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宫外热闹非凡。
所有人忙着备马,备粮,收拾行囊。萧鹤尘没什么可拿的,昨夜和季安舟待了一晚上,练习欧楷偏旁部首,此时早已昏昏欲睡。
只是拿了随身携带的册页和小楷笔,以便不时之需,类似于……写遗书什么的,毕竟写遗书这种不吉利的事情,可是间接救过他一命。
季安舟也觉得没什么可带,但他照样命人为萧鹤尘拿了许多。厚衣服,绒被,毛毯,退烧草药,和南酒翁。
所有人忙忙碌碌在鞍前马后放行李时,萧鹤尘已经随意找了辆马车钻了进去。
季安舟换了朴素的衣裳,尽量在离开燕都后能不那么惹眼,顺便微服私访,探寻民情。
整个车队的确简约不少,所有人的正装以及季安舟的龙袍都收纳起来,留着祭天那时穿。外表看来,和路过的大商人队伍没什么区别。不过人多了些而已,浩浩荡荡的出发。
季安舟出门没有看见萧鹤尘,他皱皱眉,干脆直接上了自己的车。
萧鹤尘近些日子烧得头昏脑胀,南酒翁似乎还有嗜睡的弊端,更何况昨晚他陪季安舟挑灯夜读,此时又随意钻进入车棚犯困了。
季安舟刚上车,果然萧鹤尘就待在他车棚里睡觉。
他既好气又好笑,觉得萧鹤尘找的真准,和他有心灵感应似的。
萧鹤尘睡觉的习惯就是怀里必抱些东西,尤其是生病时或者劳累过度时。
他此时抱着季安舟放在车上的褥子,额前碎发盖住眉眼,随着均匀的呼吸而有规律地上下起伏。闭着的眼睛睫毛很翘,他睡得深沉,丝毫没有察觉季安舟的存在。
季安舟便不忍心去叫醒他,看了看窗外,天边刚泛起蟹青色,时候还早。正巧他人忙着收拾东西,季安舟便任由他睡着,自己则是在一旁安静的欣赏睡颜。
*
萧鹤尘被季安舟拍醒时,还在做梦。
他梦见自己重新回到现代,自己还是个国家美院的书法生。而季安舟竟然也跟着他回到了现代。
萧鹤尘梦见自己和季安舟成了室友,他正在谈女朋友,本来过的好好的,结果女朋友要和他提分手。
原因是有一天晚上,来宿舍找他时,看见萧鹤尘抱着室友季安舟睡觉。女朋友吃醋,第二天就和他提分手。
更离谱的是,萧鹤尘决定将错就错,干脆变了取向,和季安舟搞在一起,但没有确定关系。
又是一天晚上,他抱着季安舟在床上睡觉,意识朦胧间,看到季安舟准备亲他,语气还十分暧昧:“今晚你是朕的人……”
他下了一跳,一把推开他,冲将要耍流氓的季安舟拳打脚踢,并且喊道:“你Cosplay玩多了吧!滚!”
马车上的萧鹤尘忽然浑身一哆嗦,忽然狠狠一掐被抱着的褥子,季安舟看着他,皱皱眉,以为他做噩梦了。
的确是做噩梦。
没想到下一秒,萧鹤尘一把松开乱作一团的褥子,对着柔软的绒面猛锤几下,震得车身都在颤抖。
季安舟吓了一跳,想要拉开被子,结果萧鹤尘在睡梦中模模糊糊地骂着他听不懂的话,直到萧鹤尘口中隐约出现“季安舟”这三个字,他才听懂。
季安舟听明白了,这原来是在骂他?
他一把拍醒萧鹤尘,又将刚刚醒来但浑然不知发生何事的萧鹤尘盯出了鸡皮疙瘩。
萧鹤尘想起刚才狗血的梦境,再看看眼前的季安舟,着实惊异一瞬,季安舟怎么会这样?他怎么梦到了这些……令人难以言说的场景?
他心跳加速,不敢直视季安舟的眼睛。微微往后靠了靠,不动声色地拉开他和季安舟的距离。
“陛下看我做什么?”萧鹤尘强装镇定,他揉揉眼睛,坐直身子。
“你当真浑然不知?”季安舟看他一眼,好像在生气。
“知道什么?”萧鹤尘疑惑地环视四周,大脑飞速运转,在心中草拟逃离预案。
他装作以为自己上错了车:“我上错了车?不至于吧,我回去不就得了,我把我车上的垫子换给你,这样你就不嫌脏了……”
萧鹤尘起身要下车,季安舟闻言心里阴沉,再看见萧鹤尘这种妄自菲薄的态度,季安舟脸上有些韫色。
“我……我不嫌你……脏。”季安舟有些难以言说,开口的气势也由强转弱。
“咳咳……帝师大人好生威风。朕和您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让您连做梦都想杀了朕?”季安舟掩饰方才突兀的言语,此时状似平平无奇的说,实际心里既复杂又矛盾。
萧鹤尘心道不好,这次抱着季安舟的床褥睡觉,还梦到了那种难以启齿的事情,他一定会说梦话,甚至轻度梦游。
那他听见的,就是梦中与季安舟大战几百回合时说的……
萧鹤尘没有做声,他没有想好措辞,只是掀帘子的动作停下,微微侧头,用余光看着他。
季安舟本来想继续,结果看到了萧鹤尘小心翼翼的眼神,就鬼使神差的话锋一转:“算了,朕懒得和你道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萧鹤尘不禁觉得好笑,但也松了口气,步履轻盈的跳下车。
季安舟目送着他,眸光闪烁。
香莲姑姑徘徊在萧鹤尘的马车附近,见人不在车上,觉得多半是找错了地方。
她有些焦急,知道萧鹤尘不拘小节,以他的性格来讲,绝对不会主动与不相干的人接触,自然不会懂得宫中出行的规矩。
这宫中怀寻常心的也有,不一定就没有怀歹念的小人。萧鹤尘若是不小心得罪了某些达官贵人,虽身为帝师,但毕竟阶下囚出生,名不正,言不顺,终归是要糟蹉跎的。
