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高声应了一句马上来,随即低下声音对羽生说:“我和你说的,你可记住了?”
羽生抓住季白的手,抬眸道:“夫人何不和我一块走?我们一起去寻一个世外桃源,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我会倾尽我的所有保护夫人,照顾夫人。”
羽生垂下眼帘,目光落在她桃红又饱满的唇上,眼底是和他面相极为不符的侵略性。
他又抬起眼眸,眼底清澈如水,“夫人不是总说这儿是牢笼吗?我带夫人一起走,不好吗?”
季白本以为羽生只是个小厮,是一个好摆布的,却不料也是个反应机敏的。
看来好好说是行不通了。
季白甩开羽生的手,冷脸道:“你要我把话说得很明白吗?”
“羽生。”季白抬脚踩在他的心口上,语气恶劣又残忍,“我玩腻你了,不要你了。”
她话落使劲踹了羽生一脚,力气说不上有多重,但绝对够羞辱人。
但凡有点骨气的男人听了这话都会气呼呼的走开,可羽生却像一只记吃不记打的狗,挨了她一脚后又膝行至季白脚边,毫不犹豫地捧起那只刚刚踹过他的脚。
她的脚大约只有羽生的巴掌大,穿着一双藕粉色绣荷的绣花鞋,鞋面干净如新,就连鞋底都没多少灰。
季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低下了头亲吻她的脚尖,她隔着鞋面都感受到了那炙热的吐息和温软的触感,她的脚仿佛被烫了一下似得迅速收了回来。
羽生仰着头看她,眼睛湿漉漉的,“夫人真的不要羽生了吗?”
这双眼睛仿佛富有魔力,让人只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心软沦陷。
季白别过头去不看他,依旧冷着脸说:“等我回来的时候,不想再看见你。”
季白说完,掀了帘子,跟着屋外的丫鬟往正院去了。
路上,季白早就将羽生丢到九霄云外了,满脑子想的都是闻人夫人究竟为何请她过去,总不会是什么好事。
从她已知的信息中,这位闻人夫人是杀害原主的二号嫌疑人。
“夫人可有说什么事吗?”
“少夫人去了就知道了。”
得,问了等于白问,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丫鬟带着季白穿过抄手游廊,跨进了一座院子,丫鬟们领着她进了偏房,随即去给闻人夫人禀告。
季白茶也没喝,稍待了一会就有人来请她进去。
一进屋就见主位上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夫人,年纪大概在三十多岁,一双细长的眼睛沉静如水,见季白来了,也不出声只是继续喝着茶,仿佛她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季白摸不准闻人夫人要做什么,但看她脸上并无怒气,心想应该不是她砸褚师怀的事暴露了,不然她不可能这么平静。
季白这么想着,心里就放松了许多。
她站了一会只觉两腿酸痛,见旁边正好摆着椅子,想也不想的就坐下了。
谁料,她刚坐下,就见闻人夫人重重把茶盏往桌上一放发出“噔”的一声,厉声喝道:“放肆!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进了门也不请安问好,婆婆还没发话,你倒先坐下了?谁家有这样的规矩?”
“秋嬷嬷,去,好好教教她规矩!”
闻人夫人话落,她身后的一位老嬷嬷板着脸走上来了。
“少夫人,礼记曾言到了父母长辈的居所,要下气怡声,问衣燠寒,您一进来却一言不发,此为一过,礼记又言儿媳见父母长辈要进退周旋慎齐,升降出入揖游,您可倒好没事人一样站着,婆母还未发话,少夫人却自行坐下,您眼里可还有长辈?”
季白是个现代人,还是个语文不好的现代人,老嬷嬷这番咬文爵字听得她厌烦又头疼。
她用大拇指的指甲死死掐着食指,竭力克制情绪,“我知错了。”
秋嬷嬷板着脸说:“少夫人,您应当面容庄重的行礼道歉。”
季白想了想丫鬟对她做的动作,照猫画虎地做了一下,又咬着牙说了一遍,“我知错了。”
“既知错了,不得不罚。”秋嬷嬷道,“少夫人,得罪了。”
季白本能地就想要反抗,但最终还是咬咬牙忍下了。
秋嬷嬷冷着脸上前抓住她的手腕,随即用带着倒刺的木条狠狠抽她的手,打得她一个激灵,霎那间手掌已是血肉模糊。
这一刻,她仿佛和原主心意相通了。
她不可思议地理解了原主为何会虐打闻人瑾,她从他母亲这儿受了罪,她就全部报复在她的儿子身上。
三下打完后,秋嬷嬷退了回去,季白没有再坐,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她垂下眼帘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
好疼,是从来没有过的疼。
她从来不知道人可以痛成这样。
一股无名的暴怒冲上大脑,她闭上眼拼命压制着疯狂翻涌的情绪,可无论她怎么压制那股怒气都堆积于胸,无法散开。
她这辈子都没有人把她打成这样,也从来没有人敢把她打成这样。
她们凭什么?
