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月色极美。
白贞喜欢八月十五的日子,可以吃月饼,她很喜欢吃五仁月饼。
她人生中过的最好的十五是小时候,一家团圆,后来,长大了,她都待在学校里,没时间跟家人一起过。
许仙给她添上酒水。
许仙今日一身月白的衣衫,他跟她想象中的纤细不太一样,他的纤细带着一种健康的肤色,没有魏晋时期的那种走两三步都要像个小姐喘几口气的那种有些胭脂水粉的男人不同。
如果许仙要是像那种娇弱男她肯定要一脚踹上去了。
“许仙,你坐下?”她踢了踢她身旁的石凳。
许仙眸子里有她看不懂的神色,她忽然有些想要那些穿越剧里女主读心的金手指,她想要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许仙摇头,惶恐不安:“老爷真是折煞我了,老爷能带我回来已经是大恩,不敢造次。”
“我讨厌你的不听话。”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扯到她的面前,“坐下!”
许仙望她目光柔顺起来,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
随着他的坐下,到院子里伺候的各种的丫鬟下人目光都变了。
他们目光里的嫉恨毒辣怒火白贞都看在眼里的,不由得满意扯了扯嘴角,拿起桌子上的一块她最爱的五仁月饼搁在许仙的手心:“快吃?”
“这……?”许仙望着月饼出神……
“听管事的说你是府里最听话的奴才,做事也最勤快,我一直都将你搁在心里。”
她想将漂亮话讲的更加漂亮,用最华丽的牢笼与最精致的手段来捕捉他,就看他上不上钩……
“这都是许仙应该做的。”他低眉顺眼。
眼前的这个世界他知道是幻境,乞丐,夜里树上的两条赤蛇,以及现在的富商,他都知道跟她有关系,素贞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难道要在这里困他一辈子吗?
白贞看他如此听话知道这是人的劣根,困境之际必然低眉顺眼,委与虚蛇,原书里不就是这样吗?因为法海告诉他白素贞是妖精,他害怕,与她甚至连委以虚蛇都不愿意了,直接进了金山寺剃度出家,非得逼的白素贞水淹金山寺,残害生灵,犯下弥天大错他才肯回家。
“快吃?”她催促。
他以为她是在月饼里下毒了,低头闷闷看着月饼半响,抬头看她:“老爷,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
白贞蒙了,这货又怎么了?又抽筋了?又开始说无厘头的话了……
“嘿嘿……你……不要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快吃月饼,我给你削个苹果,大的……”她拿苹果给他。
围在他们不远处的丫鬟婆子下人偷偷怒目圆睁,嫉妒不堪。
很好。
现在许仙应该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月色赏完,她又借着他陪自己赏月这事赏赐了他几两银子,便打发人散了。
她偷偷带着人跟着许仙,他带着几两银子刚回到他的住房门口,便有一堆的丫鬟下人围住了他。
他斯斯文文的行李:“各位大哥大姐妹妹们,可是找许仙有什么事情?”
白贞环着手臂,暗忖傻帽,这是找他的麻烦,他还对他们态度这么好。
“别装了许仙,别以为你现在讨得了老爷的欢心你就很厉害了,你永远都比不了管家,永远也别想在我们头上撒野!”某位大腹便便的婆婆道。
这话当真尖酸刻薄,许仙不解:“婆婆,许仙何时在你们头上撒野了?”
“许仙,你也不要怪婆婆她这么说,老爷之前也带回来一人,特别喜欢他,就是现在的管家,你看看现在管事的对我们是什么态度就知道为什么我们这么排斥你了。”他们中某位丫鬟道。
“你闭嘴!跟他说这么多干什么,许仙,银子拿过来听到没有?”婆婆道。
“可是……银子是老爷给我的?”许仙不松口。
白贞冷笑,果然是傻帽,都自身难保居然还想着钱!
几个人堆里身材比较强壮的下人直接过来揍了他几拳,揍的他头晕目眩倒在地上,婆婆抢走了他的钱袋,冷然道:“将他关进柴房,不准给他饭吃!”
下人架起他,丫鬟上来说:“婆婆,老爷宠他,如果知道我们这样对他会不会……”
“慌什么,你以为老爷还会记得他吗?你看着吧,此后几年他别想见到老爷了。”
脸疼的要命的许仙被关进了柴房,他什么反抗都没有,他知道没有白素贞的许可与纵容,那些小喽啰又怎么可能敢这么对他……
婆婆拿着那几两银子来到躲在暗处目睹一切的白贞的面前,摇身一变成厨子□□精,乖乖的将手里的银钱递给白贞,道:“娘娘,都已经办妥了。”
白贞从她手中接下银钱,邪魅一笑:“非常好,做的好!”
“娘娘,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管家道。
“做错事情的人就该受到惩罚,不能因为他是凡人,他是许仙就要区别对待!”白贞不能想起她是白素贞接下来会因为许仙受到的苦难。
这世上从来没有谁欠谁,也没有谁该谁,命运曾经将一切如花似锦都摆在他的面前,他拿了世上人最羡慕的好处,他却从来都未曾想过别人因为他曾经活的那么的水深火热。
而今,他已经不再是主角了,他该还的也应该还了。
幻境时光如梭,兜兜转转光阴消逝了将近十年,他许仙已经在柴房待了将近十年。
十年里他不曾见过多少人,自然也不曾见过白贞。
他却活的安稳。
十年了,婆婆让人将柴房的门打开,他已经将近而立之年。
他消瘦且郁闷。
他从柴房里出来也不曾见到过白素贞,他被他们安排进了后院的厨房里,他一天天一年年的过,府里的人都因为白贞当年待他好的事孤立仇视他,他并未放在心里。
他曾经想如果命运再次将素贞推到他面前时他要尽量推开她,后来,他又想他不应该推开她,他应该弥补她,现在都要成为白发老翁了,素贞的面都没有见几次。
这样也好。
素贞能活上千年上万年,他明天死也心甘情愿。
后来,某一天,他真的垂垂老矣,然后,就死了。
他依然没有见到素贞,他愧疚且爱的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