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时雪踏进血族领地的第一步,沉寂十多年的血脉便苏醒过来。
他浑身沾着血腥气,一路上穿山过岭,又沾了不少泥污。
红莲业火从掌心冒出,明时雪抬手一甩,火焰轻飘飘落到草地上,飞快向周围扩散,顷刻间酿成一场大火。
滚滚浓烟从树顶升到空中,随风散开,像一件纱衣在火光中舞动。
没多久,四周响起一阵怪异的鸣叫声。镇守入口的血族发现有外人擅入,吹响了骨哨。
明时雪脚尖点着树干猫一样跃上树,隐藏起身影,收住了气息。
底下赤面罗带着一队下属赶到,当看见红莲业火时他神色骤变,“是芥子学院的弟子闯进来了!”
他下令道:“赶快给我去附近搜查,有什么发现立刻向我禀报!绝对不能放过!”
下属们迅速往四面散开搜索,留下了赤面罗。
赤面罗催动法力灭火,无奈红莲业火非寻常火焰,他压下一部分,另一部分还在燃烧,并且很难压灭。
手上一用力,赤面罗的手臂肌肉都鼓了起来。蓝紫色的血管狰狞暴起,宛如一条条毒蛇游走在血肉中。
到处都是业火,饿虎扑食般吞食着一切范围内的事物。
忽然,赤面罗觉得手下一松,地面上的业火竟然终于被他压得开始熄灭,只留下了黑色的烧痕。
他心里正要松懈下来,脑后突然传来一股颤栗。
赤面罗来不及回头,手中的魔咒先打了出去。却因为背对着,没有打中。
撕拉一声,他的心口被一只手生生捅穿,几秒后,才慢慢感受到剧痛。
那只手雪白如玉,此刻却沾上了他有些黏稠的血液,并缓缓滴落。
明时雪手腕一转,往后退了一段距离,握住了他的心脏。
赤面罗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明时雪捏碎了心脏,由一团业火从头到尾烧了个干干净净。
手里绵沙一样的触感让他皱了皱眉,总是干干净净的脸上,因为不知道哪里剐蹭到的污渍显得有些狼狈。
明时雪趁那些弟子还没发现,直接进入了血族领地。
他凭借白夜诀顺利躲过那些虾兵蟹将,直抵血族要害之地——白冥洞
曾经这里居住着他的母亲,是历任血族领袖的住所,也是他从小就熟悉的地方。
不出意外的话,如今的血族领袖,大概就在这里。
明时雪靠近洞口,无声走进。到了洞内,一个人也没有。
他有些疑惑,仔细看了看四周。他看见了母亲曾躺过的冰棺,眼底微微动容。
明时雪走过去,冰棺空空如也,他抬手轻抚,感觉有父母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几百年。
冰棺意外地让他回忆起以前,大概是因为母亲在这上面休息时,他也总喜欢依偎过去。
血族也是有温度的。母亲躺过的冰棺其实并不冷,反而带了一点余温,就跟……现在触碰到的一样!
他抬手接住了后方人偷袭的一掌,然后快速拉开了距离。
现任血族领袖阎面罗,阴冷地看着明时雪这个不速之客。他出招狠毒,不留余地,碰巧明时雪也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两人当即在洞内打起来。
洞中打斗声阵阵回荡,明时雪边打边说话,“你当年暗算我父母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会回来?”
“哈哈哈哈!”一直阴沉着脸的阎面罗被这番话逗乐,狞笑道:“你回来又能如何?莫非还以为这血族姓明?”
“没想到你这小子命这么硬,居然还能活下来。”
“命硬专克你。”明时雪心里蓄着一股怒气与恨意,冷冷道。
这些年,他从不花时间去想起这份仇恨,甚至还会刻意忽略。
只因修炼魔法的缘故,他必须保持内心“静”与“定”,否则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走火入魔。
洞口动静太大,惊动了外面的血族,明时雪用红莲业火堵住了洞口。
他跟阎面罗打得有来有回,差点占领上风时,对方突然抬手,一点银光闪过。
明时雪低头一看,胸口处正中一枚银针。
银针带着剧毒,不过几秒便让他眼前模糊起来,终于手脚发软,倒在了地上。
阎面罗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只有血族最了解血族,也知道怎么对付血族。对了,你们芥子学院最近,是不是很不太平?”
明时雪听见这话,费力抬起头看他。
阎面罗道:“那弟子面慈心狠,倒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明时雪心里确定了,那天晚上,果然有血族在虚天峰。
他嗤了一声:“狼狈为奸。”
阎面罗低头俯视着他,“当年你母亲,也是这样狼狈地倒在地上,也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倒是跟她很像。”
他说着,抬手,正要彻底断绝明时雪的性命,忽然,一团红莲业火直冲他门面。
“我说了,”明时雪飞身而起,他用血族的利爪刺向阎面罗,“我命硬专克你!”
阎面罗被抓伤了肩膀,登时露出快到下颚的獠牙,呼吸因愤怒变得粗重。
“你找死!”
白冥洞不算大,两人打斗根本施展不开。
明时雪却丝毫不受影响,他步步紧逼,招招致命。在最后关头,整个白冥洞都被红莲业火侵占,
“要死的人是你。”
明时雪一掌将阎面罗打在洞口墙壁上,阎面罗见势不妙,快速用羽翼挡在身前。
他手中的红莲业火化作一把带着火焰的长剑,一寸寸刺穿了阎面罗用羽翼护住的身躯。
阎面罗抵住长剑,十指被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长剑一挥,他十指被斩断,连带着头颅,一起滚在地上。
明时雪看了地上的头颅几秒,然后弯腰提了起来。
他走出白冥洞,外面想进却进不去的血族顿时警惕地聚成一团,围住了明时雪。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血族的血王,若有不从者,下场就跟他一样!”
他晃了晃手上阎面罗的首级,不顾血液飞溅,随手丢了出去。
一阵寂静后,有人道:“参见血王!”
如同开关似的,其余人纷纷接受了眼前的一切。
明时雪命人找来一条狗,盯着它啃完阎面罗的头颅。
他坐在母亲曾坐过的高座上,冷眼看着底下俯首一片。心里却没什么痛快的感觉。
短短十天,他清理了血族大片存有异还未完全服从他的血族。然后像母亲一样,立下了“不得谋利害命”的规矩。
不管是接受,还是抗拒,通通无果,明时雪完全不听任何意见。
不少血族针对他的身份,想要联合起来,推翻他。第二天再见时,已经是一具无头尸了。
明时雪考虑过要不要去找舅舅,但转念又一想,若是他愿意,自然会出面。
事情都解决了,按理来说,他应该能睡个好觉了。可是这十日以来,他断断续续睡了不过一两个时辰,心情也总是烦躁。
明时雪把这一切归为重返故地,水土不服。
今天晚上,他突然有了困意,双眼一闭,眼皮就像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样,再也睁不开了。
意料之外的,他做了一个梦,
意料之中的,他梦见了犹未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