哪怕季白知道闻人夫人是这座宅院的实际掌控者,是能决定她生死的人,但她还是抑制不住的想要发疯,想要打回去。
这窝囊气她是非受不可吗?
她在心中问自己。
“你与我儿成婚也有一段时日了,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我知道你们小年轻脸薄,也不好为这事求医问药。”
“我这儿恰巧有一剂良方,是侍郎夫人给的,她家儿媳用了后,一举得了个男胎。”
“药我已经帮你煎上了,一会你就喝了罢。”
闻人夫人说话的时候,季白一直低着头垂眸不语。
闻人夫人以为她这是顺从的表现。
其实季白压根没有听闻人夫人在说什么,她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压抑自己的情绪了。
可她若努力,她的怒火就越来越大,她也想得清楚明白了。
宁愿一死也不受这鸟气!
秋嬷嬷毫无察觉地给季白捧上一碗酸涩难闻的汤药,“少夫人,请吧。”
季白毫无反应,秋嬷嬷回头看了眼闻人夫人,闻人夫人只当季白怕苦不肯喝,眉头一皱毫不留情地下令道:“绑着她,给她灌下去!”
在闻人夫人的眼中,季白和一头需要下崽的母猪没有差别。
秋嬷嬷得了令,就要给季白强行灌药,可手还没挨上季白,就被季白一巴掌打翻了碗里的药。
瓷碗“哗啦”一声碎得四分五裂,闻人夫人张大了嘴,正想质问季白是不是疯了,就见季白真的和疯了一样抬手重重给了秋嬷嬷一拳,打得秋嬷嬷没个防备,一屁股摔在地上。
手掌正好按在了碎片上,疼得她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闻人夫人瞪大了眼,涂着丹蔻的手颤巍巍地指着她问:“混账东西,你是疯了不成?”
“喝喝喝喝,喝你爹的腿!”季白骂了一句,顺手抄起桌上的茶壶就奔闻人夫人的方向去,吓得闻人夫人脸色一白,转身就想跑,却被裙子绊了一下,一帮婆子丫鬟又连忙去扶她,这个功夫的时间季白已至眼前了。
季白抓着闻人夫人的下巴,骑在她身上,冷声道:“我让你先喝个够!”
茶壶里的水不算烫,可被人强行灌水的感觉也不好受,嗓子里鼻孔里都挤满了水,呛得她的嗓子和鼻腔火辣辣的痛,止不住地咳,茶叶也糊了她满脸。
这辈子都尊贵体面的闻人夫人头一次撞上这事,她拼命挣扎,却敌不过季白的手劲,这时,丫鬟婆子们也终于反应过来强行去把季白扯开,季白眼见敌不过这么多人,又愤愤不平地把茶壶朝闻人夫人重重砸了过去。
没有砸准,但溅出的碎片也划破了闻人夫人的脸庞,闻人夫人吓得尖叫出声。
季白总算出了心中这口恶气,她从小长到大,还从来没有人打过她呢。
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打她?
大不了一死而已,这破古代她还不想待了呢!
幸运的话她一睁眼又回现代,不幸运的话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三五个丫鬟婆子钳制住季白,还有三五个则连忙把闻人夫人扶起。
她头上的钗子歪歪斜斜地插在云鬓上,那颗颗硕大的珠宝上挂着几片耷拉着还滴着水珠的茶叶,闻人夫人气红了脸,指着季白骂道:“来人!给我把她关到柴房里反省!谁都不准给她送饭,真是反了天了!”
季白被人扭送至柴房,在去柴房的路上,季白还满不在乎地想,原来只是关着她,她还以为要直接杀了她呢。
所谓的柴房是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里面暗得很,只有一扇门连道窗也没有。
众人重重将人推了进去,门啪嗒一声合上了,唯一的光源也没了,房间彻底陷入黑暗。
季白往地上一摸,地板冰冷刺骨,若坐久了定要着凉。
黑暗中的时间过得格外漫长,她本是半蹲着,可蹲着蹲着也累了,索性闭着眼往地下一躺,心里盘算着若是闻人瑾知道她不见了,会不会来找她?
