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刘、魏两位太医正给慧娴看诊,荣欣立在一边。甄氏坐在炕上,珍妃靠着靠背坐在炕里头,腿上盖着锦被,头上的钿子和珠钗都摘了,左边脸蛋已经肿了。
整个屋子里只有魏太医给慧娴来回揉搓脚腕发出的刷刷声,伴随着一股子药酒的味道。
小凌子磕磕绊绊的跑到太医院的时候,正好刘太医和王太医正在配药。看到来人问道:“有事?”
小太监惊慌失措的大声叫到:“不好了,不好了,我家六爷荣亲王的福晋刚摔了,脚都断了。”
两位太医正是咱们开头为前福晋看过病的那两位。听了小凌子的话王太医放下小秤盘,手捂着肚子:“诶呦~诶呦~”边喊着边快步走向门口:“这肚子呦,诶呦,我的天哪,老刘你替我顶一会哈。”
刘太医举着秤盘看着王太医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擦呀,顶你个肺啊!”
小凌子又对着刘太医吼:“快点啊!刘太医还愣着什么啊。”
这时候太医院管事的过来,问了清楚情况,原来是脚,这是骨科筋骨的太医的范畴,但是也要有个全科太医跟着把把脉。
所以就派了刘太医和魏太义过来。
魏太医揉搓了半盏茶的功夫收了手,就着丫头端过来的铜盆洗了手之后,用药给慧娴的脚腕包住:“近十日内都不要走动的太多。这脚明天还会肿起来,我配好药水每天三次揉搓道发热为好。”
甄氏道:“有劳了魏太医。刘太医也给把把脉,今个虽说是摔了脚,但是受了惊吓。您给看看。”
刘太医苦瓜脸,颤颤巍巍的搭上了慧娴的脉搏,眼睛一亮:脉象沉稳有力,身体健康的很。
回身抱拳:“恭喜娘娘,福晋脉相沉稳有力,身体好得很那。”
甄氏挑眉:“是吗?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不该呀~”说完别有深意的看着刘太医。
老头一梗脖子:“老夫不会错,娘娘您放心,福晋身体没有任何异样。”
甄氏看着刘太医的这榆木脑瓜子,真想给他一鞭子抽的开窍点,这人在宫中这么些年还好好的,真的是医术高明啊,不然这情商骨头渣渣都不剩了。
倒是一边魏太医看出了门道:“娘娘,我也来为福晋诊下脉吧,老臣虽是骨科,但是别的也有涉略。”
说完上前搭脉,然后道:“福晋受到惊吓,今日会有些虚弱,要好生调理,老臣开些方子来吃,这个毛病可大可小。要好生将养。”话音一落,甄氏就笑了,大手一挥:“多多开药,开好药。”
慧娴听清楚看得明白,心里头不得不佩服这个老头,人才啊!
慧娴和荣欣在宫中一直待到天黑才走,一路上马车晃晃悠悠的,荣欣怕她脚疼,就把受伤的脚抱在怀里,一路上都在出神心事重重。
快到荣亲王府的时候,才对着慧娴道:“今日多亏了你机灵,谢谢。”
慧娴笑了:“怎么谢?”
荣欣笑了下:“你要怎么谢?”
马车停了,燕玲掀开帘子:“主子到了!”
慧娴伸手:“昨日是爷给我抱进去的,今日爷给我背进去吧!”
荣欣愣了片刻,点头:“好。”
然后翻身下车。
慧娴并不重,考虑到她的脚,所以走得很慢。女人的双手轻轻的勒着他的脖子,两人在漆黑的夜里慢慢前行,仆人都被打发到后面远远的跟着。趴在宽厚的背上,慧娴心中一暖,脑袋贴近荣欣耳朵:“爷,累吗?我能说话吗?”
荣欣:“能啊!”
慧娴笑道:“我给爷说个故事吧,您要是不爱听就打断我,但是可别罚我哈,我脚疼。”
荣欣笑了:“好。”
慧娴娓娓道来:“以前的一个话本来的,说的是不知道那个朝代的皇帝,非常喜欢一位妃子,非常非常喜欢,妃子也是温柔娴淑漂亮。两人有个女儿,皇上很疼爱,怕嫁的远了,就找了个年轻有为的大臣做女婿,可是此时番邦王进京,看重了公主,皇上便把公主嫁给了他。后来皇上的太子不争气,懦弱无能,想废掉太子。皇太后临死留下懿旨给妃子,不能废黜。那天皇上颁布废太子令,妃子就死守皇太后懿旨,皇上其实是知道这个懿旨的,但是太子废物,为了江山百年,便说妃子假传懿旨。废了妃子,到杂事房刷马桶。妃子一直刷到老,后来被成山的马桶摔下来,压死了!皇上来到妃子干活的地方,悲痛万分,下旨,册封皇后,所有见过妃子刷马桶的都陪葬。”慧娴说的是前世电视看的情节。
荣欣静静的听着,眼中的悲伤又多一分。
柳如意又道:“爷,我再给你说个故事,有个男的大夫,在一座大山里头找草药,找到了便可名扬天下。但是他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不适,总是发热,离开大山又会好起来。但是男人就是不肯离开。最后他的妻子带着孩子走了与他和离了。”说完柳如意停了一会,轻声呢喃道:“从古至今,男人的心中最重的都是权利、地位,不可动摇的。”
荣欣使劲把柳如意往上癫了一下,斩钉截铁的道:“我不会,不会。”
慧娴收紧抱着荣欣的胳膊,贴着男人的头:“我也不会,爷是我心中也是最重的,您想做什么我只会为您披荆斩棘的开路,不会如那个妃子那般愚蠢愚孝的,成为您的绊脚石。慧娴陪着爷永远陪着爷。”
荣欣停下脚步,静静的站着,慧娴简单的几句话在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不断的翻滚撞击着他的心脏,这水浪如岩浆一般滚烫,且塞满了整个胸膛。使得他的呼吸声都重几分,眼眶有些发热,幸好黑夜无人看见。背上这个小小的女人却让他有背着全世界的感觉。
过了一会继续走着,唠叨着:“你这都是哪里听来的话本,还敢这么编排,可别出去跟人乱说。”
慧娴嘿嘿笑了:“我是跟爷说体己话呢,哪有的机会同别人说。”然后老老实实的趴在男人的背上,微眯着眼睛透过漆黑的夜里,仿佛又看到了那天的机场大厅,男人捏着矿泉水的瓶子艰难的说着:“我的课题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国内没有设备,十年了,我要是放弃回国,会一无所有,我不能!”
慧娴裹紧大衣还是觉得冷,看着大玻璃窗外不停起落的飞机,淡淡的说道:“我们离婚吧,老二才三岁不能总是无缘无故的发烧,既然在国内就好好的,那我就留下来陪他。”
男人看着她许久,留下了眼泪,但最终点头。
脑海里的场景渐渐模糊,耳边荣欣那一声我不会却深刻的烙印在心里。
荣亲王府的夜晚格外的宁静,藏蓝的天空如黑色的幕布,天上的星星如钻石般闪烁,又如顽皮的孩童俏皮的眨着眼睛,偷偷的看着地上的人们,银白色的月光披散下来,轻柔的抚着这里的一草一木,轻抚着一对慢慢行进的有情人,这一刻仿佛时间都停止了,静静的任由这一双人走到世界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