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启海不明白慧娴的意思,吓吓怕怕的跪着往前走几步到了炕边。
慧娴从靠背起来,探着身子盯着他:“你就是个傻的,有些事看不透啊!没有东西是吧?那就都不用换了,今年这年不过也罢,我顶多挨着爷说上两句,撒个娇就过去了,可你这大总管是做什么吃的,往年都好好的,今年我一进府你们就什么都没有了?吴启海你娘是爷的奶娘是吧?我知道。”说完往后一靠接着道:“今年过年什么都不用做,没有漆就不用刷,没有新的帐子就不用换,没有米肉蛋禽,这年礼就不发,各个院子今年不填新衣,估计也没人会冻死,既然府里头什么都没有,那下个月起,所有的月例银子减半。”
吴启海一听脑门子就出了汗,赶紧扒着炕沿边:“福晋,不可啊,福晋,这大过年的,这!”
没等他说完慧娴一脚照着他肩膀就踹了过去:“滚远点,别在我这里哭穷,自己想清楚了,东西有还是没有?年礼能不能发?漆料都够不够?想一想!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如果想不明白,哼!咱们年就这么过!滚出去,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告诉你后面的人,主子我这两天心情不好,少惹我,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吴启海被吓得摊在地上起不来,王嬷嬷上前一把把人拎起来拖了出去,一直拖到门口游廊,然后蹲下身子贴着他耳朵说道:“回去洗洗脸,洗洗耳朵,清醒清醒,自己得长脑子,这府里以后是谁的地方,不用我告诉你,还有,咱们主子命长着呢,别有些歪心思。”
说完起身喊了两个小厮:“把人拖出去!”
王嬷嬷就掐着腰在游廊下头看着把人拖出去,又看了看院子里头来回忙活的丫头,把雪扫扫的干干净净的,连着游廊的柱子都擦了。嬷嬷看着心中甚是满意,看看这个个膀大腰圆的,比着那些个杨柳细腰的顺眼多了,拍了拍手正想回屋,就看见大门闯进来一团东西,一个捂得严严实实脸都不露的人跑了进来,后头跟着两个小厮,一看就不是府中的人,转眼间人就到了跟前,王嬷嬷赶紧伸手去拦,后头的小厮喊道:“嬷嬷,嬷嬷,这是我家十阿哥,十阿哥!”
“啊!十阿哥!”王嬷嬷闪了身,让人进了屋子。
慧娴坐在炕上皱着眉头听着外头的动静,过会只见进来个球,王嬷嬷随后进来:“主子,这位是十阿哥,诶呦喂,这捂得够严实的,您等等,我给您把这大斗篷脱了。”
燕玲也赶紧下炕,连着小厮几个人把十阿哥的斗篷脱了,接着一顿忙活,上热茶的,端着铜盆洗漱的,拿被子的,递软枕的,好不容易把十阿哥伺候妥帖的在炕上坐了。
慧娴让王嬷嬷带着伺候的人都下去,就留燕玲一个人在屋子里伺候,等着人都走了。
燕玲摸了摸脚踏上的鹿皮靴子看着十阿哥道:“这靴子都湿了,大雪天你过来做什么?”
老十看着她嘿嘿傻笑:“今儿个说来也巧,大早上家里的梅花就开了,迎雪而立,特别好看,整个梅花林你是看不到了,我特意折了几只给你看看。”
慧娴咳嗽了几声,老十看向她:“给嫂子你看看,主要是给嫂子送梅花,小六子,爷的梅花呢?拿过来,给嫂子看看。”
“诶,来了爷,来了,”话音刚落,一个小厮举着好几树梅花枝进来,屋子里一下子有了生机一般,亮了不少,慧娴瞅着阴阳怪气的说道:“你个小叔子,大早上钻嫂子的院子送梅花,这合适吗?”
老十笑嘻嘻的看着慧娴:“嫂子你对我这么好,给我暖车,去东北路上关照着,这是我该孝敬您的。”说完看着慧娴脸色不好看,眼睛也肿着小心问道:“嫂子这是怎么了?哭了,谁惹您生气了?”
燕玲伸手推了他一下,小声道:“你待会就赶紧回去吧,这院子里头你呆着不合适。”
老十把被子往胸口拉了拉:“有什么不合适的,六哥知道是来找你的。我这迎着风雪容易吗,让我缓口气。”
慧娴哼笑一声不阴不阳的酸道:“呦,您来这不容易,我还得感激您不是,大老远的,隔着好几条街呢,您跑这里来干嘛,家里的王氏不是能说会唱的吗?给您唱个曲儿,跳个舞的多好,啊!对了,听说有身孕了,十弟你还挺厉害的,家里头的贝子郡主的不老少了吧?”
