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时间上来看,两家还没有解除婚约,她这么说也没问题。
但原主其实与陆厌并没有什么交集,俩人虽然在同一个学校,但跟陌生人差不多。
对方没认出她,叶卷卷也没觉得奇怪。
只是他看起来特别排斥别人靠近,一副隐忍怒火的表情。想到他突遭大变,叶卷卷起身倒了杯水走到他床前:“你要不要喝点水?”
她年纪很小,看着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捧着玻璃杯看着他,漂亮的杏眼里溢出担忧。
陆厌瞬间冷静下来,心中的暴虐也平息,语气缓和了几分:“我想休息。”
“好,”叶卷卷俯身把水杯放在他伸手可拿的位置,“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离开后,叶卷卷脚步轻快地回了自己的病房。
她前脚刚回来,主治医生后脚走走进。
“卷卷小姐,您出门怎么不按铃叫护士陪着?”陈医生十分无奈,这位大小姐算十分听话了,至少传言半句不可信,但也有点小任性。见她精神不错,陈立珲也稍微松了口气,说:“先坐着,我给您量个体温。”
叶卷卷乖乖在沙发上坐下,接过他递来的体温计放好:“今天您值班?”
“我刚开完会。”陈立珲戴上听诊器,将头在手心捂了片刻听她心音和呼吸音。一切正常,陈立珲摘下听诊器,接着说:“您不打招呼离开病房,吓坏了值班护士。卷卷小姐要是晕倒了,可是她的责任。”
“抱歉,下回我会记得让护士姐姐陪我一起。”
叶卷卷低下头乖乖认错的态度让陈立珲也不好过多责怪。
见她今天精神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好,陈立珲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有点凉。
“今天感觉怎么样?”陈医生拿了一条薄毯披在她身上,往常这种东西是完全用不上的。
“非常好,我甚至觉得屋子里冷了。”叶卷卷也觉得不可思议,这是她第一次像一个普通人感知到温度,仰起头看着他,“我觉得我可以出院了。”
陈立珲知道她每天都想出院,但她情况连院长也不敢让她出院,只能出言安抚:“等卷卷小姐体温恢复正常就能出院了。”
“真的?”叶卷卷眼中有光。
陈立珲不忍,笑了笑:“当然。”
叶卷卷笑弯了眼,把体温计给他:“那您快看看。”
陈立珲接过体温计,36.5c,正常。
但他却罕见地皱起了眉,看向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小姑娘:“您今天感觉身体还疼吗?”
“一点儿也不疼。”叶卷卷摇摇头,“我非常好,感觉跑个百米都没问题。”
她虽然有点小任性,但却不是会说谎的人。
这三个月来,陈立珲每天跟她接触,也能感觉到她今天状态比往日要好。这三个月来,她每天哪怕吃退烧药体温也不能恢复正常值,所以一朝体温恢复正常了陈立才觉得意外。
他看了一眼桌面上的药,下午的还没吃。
“陈医生,怎么了?”叶卷卷见他表情严肃,有些不安。
“卷卷小姐,听护士说今天您弟弟来过?”陈立珲说起了别的事,一边把室内冷气关了。
叶卷卷点点头,把今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连去探望陆厌的事也说了,唯独不敢说自己摸到陆厌的手后身体就不疼了。
叶卷卷知道自己恢复正常肯定与陆厌有关,但叶卷卷不敢说实话。
因为实话听起来像在说谎,而且自己被这个世界排斥这种事说出来才会更麻烦。
最根本的还是叶卷卷心底里不愿在这种时候把陆厌牵扯进来。
陈立珲微微颔首:“您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应该可以出院了。”
她的病症没有先例,但既然恢复了正常,自然可以出院。
不过在这之前,他要联系一下院长和董事长。
目送陈医生离开,叶卷卷坐在沙发上,室内冷气还没有完全散去,她能够感觉到丝丝凉意,这是以往感觉不到的。
但能够恢复正常的感知,叶卷卷真的很开心。
想到明天能够出院了,她脸上笑意怎么也收不住。
说起来,她刚穿来的时候是夏天,暑假都是在医院度过的。
现在九月,开学有段时间了。
原主就读于一所中英合资的私立学校。
学校从初中开始根据成绩分班。她住院没能参加考试,回校肯定要补考。
高中的知识倒不难,在医院的这三个多月叶卷卷也没浪费,她很期待回学校。
离开医院,回到正常的生活中。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主治医生和院长一起来了。
屋子里的窗帘久违地被拉开,早晨的阳光洒了进来。
叶卷卷坐在沙发上晒太阳,一边乖乖地回答院长的问题。
最终,院长点头:“等下再做几个检查,如果没问题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话音落,叶卷卷眸子睁大,杏眼弯弯,溢满欣喜。
三个月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姑娘这样生动的笑颜。
院长和陈立珲相视一眼,跟着笑了起来。
院长离开后,陈立珲说:“因为不确定你的体温还会不会再次出现异常,所以若是觉得不适,一定要告诉身边的人,及时就诊,明白吗?”
