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舟一手撑在膝上,一手把茶杯放下,看一眼桌上的字,又扫一眼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萧鹤尘。
“你学书多少年岁?”季安舟发问。
“回陛下,十五年。”萧鹤尘恭恭敬敬的回道,自认为这次回答十分完美,和古装电视剧里的情节差不多。
“呵,十五年?朕之前的几任帝师都学书超了五十年之久,十五年……”季安舟语气有些轻蔑让人捉摸不透。
萧鹤尘心里一紧,这是什么意思?嘲笑他学书时间短吗?又为何同他提起了帝师?难不成……
萧鹤尘奇怪,以为这皇帝要开口损他,结果季安舟却出人意料的严肃道:“十五年……不长。能写出这般娟秀的小楷,定不是等闲之辈。”
萧鹤尘有些意外,但在心里默默道:我先前可是国美书法专业的风靡人物,国美哪有等闲之辈?
但嘴上却十分老实,他表现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学着电视剧里的动作,夸张的立刻磕了个头:“谢陛下厚爱,呃……学书时间确实不长,但我今年才二十二,怎能和您之前的帝师一般比较呢?”
季安舟有些没听懂,但仍旧是面不改色地摇摇头道:“不,之前的帝师已到耄耋之龄,学书之道虽广,但精力大不如年轻气盛的人,手都抖得拿不住笔……”
萧鹤尘听他这一番话,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是想叫他做帝师?他有些不可思议。
这变故来的太突然,以至于让他本就优柔寡断的性格缺陷展现出来。
季安舟居高临下远远看着他,先是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然后又拿起萧鹤尘刚才写的小楷。
他再抬眸时,终于正眼看了萧鹤尘一次。将后半句话说完:“朕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教朕书写之法,可否?”
萧鹤尘震惊不已,他没料到高傲不羁的皇帝竟然会当众谦虚求教一个阶下囚!
但他没注意到,季安舟身边的一众人各个比他还要惊讶。从宫女到太监,没有一个不是张嘴瞪眼的,尤其是李公公,他尤为怜悯地看了萧鹤尘一眼,移开视线。
这一细节刚好被萧鹤尘看在眼里,他惊疑不定的看看李公公,又看看季安舟。
季安舟一副我看你能搞出什么名堂的眼神,淡定地将萧鹤尘一切神情尽收眼底。
“嗯?不答应?”季安舟好整以暇地等着回应。
萧鹤尘莫名心慌,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颤颤巍巍地俯身谢恩。
“谢陛下隆恩……感激不尽。”
季安舟满意地微勾唇角。
起身丢下一句:“今晚,御书房。”
身影远去。
思绪飘散。
福贵正领着他往暂时安排的住所走,是杂役住的地方。
他挑了一个西南边的屋子,和其他屋子离得有些远。
听福贵说,这里好像离他之前工作的地方——宫厕,挺近的。萧鹤尘想了想,实在不知道他这副白净年轻的皮囊却每天疯疯癫癫地扫厕所是什么情景。
他着实不敢想象。
这算是安定下来了吗?但是他如今还是阶下囚,他不懂古代的规矩,但也深知帝师的地位会很高,如果他真的坐到那个位子,绝对不会委屈的蜗居在杂役的屋里。
“今晚,御书房。”这句话在他脑中回荡,荡来荡去,搞得他头晕目眩。
他倒在破床上,躺上去时,这床板还在嘎吱作响,似乎嘲笑他的命不久矣。
他绞尽脑汁想着刚才的种种不对劲,却一无所获。只是似乎预知到了危险,感觉系统给的“复活万花筒”道具已经在隐隐闪动。
“不行!”他一骨碌从角落的木板床上做起来,被掀起的灰尘呛得猛然咳嗽。
萧鹤尘挥挥袖子,勉强看清屋内陈设。
他原本觉得,这貌似是一件好事,可是看到其他人的表情,分明和筛了慷一般。结合到这皇帝的其他行为,觉得这帝师肯定有诈。
灵光一现,他忽然觉得原来聪明的自己又回来了。既然如此,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这就是为什么,季安舟的帝师有“前几任”,并且更换频繁的原因。结合季安舟行事作风,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做季安舟的帝师,等于给立即执行处决的死刑犯安了凌迟果,成了死缓。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在心里狂喊:“原来在古代当帝师是高危职业啊!”
萧鹤尘悲愤交加,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豆腐渣工程的破房间里,奈何屋子不结实,摇摇晃晃的叫他撞了一脸灰。
于是外边的杂役看到的,便十分诡异了。
提着水桶的杂役路过西南角的破屋,发现里边尘土飞扬,地动山摇,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诶呦,这是咋啦!”提水桶的杂役问。
“不知道,间接性犯病吧。”人高马大的庞杂役憨厚的一本正经道。
“哎,真是可怜。”拎水桶的杂役叹气。
“呦,你们不知道嘛?他方才好像被皇帝任命为帝师啦!”远处尖嘴猴腮的杂役扯着嗓子夸张道。
“嘶……教陛下书法?那还真是挺可怜。没想到陛下这么快就有祸害对象了……”两个杂役皆为同情地看了看西南角的破屋道。
“是呀,吴帝师好好的人,现在被搞的疯疯癫癫的,只能扫宫厕去了……”
扫宫厕是所有帝师的最终归宿吗?
一伙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各干各的去了。
阳光正好,北风暖熏,浸泡在冬日阳光里的一切,都有点轻斟浅醉的味道。
萧鹤尘迷迷糊糊的趴在破床上睡着了,暂时忘却了即将来临的风雨。只是这一觉可不安稳,他好像坠入了一个梦魇。
一个充满了魔鬼皇帝季安舟,他梦见自己伏案教季安舟书法,却被他按在桌上堵了嘴,还是用嘴堵的。
梦里他红着眼眶,懦弱地问:“陛下,您是嫌我唠叨吗?臣向您请辞好了。”
皇帝一把拉住他,凶狠地说:“你这辈子不许离开朕!”
