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姗被他这么质问,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嘴唇动了动。
男人见此情形,从鼻息中发出一声冷笑,一双漂亮眼睛深深地垂了下去,拿着那张任务状,转身要走。
阮姗不知哪里生出天大的胆子,追上去两步抓住了他的袖子。
洛胥渊感觉衣袖被一股细微的力量扯住,他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去,只见视线中的人一双杏眸怯生生地盯着他,柔软的嘴唇弱弱地张开:“我也想做这个任务……”
阮姗试探地开口,小心翼翼地观察对面人的反应。
只见他视线下移,盯着自己被拽住的袖子,阮姗跟着看过去,立马松开了手。
恍惚间听到一声冷哼,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应该算被拒绝了吧。
阮姗独自黯然神伤,没有失落太久,因为被拒绝是很正常的事。
换位思考,如果她是洛胥渊,应该也不会随随便便答应一个陌生人的莫名请求,更何况这件事还与他息息相关,说不定触及**。
嗯,没错,就是这样。
阮姗自我逻辑合理化之后,来到了红榜面前,开始扫寻上面的任务状。
〈喂食灵山火眼灵蛇〉
很好,拿远点
〈藏经阁整理〉
这个可以。
阮姗伸手要揭,结果突然出现一只手抢先揭去,她转过头,是一男弟子,他手快抢下那张任务状,仿佛还故意似的看了她一眼。
莫名其妙
她继续搜寻任务状。
〈天门道扫叶〉
她装作没在意似的悄悄靠近那张任务状,左右瞟了一眼,突然伸手飞快的揭下来。
这下总没人抢了。
阮姗拿着那张任务状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殊不知,有人盯着她走远的背影,记下了那张任务状。
次日清晨,有任务在身的阮姗没去操练场,而是背着背篓,拿着一把大扫帚来到了天门道。
天门道是玄阳大殿外的一条长长的石阶,石阶两旁种满了树,即使是夏天,也会有很多落叶,被人来来往往踩碎的话,汁液残留在石板上会变成难看的痕迹。
不过也正是有两旁密密麻麻的树,这条道才会在夏季变得异常凉爽。
为了防止弄脏衣袖,她将袖子束起,露出两条胳膊,开始利索地沿着石阶扫叶。
扫了一百多阶后,落叶已经在最下面的石阶处堆积。
扫走落叶还得清理叶堆。
她解下背篓,将落叶堆扫进背篓里,最后还剩几片扫不进去的,用手一片一片捡起来放进去了。
她直起腰擦汗,只感觉腰不属于自己了。
扫了一百多阶,还有几百阶,早上清理完,傍晚还得来,一天两次,七日内要清扫完。
演武场集合结束后,阮姗又背着背篓抱着大扫帚来天门道扫叶,看到石阶上坐了一个人。
那人听到脚步声就起身转过身来。
阮姗仔细回想了两秒,这人是昨天抢她任务的那个男弟子。
只见他看到自己后露出笑容,轻快地迈着台阶上来。
阮姗抱着扫帚诧异地看着他。
男子挠挠头后开口:“你好,我叫林安宸,也是新弟子,可以认识一下吗?”
阮姗打量了一下这人,虽然他也身着玄阳门男弟子统一着装,但从他头上带的翡翠冠和腰间的玉佩就能看出,这一定是人界的大户人家送上来的公子哥。
她礼貌地点点头:“我叫阮姗。”
实际上她心里在想,别耽误她扫叶,有什么事让她完成任务再说。
她抱着扫帚便开始下石阶,扫过的石阶很干净,只有稀疏几片新落叶,她一并往下扫。
叶安宸见她扫叶的样子,忍不住发问:“你为何不用炁?”
“炁?”
阮姗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茫然地看着他。
叶安宸走下石阶到她身旁,抬起右手,手势在空中一转,石阶上的所有落叶被都一阵风卷到一起,他顺手把她的背篓取下来往空中一抛,落叶一股涌入背篓中,稳稳落到地面。
看见这一幕的阮姗不由得惊得瞪大双眼,半响之后她拍了拍自己脑袋:“我怎么没想到呢?”
这就是优生和差生的区别吗?
她从背篓里又抓出一把叶子抛散开来,学着叶安宸的样子,在掌心推出一段炁波。
只见那段炁将落叶卷起来,她控制着炁波,往背篓中放,就在落叶炁团快要进背篓的时候突然炸开了。
空气致命地沉默了几秒,叶安宸尴尬拍手:“阮同门还是很聪明的,第一次就快成功了。”
真的吗?
阮姗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又自己思索了几秒,随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她有个优点就是少内耗,不气馁,一听叶安宸的赞许,就来了信心,要再试一次。
她把叶安宸往旁边推了推,貌似还嫌人家站旁边影响发挥了。
只见她双脚齐肩迈开,掌心合拢,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出掌心。
“哈!”
突然,掌中迸发一阵炁风,将背篓中所有落叶卷起,在空中形成一个大炁团。
卷起来了,然后呢?
阮姗举着那个炁团,慌乱寻找,尝试将落叶再放入背篓。
只见炁团对准了背篓在缓缓下降,两人此刻都目不转睛盯着那团。
落叶马上要进去了!
