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一声,想要挣脱,却发现他掴得还挺紧,他将头略微低下,埋进了我的肩窝。
有些事,双方有情,那叫快乐事,倘若一方无情,那叫做强取豪夺。
我浑身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往外冒,活像电视里被王爷强抢的小民女,还是叫不得喊不得的那种。
我低声道:“难道前些日子说的话还不够明白,公子你今日还想听我再说一遍?”
公子玦抬起头,一把将我扯转过去,我紧绷着嘴唇,做好十足防范。
公子玦一直看着我的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说出口的,还是那句老话:“云笙,你变了,连眼神都变了。”
我冷笑道:“鬼门关里走过一遭,什么都看透一些罢了。真的,假的,重要的,不重要的,分的比以前清楚了而已。”
他屈云笙没见识,不代表我楚天和没见识,自从听薳东杨说屈云笙怀疑公子玦在“利用”他开始,我就时不时琢磨这件事,笙哥是被猪油蒙了心,就算怀疑也不愿相信。但是我楚天和在男人堆里长大,没节操的混蛋倒见过不少。
一边说爱人家姑娘到地老天荒,转眼就要听家里的娶别人,完了还不放人家姑娘海阔天空,非要把人折腾的死去活来,还要拼命脑补给他找理由。
呸,十足的渣男,可是天下间的姑娘就爱这种渣男,所以像我楚天和这种老实本分坦荡直率的男人,就是活生生被踹的命。
我有些唏嘘……
这滚滚浊世……
屈云笙中的这些招数,虽然换了时间地点和场景,其实还是相当套路的,只不过面对我这样在感情的汪洋大海里浮沉了几次的明白人,这些套路起不了一点作用罢了。
我看着他阴沉沉的面色,叹了叹气:“你我之前的那些事,就当作前尘往事吧,我如今别无他想,娶妻生子,为国前驱,只此而已,还请公子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公子玦不言语,昏暗的灯火中有些瘆人,我看着他,真是越来越同情原来的笙哥了,这世上最折磨最无耻的就是精神控制,公子玦玩的不就是这一套?
公子玦愣怔了很久,终于移开了视线,望着摇曳的灯火。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我竟然看到了公子玦眼中泪光闪烁。
公子玦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这件衣服是那个叫子玉的吧,方才我远远的看见你们练剑,那会儿你还不是穿的这件。”
我心里狂跳,忙说道:“你不要误会,我不小心被剑刺伤,衣服破了,所以才借了他一件衣服穿。”
公子玦笑得有些古怪:“你慌什么,我不过随口问问,你从小到大都不轻易穿别人的衣裳,云笙,你真是让我越来越看不懂了。”
我正色说道:“你就当原来的我死了,眼前这个是个陌生人,重新认识便好!”
公子玦神色凝住,转过身推开门,望着天空圆月高悬,我能隐约看见他后脖颈处的疤痕,像是很深的剑伤,结痂不久,看来是上次征伐留下来的纪念品。
“我已经向父王请战,再次出征百濮,倘若这次输了,我就在楚国边境自刎谢罪。”
我一下抬起头,看着他。
“败军之将,无脸再回郢都,倘若我输了,你日后想见我,或者想和我说说话,就到边境的坟堆里找我。”
我虽然对他无情,但也听不得这些生离死别的话,喉咙略微有些发苦,乱世跌宕,朝生暮死,人命如草芥,今日活生生的人,明日就躺在那里成了一堆骸骨。
万幸他不是我心上的人,万幸真正的屈云笙不在这里听他说这样的话。
公子玦见我没回话,便径直走出了房门,暗影处的护卫显了身,跟着他一同离去。
我看着他们消失在夜色中,空荡荡的庭院荡起悠悠小风,树叶摇动,万物寂寥,心里实在空的厉害,即刻关上门,躺回了床上。
一夜无眠,睁眼等到了天亮。
天一亮,我就找到了秋荑那里,被子一掀,扯着胡子将他拉起来。
秋荑疯狗乱叫:“痛痛痛痛痛,你发什么疯?”
我咬牙道:“我问你,你明知道公子玦和我什么关系,为什么还要带他去我房间,你好歹派个人知会我一声,好让我有个准备。”
秋荑捋捋胡子,瞥了我一眼:“我要跟你说了,你能不跑?公子玦何等聪明,你若跑了,他能不找我算账?”
我吼道:“所以你他妈就坑老子?”
秋荑慢条斯理说道:“你火气别这么大,听我说完。你既然要当一段时间屈云笙,左右是躲他不过的,还不如早点解决,要么就跟云笙一样,从了他……别激动,别激动……我说如果,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刚好跟云笙一个癖好。”
我扯着他的衣领吼道:“你他娘的才和他一个癖好!”
秋荑拉开我的手,让我坐在床沿上,干笑道:“那种癖好太高级,我可玩不动。我是深思熟虑过,才决定不通知你的,我看得出来,你是个爽快人,这种事你肯定会用快刀斩乱麻的方式断了他的念头,这样反而更好。”
我问:“好在何处?”
秋荑阴阴一笑:“好处多了,你断了他的念头,他就不会再打你的主意。”
“但他是王孙贵胄,是楚王的儿子,气头上来了难道不会一刀砍了我?”
秋荑正色道:“你当屈氏是个什么不入流的氏族?其一,楚王儿子多,公子玦的母亲当年只是个小宫女,没有什么母国支持,权势小的可怜。其二,这屈氏是楚国最尊贵古老的氏族之一,屈氏的祖宗和楚王族的祖宗是亲兄弟,不过一个做了君,一个做了臣,这么多年相扶相持走过来,你觉得他区区一个公子玦能动得了你?”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说的在理”。
一个拥有兵权土地的大氏族子弟,和一个没有任何后台支持的败军王孙,指不定谁忌惮谁呢?
秋荑眯了眯眼:“还有一点,我虽然不了解他和云笙的过往,但是我看云笙从来没有高兴过,这一年来更是越发憔悴。所以想着如果能借兄台之手,把这桩孽缘断了最好,日后云笙回来,说不定会好过些。”
我斜眼看他:“还有你的赏钱吧,真要断了,屈氏那对夫妇还不用钱把你供起来?”
秋荑扬眉:“莫把人都看得如此低俗。”
我想了一想,觉得还是问他最好:“你觉不觉得,公子玦是在利用你徒弟?”
秋荑看着我,有些疑惑:“为何如此说?”
我道:“前段时间薳东杨告诉我,说你徒弟之前告诉过他,怀疑公子玦是在利用自己,我就想问问,公子玦到底利用他什么?”
秋荑思索片刻,又拍了拍我的肩,一脸诚恳:“想不出来。”
我:“……”
秋荑叹道:“人家小情人之间的事,我怎么知道,或许是云笙想多了,公子玦和他之间的事,对二人的名声都没有任何好处,我实在想不出来公子玦能利用云笙什么。”
我觉得从他这里也问不出多的东西,况且这件事其实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影响,不必深究,便站起身往外走:“我先去吃早饭,你快点起来,今天还得多学几个字。”
“那个……”
我没耐心听那他“那个”完,便摔门走了,昨天练了那么久,今天浑身发酸,饿的两眼昏花,哪里还有闲心听他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