香莲姑姑只见萧鹤尘竟然从陛下的马车上下来,又要钻进旁边的太尉刘少谙的车上。
刘少谙长得还算俊美,浓眉大眼,平日里带兵打仗,身上有股难以言说的戾气。
萧鹤尘和他四目相对,萧鹤尘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抱歉,走错了。”萧鹤尘便再次下来。
刘少谙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长的有些凶神恶煞,萧鹤尘不好再看他,但家里带着的婢女倒是不满的嚷嚷,萧鹤尘白了她们一眼,兀自逍遥地走了。
秋香莲和车上的季安舟都看着这一幕,香莲要着急得上去拉过萧鹤尘。
萧鹤尘再次碰壁后,只得重新寻找,奈何他平日没心没肺,遇上这种事也不知提前打听好。
一转身,就看见一个不太友善的人,和她投来的不善的眼神。
季淳箐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身上保持着上马车的动作,目光却不友好地投向这里。
萧鹤尘反应了半天,这不是对着刘少谙的,那就是对着自己的。
他有些嗤之以鼻,季淳箐对他怀恨在心,倒是正常,毕竟当时自认为尊贵的公主却被一个三无上任的书法帝师当众反驳,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萧鹤尘心里笑道,女人啊,果然一遇事情就藏不住,尤其是季淳箐这种把自己包装的养尊处优的人,若不是在萧鹤尘那里吃了瘪,这种丑陋嫉妒的面具也不知还要带多久。
更何况,萧鹤尘曾经以某些手段偷窥了她的一段私情。
萧鹤尘看到季淳箐并不觉得惊讶,反倒觉得尴尬。
不过,自己就是上错了刘少谙的车,至于这么大惊小怪?难不成这季淳箐还和这刘少谙有一腿?
他随便想想,很快就把这个开玩笑似的年头打消掉。
秋香莲见他杵在原地,一把上来拉走了他,萧鹤尘稀里糊涂地转身一看,才知道是香莲。
“姑姑,您怎么在这?”萧鹤尘心里放松一大半。
“你这孩子。不知道怎么还乱跑,你的备车在那边,我等了你好久都不见你上来。”秋香莲苦口婆心的说叨他,萧鹤尘不好意思的吸吸鼻子。
不远处暗暗窥探这一切都季安舟见萧鹤尘跟着秋香莲寻车,便放了帘子,重新坐好。
到了萧鹤尘的车前,秋香莲掏出一个精致的锦囊,交到了萧鹤尘手里。
“这个一定要拿好,我昨晚亲自为你绣的。”她摩挲着上边仙鹤浮云的图腾道:“这是护身的,里边是帝王砂①,驱邪避邪的,你是新官,初次来到万人冢,一定要讲究,随身佩戴它,方可保你平安。”
秋香莲年纪并不大,手却巧的很,别人称他为姑姑,也是因为威望较高。
萧鹤尘倍感暖心,他双手接过,认认真真戴在腰间。
“谢谢姑姑。”萧鹤尘拉着她的手,看着她那双水汪汪的杏眼,心里如浪涛汹涌:“晚辈无以为报,祝您此行,平安顺遂。”
香莲笑笑,眉眼弯弯,仿若碧池水摇曳,让萧鹤尘心绪跟着荡漾。
此时出发的号角吹响,余音不绝。
二人道别,各自上了车。
萧鹤尘上车后,发现内饰竟然比萧鹤尘那驾还要豪华,柔软暖活的棉垫,茶水杯具一应俱全。
他舒服的窝在车棚角落,直到马车缓缓起步,玉茹才掀开帘子,焦急地冲进来。
看见帝师还在,玉茹一时间又气又喜。
“大人,您去哪里了?可叫奴婢好找您。”玉茹道:“罢了,昨夜大人定没有休息好,下一次车队落脚休息得出燕都,您可以先睡一觉。”
萧鹤尘倒是睡意全无,出了此番闹剧,他还怕接着做刚才的噩梦,那可就不知道这次在梦中会抱着睡或什么东西打了。
车摇摇晃晃的启程,车外马蹄声此起彼伏。
他坐在车内发呆,手指尖轻轻碰触那个精致的锦囊,上边闲云野鹤,云尘暮霭,飘渺如仙境。
秋香莲竟然会亲自为他绣这种贴身的平安符,萧鹤尘有些难以置信,这符针脚细致,排线紧密,一下子就看得出来制作他的认是何等的心灵手巧。
香莲真的好好,萧鹤尘由衷地想,来到这个陌生朝代后,对他最好的,就是秋香莲。他突然就想保护她一辈子,至少是后半辈子 。
①帝王砂,即朱砂,古代称帝王砂,只有宫廷里身份尊贵的人可以使用。
码字码字,昨晚喝酒,就是湘西的糯米酒,所有人都在认真干饭,只有我专心喝酒哈哈哈
然后看了那个张家界千古情,真的哭死,当然获得了一个新的灵感,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现在再回长沙的车上,五个小时,我在码字hhh,我好刻苦,主要是在天子山脚下听见一个人说:“这么好的社会,这么好的国家,你没钱难道不是因为你懒吗?”
好现实家人们,我这么勤奋可以换来包养嘛(狗头)(狗头)(滑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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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恐怖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