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成公主后身在武林含泪填坑 第3章 【三】矛盾

林湫歌送走李雁后，让筱筱去准备晚饭，独自在房内，坐在桌边，双手支在桌上托着头，眼睛落在桌面空白处，开始发呆。

思绪清空。从头开始捋一捋。

她是做了个梦，梦里她成了林湫歌，知道剧情所以配合章威的计策，又因为她不是林湫歌，所以章威算计里最后的那一步不会完成，乍一看没问题，可她实际已经改变了剧情：如果是真正的林湫歌，按照李雁的说法，她是不会轻易放过那些人的。甚至在更早的时候，林湫歌就不会听信章威，因为她奉的是林红蓼的命令，她应该直接去找李雁然后返回李家堡。

但是，在她已知的大纲里，“林湫歌”的确走了洛河客栈的剧情，在那个时候，她还不是“林湫歌”。

怎么回事。难道“林湫歌”原本就会做出和她一样的选择？

还是有人早就预见了她的梦境，知道她会作为“林湫歌”影响故事的走向，所以写了这些设定和剧情？

林湫歌想得头疼，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重点，又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发觉了线索，但不知为什么沿着线索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筱筱敲了敲门，端着饭菜进来，一边将饭菜从托盘中移到桌上，一边道：“殿下，您让章威跟着公子回去，又将洛甲他们留在原地继续当值，眼下他们正着急呢，光我做饭的功夫，他们明里暗里问了几次姑娘究竟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林湫歌揉揉脑袋：“不是说了到此为止吗。让他们安心上班……呃，安心当差，就跟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别想那有的没的。对了，柳风的行踪查到了吗？”

“查到三天前，三月二十一，柳风最后出现在北山东城洛水镇。”

“没了？”

“没了。我问过洛甲，他说柳风不似其他人，自从柳风学了轻功，他们就越来越难追踪到柳风，因此柳风的记录，都是她在某处现身后，被附近据点的李家卫探查到才会有行踪记录。”

“那李雁的消息是哪来的？”

“什么消息？”

“他说……”

——“我只能每天等着李家卫的消息，知道她做了什么，到了哪里，可我不能再在她身边了。”

——“我与她，回不去了。”

筱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殿下？”

林湫歌拿开她的手：“你让我想想。”

她以为李雁是在表演悔恨，也知道他的确悔恨又无能为力，所以她对李雁的话将信将疑。林湫歌当时只想让李雁赶紧走剧情回李家堡去，自己借用李家卫的力量找到柳风在哪进而保护柳风应该可行。可她没注意到李雁那句话里还有个“等”字。

“只能每天等”。

所以她也只能等？

大纲里，柳风下次出现是在十二天后，清明，柳家医馆外。她中途可能给某位琴艺大师送信，可能四处瞎逛，也可能像李雁喝茶一样卡在时间空白的bug里，没法找。

等一下。

李雁卡bug的时候，自己可以活动，“林湫歌”的时间是始终向前的。当时在场的其他人或许是跟随李雁喝茶的循环而循环了一小段时间以弥补时间的流动，而他们受到了面对未知的恐惧和李雁刻意营造的压迫感，所以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也就察觉不到这点循环。李雁本人对于喝茶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他的茶到最后也还剩下半杯。

那么，卡住的，是“场景”的时间，还是“人物”的时间？

“筱筱，下午我出门后，你在做什么？”

筱筱“啊”了一声回忆道：“在收拾行李呀。”

“没有别的？”

筱筱摇摇头：“没有了。”

林湫歌叹了口气以手支头。筱筱在那段时间里只做了一件事，也就无法判断她究竟是跟着循环了还是不受局部循环影响。

现在能确定的是：这本书的主角玉梓瑶的时间从故事叙述开始就一直向前，然后就是做梦进来的林湫歌。其余人在故事视角之外又没有剧情的时间里，会卡在一段循环里，以此弥补故事时间向前的空白。而林湫歌，就在玉梓瑶视角之外的某个空白里，填补这段空白。

目前尝试的填补方式是，以行动和语言触发交流，类似某光剧情游戏，比较缺德的是台词得自己编，会得到什么回复、触发什么任务，都是未知数。

她当然可以什么都不做，等到下一段剧情的时间自动归位。可是一想到那漫长的等待，她就会产生虚度光阴的焦虑和愧疚感，所以李雁提出到柳风身边的任务时，她犹豫了一会就接下了。