他是闻人夫人唯一的儿子,若是有心救她,闻人夫人应当会放过她。
她正想着,只听门外有响动,有人来了。
季白立刻把脸转向门的方向,只听啪嗒一声,门开了。
大量的阳光涌了进来,季白本能地闭上眼缓了缓。
会是谁呢?
闻人瑾吗?
她再次睁开眼,一张俊美肆意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的头上还包着白纱布,此刻正用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眼神看着季白。
“你真的疯了吗?”
不是闻人瑾,是被她砸了的褚师怀。
季白觉得好笑,一个疯子来问她是不是疯了。
她突然笑了一声,觉得她好像确实也挺疯的。
“你笑什么?”褚师怀像是突然应激了一样,又抓着季白的肩膀质问。
这哥们真的挺疯的。
春桃不是说他风流潇洒吗?她是半点也没看出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褚师怀盯着她的眼睛,陷入了自言自语的疯癫中,“很失望来的是我?”
“你爱上他了,你真的爱上他了。”
“为什么我所有在意的东西都会离我而去?”
“哈哈哈,可惜你想的闻人瑾还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他就是个瞎子,是个废人!”
“他是个废人。”褚师怀说着说着又哭了,“可我连废人都不如。”
“我后悔了,小白,我真的后悔了。”
季白只感觉这个人说话颠三倒四,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是真疯子,季白离远了一点。
可他看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季白一动,他立马就敏锐的察觉到了。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看了过来,“你为什么要退?你害怕我?”
他又哭又笑,“小白,你怎么能害怕我?”
“你不是……不是最喜欢怀哥哥了吗?”
季白担忧再这样下去,这家伙说不好什么时候又会抽出刀给她一下,连忙道:“我不怕你,你来做什么?”
“小白,你终于肯理我了。”
“跟我走好不好?”褚师怀眼神眷恋地看着她,“这一次我带你走,我们什么都不要管了。”
跟他私奔?季白可不认为跟着一位情绪不稳定的疯子能有什么好。
季白柔柔一笑,问:“你真的要带我走啊?”
“我这次不骗你。”褚师怀答得肯定。
季白心中嗤笑一声,这次不骗,看来从前是骗过了。
这褚师怀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他真的心悦原主,早该禀明长辈迎娶原主,而不是偷偷摸摸的和原主往来,难道他不知道他们的事一旦暴露,迎接原主的会是什么吗?
他知道,他不在意,他只顾自己享乐。
一提分手就杀人发疯的男人,她宁愿一辈子待在这柴房里都不会跟他去的。
季白伸出受伤的手,故意示弱,“可是我的手好疼啊,再不止血我就要死了。”
褚师怀低头一看就见季白的手上交错着深深浅浅的伤痕,他满是心疼地捧着她的手,低声说:“她还是这么狠。”
季白心里好笑,这人杀她的时候下手狠辣毫不心疼,眼下这点不致命的伤口倒是让他心疼起来了。
褚师怀扯下一块衣摆的布细心帮她包扎伤口,他神态认真,动作熟练,全然不似之前的疯癫,仿佛这样的事情他曾经为她做过无数遍。
季白悄悄拔下鬓上的发钗随即对准褚师怀的脖颈就狠狠刺了下去,这一次是奔着褚师怀的性命去的。
然而,褚师怀早有防备,他抬手抓住季白的手腕,发钗的尖端只刺破了他的一点皮。
“你还想杀我?”他抬起头看着她,眼中是说不出的悲哀和绝望。
季白的心有一瞬间的心疼,但又很快变得冷硬。
“是你先要杀我。”
褚师怀定定看着她,抓着她手腕的手一点点的用力将她按在了地上,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舌尖舔了下发钗上的血。
“这样也好,你杀我,我杀你,你我共死,也算至死不渝了。”
季白可不想死在他的手上,她重重咬了他一口,而后推开他就跑,一面跑一面尖叫着大喊救命,很快引来了人。
她在离开前回眸看了柴房中的褚师怀一眼,他半坐在阴影处,目光阴郁,他们的视线在兵荒马乱中对上了。
他的眼神中藏着太多太重的情绪,让季白感到心惊,她毫不怀疑,下一次再见褚师怀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杀了她这个背叛者。
季白没跑出几步就遇上了闻讯而来的丫鬟婆子,他们押着她又回去,等她回到柴房,褚师怀已经走了。
她又被重新关在了柴房,嘴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是刚刚咬褚师怀时留下的血。
在一片黑暗中,季白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无比清晰的电子音。
【滴滴,能量充足,系统重连中。】
【成功与季白建立连接。】
【宿主您好,我是您的系统x。】
【欢迎您来到恐怖乙游的世界。】
【请问现在是否要接受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