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猛然睁眼,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无法抑制地急促呼吸着,好似要把所有的氧气都纳入体内,脑海中是刺耳的机械音不断重复的话。
这是哪里?她的卧室?
宋昭打量着周围,蓝色的床单是两天前才换的,阳台照射进来的光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她呆呆地望着这一切。
昨晚她杀了林清,用那把菜刀……她颤抖的举起右手,在暖黄色的阳光下白皙的手背上青色和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干净的,没有鲜血。
宋昭好像想起什么,下床飞奔向书房,家里静悄悄的,只有她赤脚踩在地板上和撞到门框的声音。
书房没有人,隔间很干净,没有林清喷溅出的鲜血,宋昭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看着上面的时间瞳孔霎那睁大——7月13日?!
现在是白天,13号!
明明昨天才是13号,今天应该是14号才对。
她打开了今天的早间新闻,她心跳如同打鼓,最终看到新闻右下角的日期——7月13日。
对了,她昨天买回来了一把菜刀!
宋昭翻遍了家里每个角落,都没有找到昨天那把菜刀的影子,她瘫坐在地上,开始接受她回到了前一天的事实。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是林清发来的消息:我中午不回家吃饭了。
林清没有死!他又活了!
不,应该说她重生了,重生回到了13号这天,林清这个时候当然还活着。
林清怎么会给她发消息,宋昭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林清基本不在家吃午饭,更别说给她提前发消息和她……报备?
联想到‘报备’这个词,宋昭惊悚地晃了晃头,把这个危险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中剔除。
想到系统说的三日内完成复仇任务杀了林清,宋昭心中就一阵发苦,可是完不成她自己就会没命。
谁知道已很久都没有给她带来困扰的心脏病,这时候成了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宋昭拿起床头柜上摆放的药瓶,又仔细的检查了药片,里面的药果然已经被换过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换的?每天都会吃的药被换了她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对了,短信!
昨天这个时候她手机里应该会收到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是短信告诉她父亲被害和林清人面兽心的真相。
宋昭等了很久,手机没有任何的来信提示,但她再次在书房保险箱里找到那份资金流转文件。
这表明之前的一切并不是她在做梦,而是她真真切切地重生回到了前一天。
***
中午时分,医院心外科的门诊室里静悄悄的,仿佛连时间都在打盹。
宋昭站在门口往里瞧,她曾经的主治医生不在,整间门诊办公室里只有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医生正伏案写着东西。
药被换后她肯定是不能再吃那药瓶里的药了,但不能让林清起疑,她还是要继续假装下去,正好借着开药也可以试探一下这个系统。
宋昭站在门外正犹豫这要不要进去,突然背后就被轻轻推了一把,宋昭被吓了一跳。
“来看病的?不要挡在门口。”
是一个年轻的小护士,语气有点冲,似乎是来找那个年轻医生签什么文件的,只是和医生说话时的语气与刚才截然不同。
小护士离开的时候还瞥了她一眼,看得宋昭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来看门诊的吗?进来吧。”
那个年轻医生见宋昭一直站在门外,不由开口打破僵局。
宋昭走到年轻医生的案桌前,瞳孔扫描刷上自己的病例和之前的就诊记录。
“最近有什么不舒服的吗?”年轻医生看着宋昭乖巧无辜的脸,语气轻柔了几分。
宋昭扫了眼年轻医生桌面上的工作牌,名字叫唐建强,看着这张明显和名字出入差太多的脸犹犹豫豫开口:“唐医生,我最近心律不齐,你能给我开点药吗?”
【呵。】
一声似嘲似讥的机械音,宋昭被脑海中的轻呵声吓得打了个颤,它果然一直在她脑子里。
试探出系统一直都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宋昭有些心不在焉,敷衍了医生问的几个有关家族遗传史的问题。
最后唐医生还是决定给她全面检查一下身体,因为是中午,检查室工作的医生已经下班了,只好这位唐医生代劳。
检查舱出结果只需要十分钟,宋昭选择在检查室等着,这点时间就不来回走浪费时间了。
只是她刚坐下没多就就一阵困意来袭,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宋昭,宋小姐,宋小姐……”
宋昭迷糊中醒来,睁眼就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医用口罩的人。
记忆开始回笼,她来医院开药,但这位负责任的年轻医生提议她进入检查舱做一次全身检查,她也想知道的系统对她身体会不会带来副作用,便没有拒绝,但是在等结果的时候她突然睡着了……
“唐医生,不好意思,我可能是太困了,麻烦你了。”宋昭一边抱歉的说道,一边看了下时间,还好还好,才过了十来分钟。
这位唐医生脾气还是挺好的,“没关系,你看起来很累,还是要注意休息,你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还有开好的药单。”
虽然说现在为了节约资源很少用到纸质检查报告单了,但好心的唐医生还是她开了一张。
“你的身体现在和正常人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你也别太担心。”宋昭一听到这安慰的话就觉得心酸,她本来就和正常人一样,偏偏绑定了这个鬼的复仇系统。
宋昭听到这里突然眼泪涟涟,握着唐医生的手道谢:“谢谢你,唐医生,你是个好人,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这个医生显然还没见识过这种脑回路奇特的人,被吓呆了。
他努力想了想,他刚刚好像说得是她很正常,这人怎么一副感觉自己快死了的模样,一边抽出自己的手一边假笑;“不用谢,不用谢,可不可以把我的手还给我。”
医生抽了好几次都没有抽出自己手,不由放弃。
“你干什么?”
