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思蘅朝着仓廪院的方向走去,心中五味杂陈,如今真的被降为外门弟子的事实如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她的心上。
但她心中无半分怨言。
理性来讲,以自己现在炼气境的修为,的确未达到内门弟子的标准,如今这般,不过是回归到与实力匹配的位置罢了。
自从被御瑾仙尊带回宗门,她便将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了修炼之上。寒来暑往,无数个日日夜夜挥汗如雨,希望能凭借自身的努力,赢得师尊哪怕多一秒的关注目光。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与她开玩笑。
穿越至这个修仙世界已有十九载,整整十七年,她都徘徊在练体期,苦苦挣扎,难以突破。
无数个深夜里,她将自己逼至极限,直至体力不支,瘫倒在地,可换来的成效却微乎其微。
白思蘅想到这,脚步不自觉地顿了顿。
刚踏入仓廪院,便听到一阵嘈杂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那个御瑾仙尊的首徒白思蘅,居然被降为外门弟子了。”
“是啊,真没想到,御瑾仙尊当真如此狠心。”
“诶,白思蘅修为才到炼气期,降为外门才算合理,不然对咱们内门弟子也太不公平了。”
“嘘!说曹操曹操到……”
白思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淡淡的苦笑,对这些议论声充耳不闻,径直走向负责发放物资的执事。
执事抬眼瞥了她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不冷不热地说道:“白思蘅?外门弟子一个月的物资,拿了赶紧走。”
聚气丹,淬体丸,清神丹,各一瓶,外加二十枚灵石,这便是外门弟子全部月供。
白思蘅默默接过,正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角落里传来一声轻笑,“哟,这不是白小师叔吗?怎么沦落到和我们外门弟子一起领月供了?”
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着蓝色外门校服的年轻弟子,正满脸嘲讽地看着她。
白思蘅眼神瞬间如寒星般锐利,直逼那名嘲讽她的弟子。
她虽然不想惹事生事,但不代表她可以人人欺辱。
那弟子被这目光刺得心底猛地一慌,可转念一想眼前之人修为仅有炼气期,便仍摆出一副不屑的姿态。
白思蘅对此只是微微摇头,在她看来,与这般目光短浅之人争辩,纯粹是浪费时间。
她深吸一口气,内心平静如水,随后转身,大步朝着仓廪院外走去,将那些嘈杂的议论声和异样的目光统统抛诸脑后。
门口的灵兽将白思蘅引至外门边缘一处幽静小院,也是今后的住处,便振翅飞去。
院子外四周翠竹环绕,与玉霄岭相隔两座峰峦。
白思蘅踏入小院,环顾四周,虽没有玉霄岭那般意境,但简朴宁静,正合她意。
还没等她将屋内的积尘擦拭干净,突然,一只小兽直接从窗户跃进屋内。
是一只长着两条尾巴的黑猫,眼眸极为清澈,张口竟然不是喵言喵语,而是流利的人话。
“思蘅!可算找到你了!诶呦,累死我了……”黑猫的两条尾巴甩成波浪,抽在她腿上还怪疼的。
可是话语里满是担心,琉璃般的黄金眸子里,泛着水光。
“你怎么找到这来了,幽煞。”白思蘅有些意外。
“诶呦,还不是担心你这个小鬼嘛,听说你被降为外门弟子了,看来不假。”幽煞转动着小黑脸,四周环视一圈,看着寒酸空旷的屋子,嫌弃地抽了抽鼻子。
幽煞是白思蘅偶然救下的一只小妖,可幽煞却告诉她,她可不是普通妖,是什么上古妖神的后代。
它四爪小心翼翼地都落在白思蘅身上,生怕碰到一丝灰尘。
“呵呵,不愧是你,幽煞,消息这么灵通。”
看着白思蘅脸上的淡然,幽煞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是自己唯一的人族朋友可不能让她伤心。
“你昨天去哪了?叫我好一顿找,还以为你被你师尊伤的不轻,跳河自尽了。”幽煞有些疑惑。
昨日,它闻到白思蘅的气味便追了上去,谁料不知从哪冒出来个缺德东西,扔地上个香蕉皮,它一个没注意,摔了个狗吃屎,鼻子直接摔失灵了,今早才缓过劲来。
“啊?哦……没去哪啊,我去喝酒来着。”
白思蘅突然想起幽若璃肚脐上那深浅不一的痕迹,心脏猛地一紧,下意识抓紧腰束,赶忙转移了话题。
“你鼻子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幽煞的语速渐渐慢了下来,眸子变得有些认真,缓缓探着头靠近白思蘅的脸,嗅了嗅,看着她有些闪躲的眼睛,突然发问。
“你…不纯洁了?”
