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
当谁?
顾笙笙的话很轻,但每个字都刺在耳朵里,配上她淡薄的神情,薄言马上想到了那个女人,那个总躲在阴暗角落里,终年见不得光的女人。
她喊他的名字时,没有亲昵,没有憎恨,就是这么淡淡的,吐出的每个字却冰凉又无情。
顾笙笙现在的这副模样,跟她尤为相似呢。
薄言挺直了脊背,白色的衬衫贴合肌肤,这种约束感,他已经很久没体验过了,想到可能是顾笙笙带来的,他敛下眼帘,藏起锐利了一瞬的眸光。
“笙笙。”他不紧不慢开口,声音富有节奏,“好自为之。”
“不送。”顾笙笙说完没再看他,转身走上了楼梯。
只留下王兰愣在大厅里,看着两个年轻人逐渐拉远距离,不知所措。
小姐不是一向最喜欢薄小少爷的吗?怎么现在看来,反而很讨厌他,难道是经过反常的昨晚,小姐终于想通,决定听夫人的话了?
薄言在走到大门时,忽然转过身来,“对了,兰姨,您做的饭很好吃,谢谢。”
王兰尴尬至极,这让她怎么接?吃饭时薄小少爷她也看着,这饭菜可是一口没动,怎么凭空就夸起她厨艺来了。
“是见到笙笙吃的很香。”薄言笑着解释,“只是刚才胃不舒服,才没有动筷,兰姨您别多想。”
顾笙笙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薄言身体不好,胃病对他而言,只是众多毛病中的一种,原身对他大大小小的毛病,了解得再清楚不过。
如果这副躯壳里装的不是她,怕是听到薄言胃不舒服,早就冲下楼去嘘寒问暖,再恨不得把全球的名医都喊来给他医治。
但偏偏壳子是原来的壳,这芯子却早已换了人,顾笙笙不会那么体贴,薄言要死要活,都跟她没关系。
随着那抹白色背影的消失,楼上顾笙笙的房门关上了,一如既往地轻。
落到薄言的眼角余光里,他的笑意越显苍白,仿佛此刻是在强撑着一般。
毕竟还是个孩子,王兰见了也心疼,“薄少爷,家里有胃药,您先别赶着回去,我去拿药端水来。”
“不用,谢谢兰姨的好意,现在已经没事了。”薄言站的笔挺,望向那扇关上的门扉,眼里藏着温柔。
“笙笙她,还劳烦兰姨多劝劝,学校总归是要去的。”
“哎,好……”王兰满口应了下来,等薄言的身影消失后,才觉得有点奇怪。
薄小少爷和小姐对双方的态度,怎么跟完全对调了似的?
*
顾笙笙回房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原身的妈苏雅如打电话。
书里原身搬出顾家主宅那段,只用了一笔带过,大意就是原身为了薄言跟苏雅如吵嘴,后来苏雅如大怒把她赶出顾家主宅,直到虫族侵袭水球,末世来临后,原身才搬了回去。
但她现在脑海里有原身的记忆,记忆明明白白告诉她,当初苏雅如想让原身接触陆家二少爷,有意无意透露两家以后会联姻,原身喜欢薄言自然不从,跟苏雅如很坚定地表示,要嫁只嫁薄家的小少爷。
苏雅如一听原身执迷不悟,当即气的说话就重了些。
在她看来,放眼整个华国,能排的上号的家族财团也就那么几个,除了遥遥领先的百年顾家,第二就是后期崛起的陆家,再排是她的娘家苏家,最末才是薄家。
薄家无论是经济实力,还是政界人脉,都要远远落后于前三个家族,这样的一个家族,就是他们现存的家主,身份也比不上顾笙笙这个顾家三代独女,别说是薄家身份最低微的私生子。
如果不是顾笙笙见到薄言的第一眼,就粘着他要跟他玩,让薄家见到了一丝希望,只怕薄言现在的生活,比薄家的看门狗还要不如。
可以说,薄言的一切都是顾笙笙给的,只因为顾笙笙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哥哥,所以顾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让薄言给顾笙笙当个玩具,理所当然,玩具背后的薄家,也得到了他们顾家的不少帮助。
但是顾家又怎么会允许,顾笙笙对这个玩具产生感情,甚至要把自己嫁给一个玩具呢?
