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源沉默了几秒,微微有些怔愣。
他没想到,蔺棠溪会用这样的态度跟自己说话。
2010年,同源刚起家,还不算什么大人物。可他父母都是厉害角色,又已经凭借典当行业积攒了一定的家底。生意场上来来往往的人,多少要给他几分面子。
胆敢用如此刻薄语气跟同源说话的人,要么不知道同源的背景,要么就是比他厉害。
眼前的人家里虽然有钱,但远远不到让同源忌惮的地步。小朋友明明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是谁,却依旧嚣张,还挺有趣。
“哦?”同源挑了下眉,不动声色招呼道,“请坐。”
蔺棠溪没跟他客气,反手向安衿若勾了下手指,和他并排坐在同源对面。
“这位是…?”同源看向安衿若。
安衿若有些紧张,咽了下口水,按照蔺棠溪之前交到的说法,“我是他妹妹。”
“妹妹?哦。”同源点点头。
他事先调查过蔺棠溪,家里只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哪来的妹妹?
小同学更有趣了。
明明亮着明牌,似乎很容易猜透。同源自认为有点阅历,愣是一点都搞不懂他。
“同源。”蔺棠溪落座,直接连名带姓叫他,语气挺熟。
同源迟疑几秒,才低低应了声。
蔺棠溪问,“我之前让你带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带来了。只是,我为什么给你?”同源皱了下眉,觉得事情发展非常不妙。
见面才过了几分钟,自己已经在这场谈判中,处于被动方的位置。
最可怕的是,蔺棠溪几乎什么都没做。
他语气很自然,带着一股经年累月培养出来的习以为常。
就仿佛同源会答应见面,会把他要的东西带过来,一切全在蔺棠溪预料之中。
同源眸光暗了暗,重新回忆自己查到的资料。
蔺棠溪,17岁,算是个小富二代。
不过他家是搞矿产资源的,当前形势不景气,私人矿业频繁爆雷。蔺家已经展露出颓态,如果蔺向东不懂变通,转型失败,高楼倾塌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他家那点资产,撑死算个纸老虎,在洛桑那种小地方有看头而已。
蔺棠溪既然能动用手段找到自己,证明他有点眼界,总不会以为靠家里能靠住吧?既然如此…
“同源,”蔺棠溪叫住他名字,淡淡说,“别乱猜,你猜不到的。”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同源问。
蔺棠溪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你想知道,我的后台是谁?”
“……”
“我没有后台。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蔺棠溪坦然地说,“你不放心,大可以彻彻底底查我的关系网。”
同源连忙露出一个不真诚的笑意,“我怎么会不放心呢?”
蔺棠溪盯着他瞧了会,默默把吐槽憋回去。
又周旋了几句,同源确定他真的单纯要谈生意,才把准备好的资料拿出来。
“这是我们典当行去年的明细,这是今年上半年的。还有这个,是你那笔订单的资料。”同源把所有资料摆在蔺棠溪面前,揣摩着他的意思,“我后来请更专业的珠宝师验了验货,你典当的那个东西,颗颗钻石都是最上当的。店里的人不懂事,开价确实低了。你如果觉得不满意,我们还可以重新商量。”
他说的是蔺棠溪那个项圈。
本来是出门前,随手拿来遮吻痕的。谁能想到他刚出门,突然回到十年前。
身上一穷二百,银行账户里的钱,都变成一串没有意义的数字。蔺棠溪果断把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卿潭给的项圈拿去卖掉。
卿潭在某方面,特别舍得花钱。他作为一个标准处女座,天生事逼,又很有少女心。用在蔺棠溪身上的东西都是定制的。
单是那个满钻的项圈,就定做了好几个月,花了少说几百万。
蔺棠溪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卖了有些可惜。
但已经卖出去,就不可能再要回来。
“不必。本来就是一锤子买卖。”蔺棠溪垂下眼睫,翻看同源递过来的资料。
“我特意约你出来,不是为了那些小事。”蔺棠溪翻到最后,轻飘飘说,“我知道,同先生最近想要多边发展,苦于没有发展方向。所以,我特意为你排忧解难来了。”
同源脸色变了变,“你怎么知道,我…”
这段时间,他深深感觉到典当行业的局限性,想要发展其它领域。
可转行这种事谈何容易?尤其是自己和这种靠人脉发展的生意,更不能随随便便动别人蛋糕。
同源只能把念头藏在心底,从未对别人说过。他跟蔺棠溪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蔺棠溪会知道呢?
“同源,我都跟你说了,把眼镜摘下来。”蔺棠溪似乎叹了口气,“你戴着它,只会让你识人不清裹足不前,有什么用?”
同源:……
被他这么一说,他觉得自己戴的不是眼镜,是智力降低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