“!!我!我…我纯洁的很! 我哪里不纯洁了!”白思蘅吓得赶忙站起身,匆匆远离幽煞,生怕它再闻出些什么。
“再说我有心悦的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思蘅说着,眼神游移,看左看右,唯独不敢看向幽煞的眼睛。
幽煞一听这话,漂亮的猫眼翻了个白眼:“啧,她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你还没放弃?”
“再说御瑾专修无情道,不会爱上任何人的,你放心,她不喜欢你,同样也不会爱上别人。”
“怎么样,这样想是不是心里舒服多了。”幽煞的话题被轻易带走还浑然不觉,仍试图唤醒陷入恋爱脑的白思蘅。
可白思蘅听了这话却陷入了沉思,也许师尊真的会爱上别人。
收徒大典那日,御瑾看向幽若璃的眼神,绝不清白,她深信,御瑾绝对是爱上幽若璃了。
白思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幽煞见她如此,伸出爪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别想那么多啦,反正你现在也在外门了,不如好好修炼,现在先进入内门才是要紧的事情。”
两人又说了几句,幽煞便说饿了要去吃些东西,还问白思蘅要不要一起,白思蘅拒绝的干脆,因为幽煞吃的东西人根本无法吃,幽煞便自行走了。
可没等一会儿,她又跳了回来,用小猫爪踩在白思蘅头上说:“喂,外面有个女人好像是来找你的,刚才她还问别的弟子你是不是住在这里诶!”
“你快去看看!”幽煞语气格外兴奋,轻车熟路的钻入白思蘅衣襟里露出小脑袋。
白思蘅有些疑惑,想不出会是谁来找她。
架不住幽煞的催促,她慢慢起身,将放在一旁的玉萧拿着,和幽煞一起出去看看到底是谁。
竹林间,修竹蔽日,日光自层层竹叶间洒落,投下斑驳光影。
微风轻拂,隐有淡淡檀香木的气息,与清幽竹香相互交融,丝丝缕缕地飘散在空气中。
白思蘅与幽煞轻轻拨开摇曳的竹叶,眼前景色豁然呈现。
只见女子身着淡紫纱衣,亭亭玉立其间。长发如墨,垂于双肩,髻插淡紫玉簪,光影下温润生光。
身姿婀娜,眉眼清冷,樱唇不点而朱,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零落竹叶自她身旁飘落,手中握着绘有翠竹的精致团扇,扇间翠竹与林竹相映,此情此景白思蘅想吟诗一首。
几十米开外,白思蘅就认出竹间美人正是幽若璃,她晃了晃神,才冒出一个心声,“她未穿我留给她的灵霄逸羽裳……”
不到一日,两人第二次见面,白思蘅咽了咽口水,上前靠近至还有五步的距离,停下。
幽若璃听到脚步声,轻轻转过身来,清冷的眼角绽出一抹妩媚笑意,见是白思蘅,笑意更浓。
“你果然住在这儿,不过这竹林里的长竹各个都肆意生长,笔直修长像是要把天捅个窟窿,与你…倒是相像……”
“你怎会在此处?”白思蘅没接她话茬,反问起来。
她怕又被眼前的美人牵着鼻子走。
幽若璃也不恼,莲步轻移,自己直径往前了几步,将手中之物递向白思蘅。
是白思蘅的弟子身份令牌……
“你的身份令牌落在我房内,若不在身上,会有些许麻烦吧,我便想着送过来…”
原来是这样。
白思蘅心中莫名泛起一丝失落。
她伸手接过,玉牌上刻着她的姓名,入宗门的时间,等等。
“多谢……若璃小师叔。”
“早晨思蘅所言,这便忘了?”
“可…可那是私下……”
“哦?你怀里的那猫可算得上旁人?”