梦醒了,萧鹤尘被吓出一身冷汗。
几天来的神情高度紧张让他体力透支,睡了一觉后只觉得木板床治什么脊椎病都是假的。
刚走两步就头晕目眩,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花式醉拳。也不怪季安舟要求他绑着手脚见他了,他觉得今晚的见面,自己估计也会自愿这么做,主动为自己洗清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倒也省的接触这个不省心的“洁癖”皇帝。
外边静悄悄的,他因为一来到这里就深知自己地位不高,也没敢直接到处乱窜。老老实实绕着周围走了一圈,发现前方密林深处人声嘈杂。
走近了些,宽大的针叶林将他身影密密匝匝地遮盖。
影影绰绰间,他看见两个交谈的身影。
“我刚才找过陛下了。他的确是不打算杀萧儿了,但是竟然要他去当帝师……”香莲姑姑语气间尽是悲哀难过。
萧鹤尘闻言立刻竖起耳朵,打算好好打听一下关于帝师的安全问题。
宫女青瑶搀扶着她,生怕她从石阶上摔下,一边安慰,一边道:“没事的,一定还有办法的,萧公子去当了帝师,也不一定会很惨啊,至少比直接处死好吧!”
香莲姑姑叹口气,提到这里,似乎有些激动:“怎么没事啊!你想想之前的五个帝师,每一个都活不过半个月,就连最后的吴帝师也被逼疯,偏要跑去扫什么宫厕……”
青瑶也满脸愁容,她撇撇嘴道:“那第一位分明是自己老死的。”
“第一位帝师虽说年事已高,但每日不舍昼夜的教,就算陛下撑的住,他也不一定能熬过去呀!”秋香莲有些无奈,拿起帕子揩去眼角的泪道。
“那第二位虽说是吊死的,那也不关陛下什么事呀!”青瑶道。
“哦,你说第二位帝师,他白发苍苍的,当然熬不住,陛下却要他没日没夜地教,他身体吃不消时,陛下却说什么‘头悬梁,锥刺股’,那最终活活给人逼死的啊!”秋香莲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忧伤。
萧鹤尘一惊,他知道皇帝变态,但不知道他如此变态?
“第三位和第四位,一个因陛下问题刁钻答不上来而被处死,另一个被陛下逼疯后自刎,还有第五位吴帝师……”秋香莲回忆起季安舟曾经的帝师,再想到萧鹤尘,又难掩地哭泣起来。
萧鹤尘躲在树后,仿若筛糠。
他猜的没错……
他简直想破口大骂:“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废帝师呢?!”
怎么能叫年过半百的老人家,头悬梁呢?难不成他自己锥刺股了?刺没刺他是不知道,也没有机会知道。
哪有学生罚老师的呀!天理难容!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脚步是何其沉重。
绕过了幽兰阁,他静静地走着,仿佛失了魂一般,他仔细考虑着自己的命运,他是多么不甘……
轻云流缓,风声欸乃。夕阳即将落下,空留一抹酡红,绚烂夺目,一襟晚照,仿佛无声的预示着他的不幸。
“风尘不遇霜雪千年,听闻夜阑风雨殊途。谁道,天下明君多悲惨儿郎——”苍老的声音,和着绵长厚重的戏腔响起。
萧鹤尘抬眸,一个老态龙钟,脊背佝偻的老人,坐在路边吹着寒风,手里把弄着一只笔锋坏了的毛笔。
“您唱得真好。”萧鹤尘垂头丧气从他身边经过,好像找到了听人接头卖艺的感觉,要是身上有个钢镚儿什么的,估计就给这位老人了。
老人没有说话,等萧鹤尘走远些,他才缓缓开口:“今晚……一帆风顺。”
萧鹤尘愣了愣,立马转过身来看着他。
老人没有说话,苍老的手握着坏损的毛笔,蘸了雪水,在空地上缓缓写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嘶……”由于这个王朝里的人写字清一色的差劲,萧鹤尘分辨了半天,才看清,他怀疑道:“您还信佛呢?”
老人没理他,继续说:“你今晚得小心行事,虽然前不久才逃过一次血光之灾……”
萧鹤尘心下一动,这果然是血光之灾,没想到还挺灵验,于是继续问:“呦,您怎么算出来的呀?”
“很简单,你印堂发黑,大事不妙……”老人没抬头看他,声音沙哑地说。
不用老人给他算,他自己也知道大事不妙。只是开口,勉强提起兴趣问:“那您再帮我算算,这是什么灾?”
老人捋了捋胡须,抬头看着残阳如血道:“是情劫,苦劫,执念劫……”
萧鹤尘腹诽:自己跟季安舟能有什么情劫?执念劫估计有,就是他若真死在季安舟手里,则死不瞑目的执念……
“那……”他还欲开口,结果被老人猛然提高的音量打断:“天机不可泄露!”
他只要站起身,走了两步又和老人告别。眼看时间也要到了,得提前回去准备,希望任务能顺利完成,早日攻略这位古怪皇帝。
皇帝季安舟解锁新人设——矫情
家人们签约了哈!没想到重新归来一次过!等休假完了编编才能管我(呜呜)(倒地不起)(哭唧唧)(大喊大叫)(对准空气)(左勾拳)(右勾拳)(腾空一脚)(直接返祖)
明天考试,丝毫不慌hhhhh
竟然有人把知识装进大脑再去考试!太卑鄙了呜呜
咱就不复习,主打的就是靠元谋人的智商(`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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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更换帝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