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宫之中
嘉康帝坐于御座之上,身上带了几分酒气,眼神也有几分怔忪:“这么晚了,不知太傅求见朕,可是有何要事啊?”
他将“要事”二字咬得极重,显而易见,太傅的回答若是不能让他满意,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正要承宠的梨妃也不会善罢甘休。
太傅见了嘉康帝这副沉迷酒色的模样,不由皱起了眉:“皇上,京外传来百八里加急,西宁侯反了!”
“什么?”嘉康帝闻言,酒醒了大半,一下子便坐直了身体。
西宁后镇守大夏西方,西方与西戎及好几个小国接壤。西戎人骁勇善战,很是不好对付,在前朝时,正是因西戎人的侵-犯,导致前朝国力衰微,王权旁落,最后被他们大夏取而代之。若要论凶残程度,西戎人比北凉人还要强上一筹,只是西戎人总人数不如北凉人多罢了。因此,历代皇帝对于西宁的问题都十分重视。
本朝开国后,为了在边境处镇压西戎与北凉,太-祖皇帝下了重本,不仅派遣了自己的心腹爱将西宁侯去镇守西宁,还默许他持有诸侯中最多的兵力,以对抗西戎人。正是在太-祖皇帝的支持下,西宁侯才成为了诸侯中最强的那一个。当时的太-祖皇帝恐怕怎么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最信任的心腹爱将所在的家族,在未来居然会第一个站出来背叛自己。
“你与朕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西宁侯怎么突然就反了?”嘉康帝微微坐直了身子。
“西宁侯有言,邵家满门忠臣,曾为大夏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后又为王朝稳固主动上交兵权,皇上您却识人不清,听信小人谗言,背信弃义、残害忠良、自毁长城。西宁侯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要清君侧!”太傅皱眉说出这样一番话。
嘉康帝对邵家动手这件事,太傅是极力反对的。可惜邵家不知怎的得罪了嘉康帝新宠梨妃的母族人,梨妃及其家族定要拿邵家开刀,一力促成了邵家抄家流放之事,太傅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此次太傅将西宁侯的话一字不改地原样说出,也是想给嘉康帝提个醒,日后行事不可再肆意妄为,一味听信宠妃的话。
可惜嘉康帝并没有体会到太傅的苦心,只见嘉康帝一拍桌案道:“岂有此理!分明是他西宁侯狼子野心,早有反意,这才寻个借口造-反罢了,竟还敢往朕的头上泼脏水!此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太傅内心叹了口气:“皇上,生气也没有用,现在要紧的是尽快让这场叛乱平息。西宁侯是诸侯中势力最强者,不可小觑。在对付西宁侯的时候,您还得防着别的侯跟着一起叛乱。”
当今对于削藩之事操之过急,手段粗暴,早已引起诸侯的不满。倘若朝廷被西宁侯牵制住了,太傅毫不怀疑,其余诸侯也不会老实。
“这可难办了,朕手中虽有兵权,但一部分要用于镇守京城,不可随意调动。余下的,若是千里迢迢送到西宁侯跟前去,只怕还不够西宁侯塞牙缝的。”尽管沉迷酒色,但嘉康帝还是有一定军事敏-感度的,若他当真一无是处,即便他是太-祖皇帝唯一的嫡子,也做不了帝王。
“若不是手中无兵,这些年,朕也不至于如此被动,被几个看门犬欺到头上来。”嘉康帝冷笑:“如今想来,这唯一的破招之法,竟是借其余诸侯之手,来将西宁侯给压下去了。”
太傅看向嘉康帝的眼神有些困惑:“不知皇上准备如何借其余诸侯之力?”
邵家之事刚刚过去,那些诸侯一个个对嘉康帝都不满得很,西宁侯攻打嘉康帝,他们不扯嘉康帝后腿就不错了,还能指望他们帮助嘉康帝?
“朕听说,舒侯膝下无子,唯有一独女,恰逢适婚之年,生得貌若天仙。”嘉康帝想起曾经看过的舒菡的肖像画,回味了一番,作为一个喜好美色的帝王,他对美人自然是来者不拒的:“你说,若是朕下旨,将舒侯之女纳入宫中,封为舒妃,允其生下皇子便晋封皇后,舒侯会不会全力助朕呢?”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听闻东海侯与舒侯关系颇好,有舒侯极力相劝,哪怕东海侯不帮着朝廷,至少也不会与朝廷作对。”太傅犹豫了一下:“只是……那舒家女……皇上当真要册封她为皇后?”
“自然不会。”嘉康帝冷酷地道:“舒侯如今已是一方隐患,若是再让舒家女登上后位,怕是尾大不掉。日后这天下究竟姓萧还是姓舒,可就不好说了。”萧乃本朝国姓。
“朕的确承诺,只要舒家女生下皇子,便册封她为皇后,但,她若是一直生不下子嗣呢?荣华富贵,朕会给她,可子嗣,就不要想了。”
玩女人归玩女人,嘉康帝对于权和色,分得还是很清的,美人再重要,也重不过这万里江山。只要手中有权,要多少女人没有?