苏雅如把家族联姻的重要性,以及她以后要面临的责任,都明明白白告诉了原身,甚至表示只要她想,跟陆二少结婚后,可以把薄言养在暗地里,陆家的人就是知道,也不敢说些什么。
原身就是听了苏雅如的这句话,才勃然大怒,她的言哥哥那么骄傲,怎么会给她当情人,况且这也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想挽着他的手,穿着婚纱跟他走进礼堂,光明正大地宣誓,两人之间没有其他人,只有彼此。
因此在原身说出,那我不要当顾家小姐这句话后,苏雅如冷笑表示,如果你只是个普通人,薄言看你一眼都嫌脏。
薄言那孩子的眼神她见过,从小时候开始,对顾笙笙虽然看着是极好,但眼底从来没有过情意,一举一动都——
假的很。
原身为了证明薄言对自己也是真心的,便宣布要跟顾家断绝关系,苏雅如一听盛怒,当即把她所有的卡停用,只给她留了套住的房子,让她自己好好醒悟。
顾笙笙翻完回忆唏嘘不已,苏雅如是真的疼爱原身,对于这个唯一的女儿,她怀着太多的期待,却又一次次无奈。
拨通记忆中的号码后,那边传来带着疲倦的女声,似乎还有点惊讶,“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虽然话语有点冰冷,但顾笙笙还是听出一丝颤抖,她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妈,我想你了。”
“知道自己受不了苦了?别以为说句好听的,就能让我把你的卡恢复,告诉你,只要你一天不认错,还想着那个薄——”
“我是真的想你……”顾笙笙用了撒娇的语气,“外边一点都不好,我要回家里,马上就要回来。”
原身最喜欢在苏雅如面前撒娇,而她也每次受不了女儿的撒娇,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基本都是有求必应,而本来她就是想女儿想的紧,又不知道怎么去开口,听顾笙笙主动说要回顾家,她比谁都要高兴。
苏雅如握着手机的手颤抖,听着顾笙笙在电话那边撒娇,当即就下了决心,等她回来后不再逼她,有什么等毕业之后再说。
顾笙笙挂完电话,终于松了口气。
苏雅如精明能干,把整个顾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在顾家占很重的份量,只要讨好了她,不去作原身那些大死,基本能平安活完这辈子。
就在这时,脑海里响起了一个冰冷机械的声音。
“宿主千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宿主是男主改变命运的关键,如果偏离剧情走向,可能会导致世界崩溃毁灭。”
顾笙笙:“???”
原来她还有系统的吗?
人家的系统都是刚穿就冒出来了,她的系统为什么那么迟钝的样子?
“宿主的任务是让世界轨迹正常发展,男主当上人类反抗联盟的首领,清除虫族维护世界和平。”
顾笙笙:“……”
这个系统看上去不太灵活,是不是忘记更新版本了?
“宿主做完该做的一切后,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无论是什么都能实现。”
系统说完这句话后,嘟地一声,单方面切断了通话,只留下顾笙笙泪流满面。
薄言要从一个小辣鸡变成人类反抗联盟首领,这中间经历的挫折困难可想而知,如果失去顾笙笙这个最开始的助力,他自然就发展不起来。
也就是说,她不仅不能远离男主偏安一隅,还要继续傻乎乎帮助男主,走向原书的大圆满结局。
想到原身被男主爆浆时,那寥寥几笔描述的画面,顾笙笙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刚才好像——
已经跟男主闹僵了。
现在及时止损,告诉他自己要投资他,当他的幕后老板,还来得及吗?
跟原身那样无条件奉献肯定不行,她既然要帮助薄言,那么薄言也得有所回报,确保在他当上最高首领前,自己的小命不会随便玩完。
顾笙笙沉思良久,从通讯录找到言哥哥,接着拨通,那边过了很久都没反应,正当她想要挂断改发短信时,最后一秒接通了。
他的声音从话筒传出,带了几分磁性:“什么事?”
顾笙笙沉默片刻,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那边又传来他的声音:“没事的话,那我挂了。”
顾笙笙连忙开口:“别。”
“嗯?”他发出的单音节带着浓浓的疑惑。
顾笙笙硬着头皮说:“你明天还是来接我吧。”
薄言那边,在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传来一声锐利的喇叭声,接着像是撞到什么重物般,发出嘭地一声重响。
顾笙笙心一惊,忙问:“喂?你怎么了,没事吧?”
男主不会是在边开车边接的她电话吧?这下倒好,要是男主翘了,她直接不用玩了。
电话那边过了片刻,才传来薄言有些虚弱的声音:“没事。”
顾笙笙心沉了几分,原书里哪有男主出车祸这事,看来都是因为她造成的意外,传说中的主角都有幸运光环庇佑,在薄言的身上,完全没看到阿。
“刚才是出了车祸?严不严重?”
薄言没再回她的话,她却隐隐从他那边,听到了一些嘈杂的声音,尖叫声,哭喊声,汽车喇叭声——
以及,某些从未听过的奇怪声音。
顾笙笙一急:“喂,薄言,你那边——”
“待在家里别动,等我来找你,很快。”薄言快速说完后,马上挂掉了电话。
顾笙笙手一松,手机掉到了地毯上,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末世,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