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云的思绪被“咣”的一声踹门声打断,随后便是一个尖利刺耳的骂声传来。
“虞云你个小贱蹄子,发个烧你还真敢给老娘在床上躺三天啊,害得老娘还得伺候你,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啊,你现在不过就是个破鞋,我呸!”
“还跟老娘在这装什么死啊,昨天你烧可就退了啊,老娘已经让你多躺一天了,还不赶紧滚起来,不知道家里多少活儿啊!”
这个难听的大嗓门儿正是原身的大嫂孙美凤。
不得不说,嘴是真的臭。
虞云坐了起来,冷冷地斜睨了孙美凤一眼。
“大嫂,你早晨没刷牙吧!”
孙美凤一怔,小贱蹄子今儿咋能耐了?竟然还嘴了?
但是,没刷牙是个啥意思啊,她是没刷牙啊,不出门不见客的,她刷牙干啥?
很显然,虞云这个颇为新潮又拐弯抹角的骂人艺术,孙美凤一时间没听懂。
不过孙美凤又不是个傻子,脑子转了几个弯儿便转明白了,叉着腰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那是气的。
好哇,小贱蹄子,敢骂老娘嘴臭,找死啊!
孙美凤气得不要不要的,真想冲上去撕烂虞云的嘴,但她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两只脚却仿佛被钉子钉在了地上,丝毫不敢上前。
要知道,她这个小姑子可是力大如牛啊!
那可是敢进山打猎的主儿,战斗力比三个老爷们加在一起还强呢!
孙美凤表示,离远点儿动动嘴皮子,她还行。
动手?
她骨头是有多硬啊!
想当年,她只是被虞云捏住了手腕就疼得嗷嗷叫了,她可不想像二弟妹一样,“咔吧”一下,被卸了胳膊,又“咔吧”一下,被装了回去。
就算她和二弟妹跟自家男人告状,跟公婆告状,又能如何,虞云最多不过是被公婆打一顿,隔天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了,但她的手腕可是足足肿了一个礼拜呢,二弟妹就更惨了,胳膊足足疼了半个多月。
她这个小姑子呀,别看平时不吱声不吱气的,下手可毒着呢!
因此,孙美凤和虞家老二的媳妇郭圆圆,都恨透了虞云这个小姑子,两人私底下骂虞云的话别提有多难听了,私底下骂得多了,以至于当着虞云的面儿,她们有时候都收不住。
渐渐地,她们发现,似乎只要她们不太过分,不往虞云的跟前儿凑,并且不主动上手,虞云根本就不搭理她们。
于是,她们就更爱过嘴瘾了。
孙美凤和郭圆圆这妯娌俩,因为虞云,颇有些同仇敌忾的意味,关系很是和睦,不像其他人家,妯娌之间尽是攀比和算计。
这三天,由于虞云一直发烧昏睡着,家里那些原本属于虞云的活儿自然就落到了孙美凤和郭圆圆的头上。
要说这些活儿有多重,也不尽然,毕竟是虞云一个人的活儿,孙美凤和郭圆圆两个人分,但是这些活儿,往往虞云一个人干着也是轻飘飘的,孙美凤和郭圆圆两个人却干得腰酸背痛。
孙美凤和郭圆圆干得能甘心才怪呢,私底下早已经把虞云的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气愤之下,她们甚至都没注意,骂了虞云的祖宗十八代岂不是把她们的公婆也骂进去了。
今天早晨,孙美凤和郭圆圆分工,一个打猪草,一个剁猪食,郭圆圆背着篓筐去打猪草了,孙美凤则在院子里搓衣服。
然而越搓她心里越不得劲儿啊!
凭啥,她和老二家的,天天吭哧吭哧地干活儿,那个小贱蹄子却躺着睡大觉啊!
于是就发生了刚才孙美凤踹门骂人的那一幕。
此时,孙美凤依旧站在门口,双手叉腰,不过她的气势却一点一点地弱了下来。
她觉得,她这个小姑子今天的眼神儿咋这么厉害呢!
像刀子一样,看得她心里直突突。
不对!不对!
一定是她的错觉,瞧那小贱蹄子的小脸儿白的,一副虚得不行的样子,还真能起来打她是咋滴!
她才不怕呢!
一番心理建设之后,孙美凤挺了挺胸脯,说道:“老娘刷不刷牙要你管啊,少废话,你赶紧给我滚起来,你二嫂打猪草就快回来,你现在先去劈柴,别耽误了我一会儿做饭,然后再去剁猪食,把猪喂了,听到没有,你聋啦!”
色厉,却内荏!
虞云嘴角微勾,嘲讽地一笑,说道:“大嫂,我是有点儿聋了,要不,你到我跟前儿来说?”
啥?
孙美凤瞬间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把着门框,结巴道:“我......我,我才不呢!”
“扑哧”一声,虞云没憋住,笑了。
不是嘲讽的笑,而是实实在在地被孙美凤的表情给逗笑了。
她这个便宜大嫂是多多少少有点儿喜剧天赋在身上吧!
这一副生怕被家暴了的小媳妇模样,是在搞笑吗?
虞云收了笑,也懒得再搭理孙美凤,直接道:“我没空,我一会儿要去趟小队部,有账要核。”
生产大队办公的地方叫大队部,生产大队下面的生产小队办公的地方自然就叫小队部。
原身正是她所在的生产小队的小队会计。
小队会计严格说来属于半脱产干部,有本职工作的时候,不上工,记满工分,没有本职工作的时候,正常上工,按完成度记工分。
可即便是半脱产干部,也足够让人羡慕了。
然而羡慕归羡慕,却不是谁都能做得来的,因为会计,大小也算个文化人,必须能写会算。
原身就是凭着她念过一年多初中,通过了大队的考核,当上了这个小队会计,当时可羡煞了她的三个小学没毕业的哥哥。
如今,正是1974年的夏天,上半年刚刚过完,虞云说有账要核倒也不是搪塞孙美凤,她是真的有账要核。
不过,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了孙美凤的嗤笑声,“呦,你还不知道吧,你躺了三天,咱爹怕耽误了队里的工作,昨天就让家泰去替你了,再说了,你马上就要嫁人了,咱爹的意思是,让你把工作直接给了家泰得了,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总不能便宜了你婆家。”
孙美凤还在喋喋不休,虞云却抓住了重点,问道:“我要嫁人了?嫁谁?”
一听这话,孙美风幸灾乐祸的笑容瞬间挂在了脸上,“当然是跟你一起滚床单的野男人了,哈哈哈,怎么着,不知道是谁呀?是不是黑灯瞎火的,没看清人?来来来,大嫂告诉你,就是村东头,张寡妇的懒汉儿子呀!”
虞云呆住,心里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要的明明是自己去挑一个男人,而不是天降一个男人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