身后传来一个严厉的女声,好似谁碰了她的宝贝东西似的。
宋昭眼睛含着泪回头,是刚刚那个推了她一下的小护士。
小护士看着面前这个模样可怜但抓着年轻医生手不放的女孩,急忙走了过来。
宋昭吓得手下松了力度,年轻医生拯救了自己的双手。
他看着已经通红的双手有些后怕,这个女人的力气也太大了吧,他怀疑只要宋昭再稍稍用力,他的双手就会废掉。
年轻医生看着宛若护食犬类的小护士,为了避免修罗场连忙开口:“那个小易,你带这位宋小姐去取药吧。”
本职工作医助的小护士没法拒绝,只好有些赌气地带着宋昭去取药。
“你们小年轻,不要每次见林医生长得好看就试图搭讪他,林医生可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小护士显然还在气头上,在取药中途还不忘气呼呼地说教。
宋昭本来想点头敷衍应道,但马上抓住了小护士话语中的问题,“林医生?他不是姓唐?”
说着,宋昭再次打开她那张检查单,上面的主治医师名字真切地写着“唐建强”三个字。
小护士跟着扫了眼,“唐医生今天请假了,林医生来代班,估计是林医生忘记修改系统名字了。”
“再说了,唐建强这个名字配的上林医生这张脸吗?”
头一次见姓名歧视的,宋昭有些新奇。
宋昭被小护士带歪了重点,回想了一下那位林医生的长相,虽然带着口罩,但单从上半张脸也能看出来样貌不错。
从医院出来的宋昭赶去了遇到卖菜刀老人那个小巷,结果那个小巷空旷的连只野猫都没有。
宋昭站在那里等了又等,直到日下西山,都没等到那位老人。
她是碰了那把菜刀才绑定了这个复仇系统的,但那把菜刀随着她的重生已经不见了,唯一获得菜刀的途径就是找到这个卖菜刀的老头,但这个老头却没有像昨天一样出现在这个小巷里。
难道是因为她重生了,让这一切的走向都变了?
失魂落魄的宋昭回到家里,还没有放好手里的药,耳边就传来一个低沉而充满压迫感的声音。
“去了哪里?”
宋昭心下一惊,默默地将药瓶塞回随身的小包里,低着头声音带着颤抖:“买……买菜。”
长期处于林清的压迫之下,宋昭的第一反应是退缩,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试图在角落里找到一丝安全感。
面前的人许久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一声有些无语的叹息:“菜呢?”
宋昭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谎言多么拙劣——她今天根本没有去超市。
想到今天都经历了些什么的宋昭有些压抑,她忘记还要给这个短命鬼做晚饭了。
刚这样想着,宋昭忽然一惊,难道自己真的受到了复仇系统的影响,现在已经把林清当作活不过三天的短命鬼了?
虽然她恨林清,也想他受到应有的惩罚,为害死她父亲付出代价,但她还是有些敬畏死亡。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的宋昭,庆幸自己此刻还低着头,隐藏了自己的表情。
"抬头。" 林清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宋昭的眼泪在眼眶中徘徊,她的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林清的语气中没有了往日的尖锐和嘲讽,这突如其来的平和让她感到困惑,甚至有些害怕。
她缓缓地抬起头,眼中满是警惕和不解。
面前的林清,他的眼神中虽然依旧冷漠,却不再有那种令人窒息的刻薄,脸还是那张脸,但人却像变了个人。
宋昭心中不禁生出一个荒诞的念头:难道林清也重生了?
不,绝对不会,依照林清的性格,死过一次绝对无法这么平静。
"嗯?" 林清对上宋昭探究的目光,他的眉毛轻轻一挑。
宋昭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宋昭被吓得又低下了头,声音带着轻微的哭腔:“菜没买到……”
见宋昭又低下了头,林清微微叹息一声,“那就别做了。”
“啊?”宋昭不解看向他,眼睛中噙着两泡泪,看上去呆呆的。
“今晚就别做晚饭了,出去吃。”林清似乎看不下去宋昭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随手扔了包纸巾给她。
宋昭手忙脚乱地接住,生怕哪个动作没合林清的心意惹得他乱咬人。
笨手笨脚的宋昭没有惹来林清的嫌弃,因为他已经出门了。
宋昭收拾收拾带上随身小包,一边跟上一边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
她上一次和林清一起出去吃饭已经是半年前了,她怀疑林清是不是要把她带去外面某个角落,然后让她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宋昭这样想到目光又是一暗,惶恐的情绪袭上心头。
思绪全在林清又在想什么阴谋诡计上,一不留神就撞上了一堵肉墙。
宋昭撞得两眼泪汪汪,抬头看去是一个抱着箱子背对她的年轻男人。
男人也被撞得一滞,似乎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冲击力,回头却是一个鼻尖通红的小姑娘,身高才到他的肩头。
“你没事吧。”年轻男人有些关切地询问。
“没事……”宋昭揉了揉酸涩地鼻尖,抬头寻找林清的身影,只是一扫就看到他正站在不远处似看戏般玩味的模样。
这人是不是有病,看见了也不提醒一下。宋昭只敢在心中无声吐槽。
男子放下箱子,伸出手似乎想要检查宋昭是否受伤,但又犹豫了一下,自我介绍道:“我是G栋7102的新住户。”
宋昭退后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这时她注意到箱子里的东西——
一把锋利的菜刀,静静地躺在那里,反射着冷冽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