老十打进来就被慧娴左一句右一句的敲打,这会儿也上来了脾气脱口而出:“我想燕玲了,过来看看,怎么的了,对,王氏有孕了,那是我能耐,把王氏给我六哥也不一定揍出个娃来。”
慧娴一下子被噎住,瞪着眼睛看着窝在炕上的人,真想一脚给他踹出去,燕玲左看看右看看的,夹在中间不是人。
正好这会外头有动静,王嬷嬷带着一个府里管家打扮的人进了屋,男人在月亮门隔断那里就跪下了恭敬的道:“福晋吉祥,总管吩咐小的带人来给福晋您这里上新漆,窗户纸也换新的,其他的家具物件还有什么需要上漆更换的,您一并的说了,小的给您操办。”
慧娴听了心里舒畅很多,冷笑道:“算你们总管还没彻底糊涂,下去吧,窗户纸就不用换了,其他的忙着去吧,对了跟你们总管说一声,过两天我这屋子要收拾收拾,到时候多让些人来帮忙。”
男人赶紧应了,头都没敢抬猫着腰退了出去。
老十看了看问燕玲:“这是唱的哪出啊?”
燕玲轻叹口气:“哎,这不是我们主子刚进府,大家心中多有不服气,为难咱们。”
老十看向慧娴:“嫂子这你不用担心,谁给你下绊子,跟我说,我回头让六哥给你出气。”
慧娴哼笑一声:“不用,我离你六哥比你还近点,他就睡我边上。”
老十砸了砸嘴:“不是您什么时候能好好跟我说话,不这么总是带刺的。”
慧娴看着他:“我为什么要跟你好好说话,你做的事让我高兴吗?我跟你说正经的,这也都回京了,你府上各色女人多的是,别老是往我这里跑。”
老十脸色一沉:“我不,我就喜欢燕子,就喜欢。”
慧娴:“喜欢八抬大轿抬回你府里去!”
老十一时无语,揉了揉眼睛对着燕玲:“姐,我饿了,早上就半碗粥,我想吃火锅,你给我烧上,在切上两斤羊肉。烫点酒,咱们喝点儿。”
燕玲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吩咐去了。
这一提火锅慧娴心里又是一堵:“没有锅子,爱上哪儿吃,去哪儿吃,我这没有。”
老十白了慧娴一眼,抻着脖子对着往外走的燕玲喊道:“姐,多点芝麻酱和香油,还要蒜末。”
荣欣正在书房跟着小贵子下棋,听说老十来了,就冒着雪赶过来,一进暖阁就看到老十和慧娴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坐着,屋子里一股子火药味。
慧娴见了荣欣赶紧下地行礼,上来伺候荣欣更衣:“爷今个雪这么大,怎么不加件斗篷呢,小福子去找嬷嬷来。”
一直在门口守着的小福子,诶了一声,就去找嬷嬷了。
荣欣换了件衣裳,收拾妥帖走到老十那边把他往里推了推,自己上炕坐了,扫了他两眼:“你这大冷天出来不难受吗?”
老十点头:“难受,不过我想燕子了。”
慧娴翻了个白眼:“燕子都飞南边了,我这里有也该冻死了。”
老十无奈的道:“有意思吗?嫂子,老是这么呛着我。您得容我个功夫想想办法啊!我没说不娶燕玲。我要是不来看她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燕子和我的事就这么撂这了,谁吃亏?”
慧娴不屑的笑了:“你还别这么拿话激我,你信不信我明儿个就把燕玲送东北去,让你一辈子都见不着。”
荣欣一抬手:“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就吵不出个所以然来,都别吵了。”
慧娴看着荣欣:“爷,别的我不说什么,您说这小叔子老是进嫂子的院子像话吗?您不说,别人的舌头能管的住吗?这是大事。”
老十哭笑不得的看着荣欣:“六哥,我今儿个第一次来,让人去找你了,嫂子说的太吓唬人了。就嫂子这脾气我也不敢惦记啊,无福消受不是。”
慧娴伸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个茶果就扔了过去,正中老十的脑袋瓜子,吓得他差点跳起来:“啊呀!什么玩儿意!什么东西!”
扑打了几下抬头满脸愤怒的看着慧娴:“嫂子你一个嫡福晋,这像话吗?还有没有规矩了?六哥!你看看!你!”
慧娴一脸无辜看着他:“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出了啥事啊,我就这里坐着呢。”
老十伸手指着他,又看看荣欣气的说不出话来,直唠叨:“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荣欣无奈的看着慧娴:“你这是做什么,跟个小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