑定婚姻关系吗?我就顺带弄了几桌酒席,把他们都给请去了。”
“啊?”陆阮更愣了,“你弄了酒席怎么不告诉我啊?我这……咱们还在这里那他们岂不是……”
顾执楼看着陆阮这着急的样子,喉间溢出一声笑,然后拉着陆阮走到六十三号机器台,熟练地操作着上面的按钮,笑道:“因为我们不去啊。”
陆阮被他弄糊涂了,“你这到底在弄什么?”
顾执楼见机器启动得差不多了,转头看着陆阮,“在书世界里,我娶你三媒六聘一样不少,在这里能给你的好像没有什么,所以,阮阮,我再送你一份礼物。”
陆阮从方才到现在一直是稀里糊涂的,可是看着熟悉的机器,她似乎有些知道顾执楼在干什么了。
顾执楼牵起陆阮的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书世界怎么样了吗?现在我带你去看看。我定的地方远,其他管理员赶回来可能还要一天的时间,咱们尽快回去看一眼,然后回来。”
那日走得匆忙,也没让陆阮和其他人道个别,他知道这是陆阮心底的一个结,那他便带她解了这个结。
“顾执楼。”陆阮看着他,眼眶忍不住红了又红。
顾执楼眉尾自傲飞扬,“阮阮,也不必太感动。”他俯身靠在陆阮耳边,低声暧/昧道,“下回,我要在别的地方试试。”
“去你的。”
两个人消失在了机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