嘉康帝看了太傅一眼,拍了拍太傅的肩:“朕曾向太傅承诺过,会立贵妃为后,二皇子为太子,太傅且放心,朕不会食言。那些诸侯最终都将被朕分化,唯有太傅是朕一直要仰仗的肱骨之臣。”
太傅闻言,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能得皇上看重,是贵妃娘娘与二殿下的福分。”
……
北城
今日扎满了两个时辰马步的舒菡,又打坐了片刻之后,丹田处终于有了一丝气感,这也让她松了口气。
在澜云国时,舒菡能横扫千军,除了过人的智谋外,她优秀的武学天赋与浑厚的内力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而到了大夏王朝,虽然舒菡尽量维持着穿越之前的生活状态,但她也知道,有些东西,到底是不一样了。比如大夏王朝的女子力量天生弱于男子,在有些情况下,连技巧都弥补不了这种差距。
可如今,舒菡发现她的内力能通过修炼恢复,这极好。穿越前她能够做到的事,穿越后,她依然能够做到,只是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罢了。
舒菡喜欢力量充盈在身体中的感觉,她一点儿也不喜欢无力感。别看她前些天能够用剑意震慑住邵峰与舒念晗,剑意若是不能与内力相结合,那么,就如同昙花一现,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舒菡刚刚将被汗水浸湿的衣服换成了干净清爽的衣裳,就听下人来禀报:“大娘子,咱们府上未来的姑爷来了。”
除了退婚那日,邵峰从不曾主动踏足舒府,也不主动来找过舒菡。舒菡听说他来了府上,惊讶之余,也是十分高兴:“你们好生招待着,万不可怠慢了邵家小郎君。邵家小郎君喜碧螺春,莫要上错了。我稍微收拾收拾,便过去。”
说着,便命丫鬟来为自己梳头。丫鬟小心翼翼地觑了舒菡一眼:“大娘子,还要梳往常的那个发型吗?今日邵家少爷来了,您怎么也得打扮得漂亮些吧?不若梳个望仙髻,配上侯爷才给您的玛瑙头面?”
舒菡一听说要给她插得满头珠翠就头疼:“不必,拿条发带来为我把头发束上即可。”
丫鬟见状,十分可惜,自打自家娘子磕到头醒来后,便喜欢上了最简单的发型,梳妆匣里明明有那么多好看的首饰,都不得重见天日。
……
舒菡到的时候,发现自家父亲与邵峰之间的氛围有些沉重。
她隐约听到了“皇帝”、“纳妃”等字眼。
见舒菡来了,舒侯舒展了眉眼:“菡儿来了?过来坐着吧,我们正在一件要事,此事与你有关,你也坐下来听一听。”
因舒菡这几日表现得十分独立自主,舒侯遇事也会与她商量一二,不再像从前那样,只把她娇养在府中,对外界之事一问三不知。
“贤侄,皇上想纳菡儿为妃之事,可是真的?”
邵峰点了点头:“我邵家虽落魄了,但因当初向太-祖皇帝交还了兵权,颇得太-祖皇帝信任,我邵家也借此在京中发展了一些势力。皇上欲纳舒娘子为妃之事,是我的人从傅太傅府上打探来的,不会有假。”
舒菡虽早知这个世界是男子娶女子,但听说皇帝想纳自己为妃,还是有些别扭。
她面前压下心中的这股子别扭劲儿,问:“皇帝难道不知道我已定下了婚约吗,怎么会突然要……纳、纳我为妃?”
“纳你为妃,便可得到舒侯的鼎力相助,这笔买卖不亏。至于你自己已经订婚,这在皇上眼里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如今后宫中的王昭仪,就是在朝拜贵妃时被皇上看中,勒令与其未婚夫退婚后入了宫。”
舒菡闻言,心中鄙夷,没想到大夏皇帝竟这般荤素不忌。天底下多少美人,为何非要去招惹一个有婚约的?被他横刀夺爱之人,就是嘴上不敢说,心中难道还能没有怒气吗?他行事这般肆无忌惮,迟早失尽人心!
“且西边西宁侯刚刚反叛,皇上在此时纳你为妃,未必没有借助舒侯之手压制西宁侯之意。若你入了宫,对舒府百害而无一利,你还当早做决断才是。”
“菡儿自然是不会入宫的。”舒侯重重将茶盏往桌上一搁:“我如珠如宝地将菡儿养了这么大,可不是为了送进宫给人做小伏低的!皇上与本侯差不多年岁,后宫又乱成那样,竟也好意思开口让我的菡儿入宫?真是老不修!”
原本因削藩之事对嘉康帝不满的舒侯,此时对他有了十二分的不满。
“若是直接拒婚,便是与朝廷撕破了脸皮,此举不可行。”舒菡道。
虽说她心知,朝廷与诸侯,一方要削藩,一方要避免被削,日后自家迟早要反,但怎么个反法,也是有讲究的。此时反了,必将成为众矢之的,没有大义,不得人心。
邵峰犹豫了片刻,道:“不若,你与我成婚吧。”
“???”舒菡惊讶地看着邵峰,不明白,邵峰之前那么排斥与她的婚约,为何会突然说要与她成婚。对于他的提议,她绝对是惊多于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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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