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照进教室,细小的灰尘在暖色的光线里飞舞。
苏悠悠低垂着眼走向教室,秦盼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她的话说得那么直白,苏悠悠并不是个傻子。
她突然明白了,她进入一班好像真的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秦盼这样说,晏棠也隐约提起过。
本来心里一直坚定的东西,好像渐渐开始有些动摇了。
或许,她来学校,可能对其他人造成了伤害......
不知不觉,苏悠悠走到了教室。
因为即将考试,原本的桌椅已经被拉开,多余的桌椅也被放到了走廊外面。
苏悠悠走到门口的时候一愣,半晌才犹豫地走向两张桌子上还放有东西的桌子前。
她沉默地把自己不会用到的东西收好,准备放到后面的储物柜里。
刚拉开柜门,后门传来“哐当”一声。
门被推开,晏池背着光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刚运动完,额前的碎发微湿,水珠顺着他利落的下颌线条一路滑下来,最后没入衣领。
苏悠悠勉强朝他笑了笑,继续把东西塞进柜子里。
“刺啦”一声,是椅子被拉开的声音。
紧接着,一大片阴影盖下,挡住了从后门斜照上她脸颊的阳光。
苏悠悠将最后一本书放进去,然后合上柜门。
就见旁边的晏池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东西一塞,然后伸出一条长腿,挡住了她准备回去的路。
苏悠悠疑惑地抬头看他。
晏池的表情似是有些烦躁:“你怎么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的确从进门的时候,就发现苏悠悠有些不对劲了,还朝他露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苏悠悠唇角抿了抿,没有说话。
晏池皱着眉头看她,突然冷了脸:“不想说就算了。”
就要转身离开,然而衣角却被小姑娘两根细细白白的手指给捏住。见他扫过来,小姑娘又慌乱地把手收了回去,脸颊涨的通红。
晏池抱臂看她,肩膀轻轻靠在柜子上。
“说吧。”
苏悠悠抬抬睫毛,小心地看他一眼。莹白的小脸上满是纠结,似是正在酝酿着勇气说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半晌,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窘迫:“我......我来一班,是不是应该感到羞愧......”
说完,她又小心翼翼地飞快抬眼看他,漂亮的眼睛里已经隐隐约约漫上了些水雾。
“谁和你这么说的?”晏池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但苏悠悠却直觉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她连忙摇摇头。
见到苏悠悠不愿意说,晏池也没勉强,而是嗤笑一声。
“照这样说,那我岂不是要钻到地底里去了?”
苏悠悠迷茫地眨了眨眼。
只听见晏池又说:“因为拉低了一班的水平。”
苏悠悠一愣,突然想起和晏池坐同桌的这些天,他从来不听讲也不做作业,还时不时地逃课......
晏池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看。
苏悠悠瞥他一眼,看到他一副难以忍受的表情,眼里忍不住绽开星星点点的笑意。
刚刚郁结于心的情绪,好像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晏池看她还是一副傻愣愣的样子,突然俯下身抬手敲了敲她的脑门:“别管别人说什么,听到了没?”
他的动作有些突然,苏悠悠下意识抬头,茶色的眼眸撞进一大片黑沉墨色中。
两人俱是愣住。
苏悠悠震惊地眨了眨眼。
这是她第一次和除父亲之外的异性离那么近,她以为她应该会害怕,但好像一时间并没有等来这种情绪。
走廊里有些欢快的脚步声传过来。
两人也回过神。
晏池飞快地放下手,往后退了一步,手臂撞到旁边的柜子,发出一声轻响。
他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往前门那边看去,脑海里却控制不住地浮现出刚刚苏悠悠仰起的小脸。
而在前门,晏棠背着书包,探进来一个小脑袋。
她有些狐疑地看了眼苏悠悠两人,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
“苏姐姐,我们回去了吗?”
苏悠悠的脸颊有些红红的,看着晏棠忙不迭地应了声:“好。”
说完,她小跑到自己的座位,动作有些急地收好了书包。
背上书包后,她顿了一下,扭头朝晏池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你,晏池。”
晏池轻点了一下下巴,表情有些拽,只不过在苏悠悠看不见的耳尖处,却是红红的。
......
门口的晏棠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催促了一声。
苏悠悠朝晏池挥挥手,小跑着走向晏棠,两人离开。
校园此时已经有些空旷下来了,晏棠一边走,一边和苏悠悠抱怨为什么初中也要参加月考。
“而且竟然还要全年级排名,真的是太讨厌了!”晏棠有些忿忿。
嗯?全年级排名?
“棠棠,你之前是不是说,我们一班是按照成绩排的?”苏悠悠想起什么,问道。
“是啊!”晏棠回答,又看向苏悠悠,“你问这个干什么?”