“谢……姐姐。”
白思蘅红着脸,不敢多言,怕再被美人再占了便宜去。
幽若璃眼眸愈发幽深,嘴角笑意更显妩媚,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别样的气息。
白思蘅低着头,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幽煞从她衣襟里探出脑袋,瞅了瞅幽若璃,突然“喵”地叫了一声,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氛围。
幽若璃哧的一笑,轻掩嘴角,伸手摸了摸幽煞的脑袋,
“你这小黑狸,这可怪不得我,是你主子太好逗了些。”
说罢,她又将目光投向白思蘅,眼中带着几分戏谑与探究。
“你今岁几何?”
“……十九。”白思蘅微微垂首,轻声作答。
“呵,怪不得,这小脸嫩的能掐出水来。”
白思蘅还没来得及因这话炸毛,幽若璃便迅速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玉坠子,在两人中间轻轻晃动。
那玉坠莹润剔透,上面刻着白思蘅没见过的灵兽,在日光下泛着柔和光泽。
“这是?”
“我瞧你整日带在身边的那玉箫,孤零零,怪可怜见的。”
话音未落,幽若璃玉手轻扬,不着痕迹地勾住白思蘅腰间束带,玉腕轻转,微微用力,朝着自己的方向轻轻一拉。
“!”
白思蘅毫无防备,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只觉一股巧劲袭来,脚下一滑,身不由己地向前扑去。
刹那间,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彼此鼻息相互交融、碰撞,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彼此面庞,引得肌肤泛起一阵酥麻……
空气仿佛被点燃,变得炽热而浓稠。
白思蘅心脏砰砰狂跳,似要挣破胸膛,脸颊滚烫如炙,连耳根都烧得通红。
幽若璃那近在咫尺的脸庞,美得让她有些眩晕,可理智却在心底拼命拉扯,让她保持清醒。
“我帮你戴上,可好?”幽若璃这般问询着,手却已然动作起来。
她微微垂首,如墨的发丝柔顺地垂落在白思蘅胸前,带着丝丝缕缕的亲昵。
她并未将玉箫从白思蘅腰间取出,只是轻轻拉斜,手指有意无意地在她腰间停留,慢慢系着坠子。
刹那间,发丝中淡雅的檀木香,如春风拂面,丝丝袅袅地钻入白思蘅鼻中,令她心神微荡 。
可她不知为何不敢躲开,只是别过头,乖乖等她系好。
“虽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但就当是送你的生辰礼物吧。”
“!”
美人话语说得轻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白思蘅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你怎么知道…今日是我生辰的?”白思蘅声音微微颤抖着问道。
幽若璃并未直接回应,只是嘴角轻扬,轻声说。
“值君诞辰,愿你身健无疾,行止安然,喜乐常伴,岁岁皆如意。”
白思蘅听闻这如诗般的生辰祝语,心中感动与羞涩交织,竟一时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幽若璃系好玉坠,抬眸望向白思蘅,目光中满是温柔与笑意,像暖冬里的阳光,融融地洒在白思蘅心间。
“生辰快乐,白思蘅。”幽若璃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令白思蘅的心愈发慌乱。
这是白思蘅在修仙界第一次被祝福生辰。
“谢……谢姐姐,只是这礼物太过珍贵,思蘅受之有愧。”白思蘅嗫嚅着,眼睛红的像只兔子,眼神却止不住的撇了好几眼那枚莹润的玉坠。
“傻话,不过是我一番心意,你喜欢便好。”幽若璃轻轻拂去白思蘅肩头的一片竹叶,动作轻柔自然,宛如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一旁的幽煞看着两人,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突然又“喵”地叫了一声,似乎在提醒两人它的存在。
幽若璃与白思蘅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彼此之间的距离太过亲昵。白思蘅脸更红了,急忙往后退了一步,与幽若璃拉开些许距离。
“姐姐,你……你怎会知晓今日是我生辰?”白思蘅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再次问道。
“身份令牌上有。”这回幽若璃倒是答的果断,白皙的手轻轻抬起,将耳边那缕松散的鬓发,缓缓绕到耳后。
白思蘅不经意间扫到幽若璃的耳垂,微微发愣,只见那耳垂竟比之前多了一抹淡淡的粉红。
她的思绪一下飘回昨晚,当唇碰上幽若璃耳垂,舌尖轻触,湿滑的触感让她下意识舔舐,像是前世香甜可口的冰激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