然后又卡住了！

林湫歌双手拍头：救命啊这卡bug的时间要怎么过啊！

——摸鱼吧。

林湫歌辗转反侧了一夜，在思考梦里摸鱼是个什么操作。

首先，不能有违“林湫歌”本体人设，“林湫歌”是个侠女，每天早上是要起来练功的。她熬通宵的那天除外。

其次，这是个古代架空的故事，李雁知道刘延之，至少是在唐或之后，但显然夜市不太发达，她熬通宵那天想吃宵夜没找着小吃摊。

——开发小吃摊不是你的人设。放弃吧林湫歌。下一条。

……早知道多看几本穿书小说了。但好歹他们对自己还有个参考，而林湫歌呢，过去未来除了几个节点之外一片空白，从她进来开始就决定了她是来填坑的！

可恶。真是可恶。

林湫歌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睁眼醒来，她还在这里。

有完没完了这个梦。

如果是现实里，忽然有了很多时间，她会做什么？

看书，画画，打游戏，看剧？她的那些消遣在这个世界都无法实现，她现在能做的好像只有填坑。

在等化妆的林湫歌看了看镜中自己的脸，果然眼神幽怨。

“筱筱，收拾东西，我们去柳家医馆。”

不知道柳风“现在”在哪，就只能去她“将来”要到的地方等她了。

——说是要摸鱼，最后还是决定先清理ddl。

林湫歌和筱筱刚到江南就被一群灰衣人拦住了。为首的灰衣人抱拳行礼：“属下柳甲，在此等候姑娘多时了。”

听名字是“监视柳家医馆的李家卫的老大”的意思。可是李家卫直属林红蓼，他们在这等只能是听了林红蓼的命令。林红蓼不见自己回去，肯定会问李雁，李雁应该不会明着告诉林红蓼他让林湫歌保护柳风，那他用的借口是什么？

林湫歌端着林红蓼首徒的架子问道：“师父要我来江南做什么，你们都清楚了吧？”

“是！火烧柳家医馆，不留活口！”

什么？？？！

林湫歌以奔波劳累为由给自己拖延了一段时间。她站在柳家医馆对面的李家据点窗边，望着即将变为废墟的医馆，脑子有点乱。

她知道书里有这段剧情，知道幕后主使是林红蓼，可她不知道撞上这个任务的是她自己。

李雁或许在更早的时候就知道了林红蓼的计划，所以他要林湫歌护着的不只是柳风，因为柳风行踪不定，李家卫根本无法追踪，林湫歌最后只能到柳家医馆等着柳风出现。而她到了柳家附近，就会知道这一切，知道李雁要她护着的是整个柳家医馆。

柳家医馆被毁是激化柳风和林红蓼矛盾的关键剧情，也是林红蓼过河拆桥心狠手辣的另一个表现。还关联着其他人的交集和走向，这个剧情很难改。

纸上读来终觉浅，当这一切即将真实地发生在眼前，林湫歌的负罪感和窒息感像是雪山崩塌的积雪一样避无可避地朝她涌来，将她淹没。

她不是那个全书最大恶人亲手教出的弟子林湫歌，她不能按照林红蓼的指令行动。

“筱筱，我拖着李家卫，你传信柳槐槿和杨芊，让他们尽快把医馆内的人撤走，不管医馆能不能保住，先把人救下来再说。”

“奴婢就这么去报信，他们未必会信，更何况，医馆内的人大肆出逃，李家卫和夫人不可能不注意到。”

“那就分开撤啊。连夜撤，我争取把时间拖到后半夜。”

“殿下，夫人这么爱名声，为什么要李家卫烧了医馆，又为什么让您来监看？”

“什么意思？”

“您先前忤逆夫人，未曾按照夫人所说护送公子，夫人已经对您心生不满了。若您此次还出手帮助柳家医馆度过难关，夫人会怎么想？”

“等一下。”林湫歌因为恐惧而控制不住地发抖，“你说林红蓼要烧了医馆是因为我？因为她要测试我？”

筱筱点头：“是。”

——又一个错误的循环。

林红蓼火烧医馆的情节原本存在，由此引发了一系列后续剧情。这是林湫歌所知晓的大纲进程，现在她自己成了这件事的原因，又要尽量按照故事大纲走下去。

“不对。总觉得哪里不对……”林湫歌头疼欲裂，视野在模糊和清晰之间反复聚焦失败，她看不清筱筱的脸。眼前似乎出现许多纵横交错的线，仿佛通向不同的时间地点。她努力想分辨那些细节，但当那许多条线放大时，那已经不是线了，是什么东西破碎后留下的裂缝。所见的反复变化让她觉得恶心想吐，右手虚握抵在锁骨下抑制住胃里翻腾，人却不由后退，撞到房内圆桌才找到了支撑点。

筱筱上前抱住她，在她颈后一击，轻声道：“殿下，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