苏悠悠唇角弯了弯,朝她摇了摇头。
她觉得已经没必要再和晏棠说了,事实上她现在已经不那么难过了。
在学校里遇到的善意也不少,她不应该因为这么一点挫折就否定它。
虽然秦盼说的是事实,但她也想努力向她证明,自己是有资格进一班的。
不过,考试到底难不难啊?虽然平时听课什么的感觉还好,但从来没有参加这样统一考试的苏悠悠,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要不,周末再突击复习一下?
刚做了这个决定,就听到晏棠抱怨:“好不想考试啊!要不我们周末去玩吧?”
看着晏棠亮晶晶的眼睛,苏悠悠一默。
“要不,我们周末好好学习,下周再去吧。”
晏棠的肩膀塌下来,颇有些生无可恋。她哀怨地看了眼并没有软化的苏悠悠,叹气:“那就下周吧。”
**
周末两天,苏悠悠都在家里认真地复习。
好在每门课老师都划定了考试范围,这让苏悠悠不至于抓瞎。
不过,孙妈看到可心疼坏了,没过多久就要进来一次嘘寒问暖的。
“这都学习一天了,怎么不休息休息啊?”孙妈端了杯牛奶走进来,“咱们也不图这分数,悠悠,别太拼命了啊!”
苏悠悠:“......”她还真的挺需要这分数的。
“没关系的孙妈。”苏悠悠接过杯子,抿了一口牛奶,“我挺喜欢学习的。”
“那你早点睡。”孙妈见劝不动苏悠悠,便也没再劝,叹了口气说。
......
周一的清晨。
苏悠悠背着书包找到了自己的考场。
南城一中的考场并不是按照成绩排名来分布的,而是将所有人打乱了重新分布。
苏悠悠所在的第十三考场离自己的教室比较远,且让人沮丧的是,里面好像没有一个自己认识的人。
她找到了自己的座位,靠窗边的倒数第二排,是个不错的位子。有些紧张地坐下,苏悠悠垂下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侧前方的座位上突然摔下一个书包,桌面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桌子主人的大嗓门响起,朝苏悠悠这边的方向喊道,声音有些雀跃:“老李,咱两一个考场啊!”
“去你妈的,老子什么水平你不知道?”
“那怎么办,死老头子说考不好就停了我的零花钱!”
“走,去看看考场有没有什么成绩好的!”
这两人说着,就往教室门外贴着的座次表那边走去。
看座次表的人不少,书包男指着一个地方眼睛一亮:“老李,你后面是一班的!”
“呵,稳了!”
这两人算是学校里面的小刺头之一。原本打算看座次表的,都不动声色地避了避。
见他们走了,其余人才敢过去,嘴里吐槽:“什么运气啊,竟然和他们分到了一个考场!”
“不、不、不会吧,晏池竟然也在这个考场!”有人惊恐道。
然而,这人脑袋被拍了一下,接着有人科普:“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晏池除了期末考试会来参加之外,其余考试一律不会出现!”
“真的吗?那就好!”说话人一脸庆幸地拍了拍胸脯。
有一个女生有些不服气:“为什么你们都那么怕晏池啊,我也没见他动手打过人啊?”
其余人瞪她:“晏池是不打人,但他身边的李盛!下手可狠了!”
“......”
乖巧坐在座位上的苏悠悠自然是不知道外面在讨论些什么。
不过很快,她发现自己桌前站了两个人高马大的人,挡住了她的光线。
她有些迷茫地抬头,就见两个男生正盯着她,先是一愣,然后粗声粗气地说道:“一班的?”
苏悠悠小幅度地往后面靠了靠,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然后迟疑地点了点头。
“考试的时候,照顾照顾我们懂不懂?”
照顾?考试的时候怎么照顾?而且他们看上去生龙活虎的,一点儿也不像是生病了的样子啊?
苏悠悠诚实地摇了摇头,她的确有点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凶恶的两人一愣,他们两个平时威胁好学生的次数不少,那个不是战战兢兢地同意了。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人敢拒绝他们。
虽然面前是个长得漂亮极了的小姑娘,但是,和家里逼着的分数比起来......
李刺头心一横,扬了扬拳头,一脸都是威胁。
考场其余的同学惊恐地看着这边,但被书包男盯着,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为苏悠悠祈祷。
看到众人都被自己吓到,两人有些满意,低头看向不识抬举的苏悠悠。
本来以为能看到小姑娘被吓哭的样子,没想到却见她眼睛一亮,看向自己的身后。
紧接着,李刺头就感觉自己的手腕一疼,膝盖被人一踹,整个人跪了下去。
眼睛控制不住地溢出因疼痛而产生的生理泪水,嘴里也忍不住发出哀嚎。李刺头隔着泪水抬头,嘴里骂骂咧咧:“谁他妈的——”
映入眼中的是少年漂亮的下颌骨,李刺头的骂声戛然而止——踹了他的人,是晏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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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