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姝思虑再三,决定将堆肥法整出来,堆肥法是如今比较容易做到的增产方法。
堆肥法也就是将粪便、植物秸秆什么的混在一起弄碎后堆在一起,让它自然腐熟。用堆肥法后田地起码可以增产10%-20%。
在没有良种的情况下,这个方法算是比较好的。
打定了主意,魏姝就准备向赢驷提起,这件事她做是有局限的,还得靠赢驷才行。
晚上,赢驷来到了寝殿,魏姝整理着说词,试探着开口:“君上,我有一法,可使秦国增粮,君上可愿一试?”
赢驷本来笑眯地眼睛一下子就锐利起来了,鹰似的紧盯着她。
魏姝被他看得头皮直发麻,强作镇定,装作随意解释道:“今日与侍女闲聊,才知秦国百姓食不果腹,臣妾如今为秦国君后,自当尽一份力,也算是报答君上为臣妾父亲之事的费心了。”
赢驷随意摆了摆袖子,坐到了榻上,闲闲托着腮笑弯着眼,“且说说看。”赢驷也有考量,秦国计划着明年攻魏,将河西之地夺回来,要打仗就少不了粮食,因此听一听也无妨。
魏姝将这堆肥之法缓缓道来,又补充道:“此法并不耗物力,也不费银钱,只是耗些劳力罢了,君上大可一试,若是成了,可增粮最少一至两成。”
这下赢驷坐不住了,站起了身,将手揣到宽大的袖子里,皱眉沉思良久无言。
魏姝看了看他的脸色,决定再加一把火,“魏姝敢用自己信誉保证,此法若不成,我一力承担!”
赢驷却虎了一张脸,“要你承担做甚?寡人是你夫君,寡人担着!”魏姝被他这话搞得心跳加速了一瞬,虽说这话有点大男子主义的嫌疑,但真的男子气爆棚!
哎呀,魏姝你要把持住,不能被男色迷惑!魏姝偷偷低下了头冷静。
嬴驷晚上思虑许久,第二日上朝,特意将此法告之群臣,果不其然遭来一众反对。
嬴华先耐不住性子,急吼吼道:“君上,粮食可是咱们的命根子,君后突然提这个,实在是居心叵测!”
赢驷看着自己这个向来沉不住气的堂弟,不置一词。
“嬴华闭嘴。”樗里疾不轻不重地喝了一声,站了出来拱手,“君上,嬴华话虽糙,但理却是这个理,君后乃是魏国贵族之女,如何会这等...这等糟污法子?”
樗里疾是赢驷异母弟弟,也是他最信任的智囊。
“此事寡人已经有了决断,先在国君领地使用此法,其余的自愿,若是丰收,便将粮食拿出来,若是无效,百姓也没有损失。”赢驷一直渴求壮大秦国,眼下有这个法子,若是试都不试岂不枉为人君?
闻言大臣们都闭了嘴,说到底,他们对这个增产一到两成也是动心的,尤其是樗里疾,他知道嬴驷明年就要攻魏夺取河西之地,粮食正缺得紧呢。
这边通过了决策,立马就开始筹备起来了,那边魏姝却在涂涂画画。
看着手底的丝帛,魏姝再一次问候了老天,如今连纸都没有,写字一般都是用的竹简,至于画画那就只能用丝帛或者羊皮,实在是不好用的很。
没错,魏姝正是在画画。
赢驷去上朝之后魏姝就仔细想了想,堆肥增产之法耗时太久,最起码也得明年才能见到效果,于是魏姝又想到了一样东西,那就是曲辕犁。
魏姝有细细问过喜妹,如今百姓耕种大多就是人力,富豪者才有牛来耕地,但是效率也很低下,劳累不说,还收获不了多少粮食。
作为一个曾经悉心准备穿越的穿越女,曲辕犁那简直就是穿越必备好嘛,虽然没了空间,但是这图纸可是当年她硬背下来的!
等到赢驷回到寝殿,就见魏姝正在埋头画着什么,轻步走到她身旁,细细打量。
“啪”地一声,赢驷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妙啊!”
魏姝被他吓得手一抖,差点就把墨水洒到丝帛上了,赢驷赶紧握住了她的手,生怕污了这画。
“君上何故如此吓人!”魏姝没好气地埋怨了一句,心脏被吓得砰砰直跳。
赢驷现在正高兴着呢,一点也不介意她的埋怨,“纾儿快告诉寡人,这是何物?可是用于农事的?”眼睛弯如新月,眸中星光点点,笑得十分殷勤。
魏姝对于赢驷如此拉的下身段,惊奇地同时心里也敬佩万分,若是没有他的这种求贤若渴的态度,秦国恐怕也难以强盛吧。
于是也不吊他胃口,“不错,此物名为曲辕犁,不仅轻便灵活,而且还可用于深耕,可减少体力消耗,有益于田事多矣。”见他还是一副奉若至宝的模样,笑道:“此物就献给君上了。”
赢驷闻言先是一喜,接着又平静了下来,“寡人竟不知纾儿如此多才,真是辱没了良才啊!。”
魏姝早就想好了说辞,“此法乃是高人所教,只是这高人却不便多言。”
闻言赢驷也不追问,他向来是不在乎这些小节的,只要能使秦国强盛,管他高人低人,秦国必将奉为上宾。
只是心里对魏姝的好感更浓,原本是因为救命之恩,如今却被她的才华惊艳,倒真是娶到宝了。
“纾儿放心,你有大功,寡人必将告之秦国百姓,有你这样的君后,是秦国之福。”赢驷一脸严肃地对魏姝保证,向来嬉笑怒骂的脸上此刻净是认真。
这倒把魏姝搞得不好意思了,她大半为了自己私欲,哪里有全心全意为百姓的高超觉悟?