叶卷卷抱着抱枕,生怕他反悔,乖乖点点头:“明白,如果不舒服,我一定会再回来这里。”
陈立珲失笑,哪儿看不出她的小心思,也不戳破,说:“半小时后护士会带你去做检查,别乱跑。”
“嗯。”叶卷卷点头,目送他离开。
门关上,叶卷卷长舒一口气,终于要从这里离开了。
转而,她想起了走廊另一端的陆厌。
少年暴虐的一面让她有些在意,陆厌是一氧化碳中毒,是被人锁在卧室的。双亲完全没有询问过他的意愿就替他做了决定。
想到陆厌睁眼时对谁都抱着敌意,叶卷卷咬了咬舌尖,疼得她嘶了口气。
叶卷卷想着一会儿做完检查再去看他,顺便给他带一些东西。
多亏他,自己才能出院,不必再忍受炙烤般的疼痛。
叶卷卷赤脚踩在地毯上,从一旁架子上找出一个漂亮的盒子。
盒子里是巧克力,是叶岐带来的,一共两盒,白巧克力她吃完了,剩下黑巧克力一直放着没开。
陆厌应该不吃甜食吧,叶卷卷犹豫了会儿,目光转向架子里的书。
一个小时后,刚做完检查的叶卷卷站在陆厌的病房外。
最终,她还是把巧克力带上了。
只是心意,不吃也没事,至少让他知道,他并不是没人在意。
嗯,就是这样。
叶卷卷鼓起勇气,轻轻敲门。
“进来。”陆厌的声音辨不清喜怒,看到她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意外,“有事?”
叶卷卷拿着一本小说,一盒黑巧克力,见他半躺在床上,精神不错的样子,露出笑脸,语气轻快:“我来看你。”
陆厌目光落在她手上,又移到她脸上。
他的目光太过扎人,叶卷卷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不安地眨眼:“怎、怎么了……”
“抱歉,我还是不记得你。”陆厌平静地说。
叶卷卷愣了愣,接着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问:“那伯父伯母呢?”
“不记得。”
叶卷卷想起刚才陪她去检查的时候护士的话,陆厌的情况能够醒来已经是奇迹了,因为伤到了中枢神经,记忆缺失是正常的。
“没关系。”叶卷卷笑意浅浅,看着他,“其实以前我们也没有太熟,虽然两家有婚约,但我们不在一个班,平日在学校几乎见不着。”
“只因为我是你未婚夫,所以来看我?”
看她突然瞪大眼睛的模样,陆厌心中好笑。
“嗯……就算是同学、朋友也会来看你啊。”叶卷卷突然招架不住他的话中的意味深长。
闻言,陆厌讥讽的笑自唇角掀起:“虽然很多事不记得,但你口中的‘同学’、‘朋友’怕是躲避不及,来看我?”
他说的是实话。
不单单是同学和朋友,连曾经亲切慈爱的亲人都弃他而去。
不自觉地,她想到昨天的于蕊,叶卷卷定了定神,抬起头看他,神情异常认真:“对,因为你是我未婚夫,所以我来看你。”
陆厌脸上讥讽的笑敛去,一瞬间竟被她认真的模样摄住心神。
“东西放下,人回去。”陆厌不再看她,心中对自己竟被一个十几岁少女摄住心神感到焦躁。
叶卷卷怔了怔,他好像生气了。
仔细回想自己说的话,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她本意是正面回应他的不安,让他不那么消沉,却没想到伤了人自尊。
他大概会觉得她是在同情他吧。
陆厌到底是陆家的大少爷,自小养尊处优,哪儿能接受别人的同情呢。
还是来自女孩子的同情。
回到自己屋里,叶卷卷在沙发坐下,把脸埋在抱枕上,十分后悔。
陆厌肯定不想见到她了吧。
转而叶卷卷又想,他愿意把她带来的东西收下,是不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呢。
察觉到自己的患得患失,叶卷卷不禁想磕脑袋。
走廊另一边。
陆厌心神不宁,脸上表情跟着变得令人捉摸不透。
护士推门走进来的时候被他一身气势所摄,吓了一跳。
陆厌瞬间恢复了平常模样。
护士回过神,走到他身前一米处站立:“陆厌,该量体温了。”
陆厌伸手接过。
护士离开时的速度明显比进来时要快。
看着桌上包装精致的黑巧克力,陆厌不禁又想起上午她离开时受到惊吓的表情,眼底闪过明显的不悦。
他有那么可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