阮姗只感觉一口气已经撑到了尽头,她绷着腮帮憋得发晕,终于将那团落叶放入背篓,随后狂吸一口气,眼冒金花,无力往石阶上一坐。
“憋死我了。”
叶安宸视线落在那两条白皙的手臂上,再转到光洁的面颊有几滴凝挂的汗珠,他将衣摆一扫,坐在了她身旁。
阮姗看着对面山头的红霞,发了一会呆,想起天色不早,就起身去背背篓,刚挂在肩上,就感觉肩上一轻,转头一看,叶安宸将背篓拎了起来,自己背上了。
她诧异地盯着他,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扫帚。
这人莫非又要和我抢任务?
不行,天道门扫叶的只能是我!
叶安宸见她神情多疑,便开朗一笑:“走吧,我帮你把这背回去。”
阮姗瞬间清醒,这人应该就是好心,再说这个任务有什么好抢的,自己似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抱着扫帚跟上去,笑道:“谢谢了!”
两人走在夕阳昏黄的石阶上,遥遥望去只看得到演武场中间最高的那座金顶塔塔尖。
石阶上只有两人清脆的脚步声,阮姗已经想好等会要吃一碗栗子粥,再配一根脆黄瓜,夏天这么吃最爽口了。
走到石阶中间的一处平台,前面的人突然转过身来,阮姗连忙停下脚步,怀里的扫帚差点戳人家肩上。
她茫然地抬头看着这人,只见他似乎有话要说。
叶安宸见面前女子背对着夕阳,眼角眉梢妍丽灿烂,肤色被红霞映得暖洋洋的,不禁心跳快了几拍。
她的美,迟早会被别人注目,在这之前,他不如先下手为强。
“我……其实想说的是……”
“嗯?”
阮姗见他支支吾吾,好奇地瞪大眼盯着他。
“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
后半句话未说出口的半秒,一道身影如闪电般在两人之间落下,阻挡了双方的视线。
清冷的少年音斩钉截铁替她做出了回应。
叶安宸见面前的人神情阴鸷,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撕碎,他倒吸一口凉气,双瞳微缩,心想,莫非自己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这人将身后之人遮挡得严严实实,他只好咬咬牙,隔空朝她丢下一句:“阮同门,下次见。”
见面前人背着背篓走远了,他才转过身去。
阮姗刚刚就在纳闷面前的人是谁,像个飞贼一般突然出现吓她一跳,只见这人转过身来,她差点吓死。
一双桃花眼在灿橘阳光下变成琥珀色,眼下的泪痣像宝石一般点缀,半垂着眼帘,浓密的睫毛如半开的扇面。
这人是洛胥渊!
她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垂下头不敢再看,拔腿就想溜,谁知后颈衣领被人一捞,又回去了。
洛胥渊冷冷开口:“不是要和我做任务么?”
一听这话,阮姗脸上的表情由惊转喜,眉眼立马弯了起来:“是!你同意啦!?”
洛胥渊视线扫过她眼底的欣喜,不动声色迈步向下走,丢下一句:“跟着我。”
阮姗欢喜跟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看着怀里的扫帚支支吾吾:“可不可以等我一下,它还在我这儿呢……”
洛胥渊没有回头,手指随意在空中划了一下,她怀中的扫帚就消失了。
阮姗瞬间震惊,立马又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好奇问道:“你把它弄去哪里了啊?”
洛胥渊微微撇了眼肩下人:“去它该去的地方。”
阮姗眼珠一转,张嘴“嗷”了一声,侧着头:“那应该就是在后堂了!”
洛胥渊没有作声。
此时此刻,背着背篓在石阶上走的叶安宸还在揣测刚刚那个神秘男人和阮姗的关系,手中突然多了把扫帚出来,他低头仔细一看,这不就是阮姗刚刚抱着的扫帚吗?
怎么凭空变到他这里了!?
服了,他今天真是白费功夫,快到嘴的兔子让狼给半路叼走了!
另一边,阮姗跟在洛胥渊身后,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前面的人马尾肆意地束起,在端正的身姿后独增几分潇洒,随着走动的幅度在肩头轻扫,男人带有几分低沉少年感的声音简洁吐出两个字。
“锦安。”
锦安?
阮姗在脑中搜寻不到相关信息,听名字感觉是一个繁华喧闹的都城,心中一喜,蹦蹦跳跳两步跟了上去。
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第一次去外面看看呢。
她跟在他身后,藏不住愉悦兴奋的心情,哼起了歌。
走完长长的石阶路,终于来到平坦的小路,见到了零星的村落和广袤的稻田。
月色渐浓,洒在地面,雾气湿重,在坑洼里映着扭曲的月亮。
前面的人腿太长,一步比她三步,她走一段就要细碎地追一段,反复下来,已经有些累了,也不再哼歌。
突然,他停下脚步,等她跟上来。
阮姗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到他身后,只听见他开口:
“你叫什么。”
“阮姗。”
她想都没想就回答。
“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
她继续想都没想就回答。
洛胥渊停顿了片刻,“嗯。”
随后,阮姗只感觉前面的人放缓了脚步似的,她终于不用再走一段小跑一段了,但她还是很累,两条腿已经走麻了,加上石阶路和田间小路,她估摸着他们已经走了快十里路了。
听着身后人越来越沉重粘连的脚步,洛胥渊停了下来。
阮姗闷着头往前走,结果一头撞在了男人坚实的后背上。
她迷蒙地抬起头,只听到男人传来平淡的一句:
“要不要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