嬴驷得了曲辕犁立刻就迫不及待地命人做出来了。
田地里,嬴驷穿着粗麻衣,一副老农打扮,准备亲自试验。
“君上,还是让臣来吧。”嬴华站在一旁很是担心,“臣身子壮,力气大!”
嬴驷瞥了他一眼,“寡人不比你差!”
嬴华憨笑挠挠头,“是臣失言了,君上威武。”
正式开耕,嬴驷抓好了把手,用力一推,一下子就推出老远,回头一看,所到之地沟壑深深,再调转方向,毫不费力就可向左向右。
一旁的嬴华看得也手痒痒,“君上,让臣也试一试吧!”
嬴驷闻言,就将曲辕犁让给了他,还不放心的嘱咐,“小心些,别把寡人的犁给弄坏了。”
嬴华无语,他虽然是个武将,但也不是什么下手没轻重的人好吧。
待到嬴华也试过一圈,兴奋喊道:“君上,果然是好物!这下秦国百姓可以轻松一大截了!”
嬴驷老神在在,拿眼瞥他,“以后还说不说君后的不是了?你要记住,她现在是秦国的君后,也是你的嫂子,你日后要敬重她!”
嬴华有些不好意思,脸也红了,“君上,臣弟知错了,臣弟这也是怕魏王那个老贼又搞什么幺蛾子嘛。”
“寡人交代你的事查得怎么样了?”嬴驷想起魏姝的父亲,这件事是交给嬴华去办的。
嬴华闻言脸色有些难看,嬴驷就知道事情不好,急了:“快说!别支支吾吾!”
嬴华听话,老实汇报,“咱们的探子来信,说是君后父亲被囚禁当天就悲愤撞墙而亡了...”
这话一说完,两人俱是沉默,良久嬴驷才幽幽叹息,“君后为秦国付出良多啊...”
嬴华是个急性子,当即气冲冲道:“嬴华必要大败魏军,为君后报仇!”
嬴驷肃着一张脸,眼底一片暗沉,“这仇,寡人来报!”
寝殿门口,嬴驷站在门口踯躅不肯进去,磨蹭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一进寝殿门,就听到魏姝和侍女的说笑声,嬴驷听到她清脆的笑声,一时竟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可这事却不能不说。
“君上。”侍女们已经看到了嬴驷,跪地行礼。
魏姝也听到了动静,见嬴驷进来,立刻笑着迎了上去,“君上这是处理完公事了?”
嬴驷看她美丽的脸庞上笑靥如花,轻轻牵起她的手,揽着魏姝的腰坐了下来。
魏姝觉得今天的嬴驷有些不对劲,看起来似乎格外温柔小心,不由问道:“君上,可是有什么事吗?”
“纾儿”嬴驷轻轻启口,“你的父亲有消息了。”
闻言魏姝先是一喜,然后又一惊,原身已经不在了,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识破?
嬴驷继续说道:“只是...只是你父亲已经身亡了...”
魏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呆愣了半天才明白“身亡”的含义,她以为她会松口气,可是并没有,反而像是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心里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知不觉中,眼泪就掉了下来。
嬴驷见她伤心过度以至于呆愣的模样,心中不忍,一把抱过她在怀里,轻轻拍抚着她的背。
被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裹住,魏姝只觉得有了一个宣泄口,一下子就嚎叫哭出了声。
声声泣血啊。嬴驷心疼地轻拍她的背,心中恨得将魏王老匹夫五马分尸,迟早有一天,寡人定会为你报仇!嬴驷心里暗暗发誓。
魏姝哭得不能自已,整个人都抽噎地不能停,眼睛也肿地跟个核桃似的,良久才睡了过去,一边睡还一边抽抽呢。
其实魏父去世魏姝虽然难受,但更多的是愧疚,至于为何那么伤心那就主要是原身的情绪掌控了,再加上她突然穿过来,空间又失效了,一个人只觉惶惶不安,这才顺势发泄了出来。
等哭过一场后,魏姝沉沉地睡了一觉,第二日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自己像个八爪鱼一样抱着身下的人,吓得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纾儿醒了?”嬴驷的声音还带着点沙哑,睁开那双迷人深邃的眼,目光温柔地看向魏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