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一条座头鲸 第9章 Chapter.09

感应灯打开后，往常会立马黏过来的家伙罕见地没有出现，明江找了一圈，发现黑猫缩在角落的窝里缩成一团睡得正香，便没有去打扰。

梁遇送来的食物还在桌子上放着，她却是径自去浴室取下脑袋后夹住头发的夹子，发现头发里还沾了一些已经干掉的白色结晶，应该是她掉进海里之后一直没有洗过的原因，洗干净头发顺便冲了个澡后，出来食物也已经重新加热好了。

虚假香味的食物并没有唤醒还在睡的猫，不知道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那个小混蛋又干了什么才睡成这样。

食不知味地吃完了那些合成食物，她一边吹着头发一边又打开了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着明星选秀，帅哥美女站在舞台上唱唱跳跳，台下满是发光的应援板，一片歌舞升平。

就好像“末世”这个概念完全不存在一般。

即使头顶的星空即将迎来真正的恐怖，脚下的地面也正在崩塌，对于一般人来说，与其去操心那些许多年后发生的事情，不如好好活在当下，毕竟……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从来都不存在。

像他们这种活跃在所谓“拯救世界”一线的人，对此也只能竭尽所能罢了。

切换了仅有的几个台后，报导的新闻正在直播大洋彼岸的某大国总统竞选结果，其中一位候选人支持太空移民计划的演讲竟然赢得了压倒性的票数。

就现在星球这个情况来看，会想着逃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但以目前人类的科技而言，生体休眠冷冻还只存在于科幻电影和理论中，人类现在的精神和寿命无法在有生之年——至少这一代人的有生之年，在没有第一宇宙速度技术的情况下，注定要进行长距离旅途，在太空中流浪很多年才能找到新的家园。

但有些事情总要去做，世界各国都在准备着移民计划，时时刻刻都有相关的报导，而像他们这种研究所谓“进化”的科学家，所信奉的东西和宇宙移民一样，是否都是一场天方夜谭呢？

如果在那些宇宙中的未知生物到来之前能找到进化的真相，那么人类是不是就有与之对抗的一线生机了？

明江不知道。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也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中，甚至分不清那场海难究竟是真正发生过，还是一场只存在于她幻想中的意外，每当她脑子里响起那一声声鲸歌时，她总觉得那是来自某人的呼唤，也曾因为这件事她在私人疗养院调理了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不是这个项目的前辈，她可能会在精神病院把自己关一辈子。

现在那个奇怪的“梦”中也出现了那个声音，那个被称为“神”的家伙的声音。

跨越了五亿年的时间把她带回到远古的寒武纪，【它】究竟想做什么？

她看了一眼电视上的时钟，算好要回到实验室的时间，设置好了强制苏醒的闹钟后，她在沙发上躺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进入睡眠后就会回到那个地方，那一定不会是什么做梦的巧合，她想看看寒武纪到底发生了什么。

……

水声，漫无边际的波浪，从梦中一阵阵传来，静谧的低语像是来自非常遥远的地方，却又清晰地在耳边响起。

明江抬起手看着自己似乎变长了的手指，延长的指尖也变成了和鱼尾一样的材质，靠近手掌的地方又是渐变成人类的皮肤，锐利的手指似乎只用轻轻一划就能划破最坚韧的物体。

就像是深海的掠食者一样。

她努力抗拒着内心的排斥接受这具莫名其妙的“神赐予的身体”，催眠自己这只是一场梦，身边的三叶虫围着她游了一圈，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扭曲的欣喜：

“你听到了对吧？我就知道你能听到神的声音。”

它又自言自语地，兴奋地说着什么，但明江没有听清。

她操控着并不熟练的尾巴，凭借着直觉往头顶的海底游去，但她实在不会使用这具身体，以至于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游动起来像一条扭曲的虫子。

“你要去哪里？”三叶虫不能理解她此时的行为，它好不容易把明江带进海里，无法理解明江为什么要往岸上跑。

像条扭曲的虫，明江努力往头顶的海面游去，直到完全浮上海面才觉得自己终于喘过气来。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见三叶虫也着急地跟上来，在它要说点什么莫名其妙的话之前，明江先一步堵住了它的嘴。

“听着，我才不想管你们这个神到底是什么，你既然帮不上忙就好好说话不要谜语人，”明江咬牙切齿地说，“带我去见那个什么见鬼的神，就现在！”

三叶虫：“……”

它嘴巴被明江的手堵着，一动也不敢动，脸上的神色倒是显得有些委屈。

“要么你滚蛋别来烦我，要么带我去，懂了吗？”

三叶虫点点头，明江这才放开了手。

“可是，我真的——”

话说到一半，在明江的凝视下它默默闭上了嘴。

明江想了想，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它露出茫然的神色，“名字是什么？”

“哦，忘记说，”明江指着自己，“我是明江，你可以叫我明江，你呢？我要怎么称呼你？”

总不能一直叫三叶虫，很奇怪。

“我不知道……”

似乎只是进化出来身体，脑子还不太好的样子。

“那就叫三叶吧，”明江说，“在我……的时代，你们这个物种叫做‘三叶虫’。”

“三叶虫？什么是三叶什么是虫？”顶着明江的脸露出了相当愚蠢的表情，三叶这么问道。

明江抽了抽嘴角，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总之，我就叫你三叶了。”她说，接着又问道，“你们的神……的声音，只要在海里就能听见吗？声音是从哪来的？”

“水是神的怀抱，我们不知道声音从哪里来，但祂无处不在，保护着我们，引导着我们。”三叶说。

像是某种高维度意识体一样的存在吗？

明江为自己找了个自圆其说的解释，不过如果是这样就难以找到这个所谓的“神”了，但高维生物想要影响低维生命，势必也需要一个物理意义上存在的锚点，如果她能找到这个锚点在哪，说不定就能与这个神秘的高维生物对话，问问祂到底是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30°N那条纬线莫名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虽然说经过五亿年的沧海桑田，未来时代和现在的海陆分布根本不一样，但如果那个【锚点】并未在物理层面上移动过坐标，那么她应该是能在这个时代找到的，又或者……如果她能在这个时代找到，说不定就能在未来找到，即便未来30°N上的文明古国和名胜古迹神秘区域只是巧合，又或者是在传达着某种信息。

于是，自己到底位于地球哪个地方的疑问再次成为了她需要考虑的事情。

她隐约有了想法。

“三叶，”她看向身边的三叶，“我需要你帮我找一样东西。”

“？”

……

事实上她并不指望三叶真的能找到她想要的东西，这个时代海里最大的生物也只有一米多的双肢抱怪虫和奇虾，如果这个时期还有植物的话，事情会变得容易很多。

可惜没有如果。

没过多久三叶就从海底探出头，明江正躺在沙滩上甩尾巴，努力适应着这种奇怪的感觉，见三叶回来，她费力地撑起自己的身体：

“你找到了？”

三叶点点头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明江，明江接过来一看，看了半天却看不出那是什么。

这倒也正常，现代对寒武纪生物的印象也不过是从无数的化石碎片中进行一定程度的还原罢了，就像她见到的三叶，要不是特征过于明显，一开始她也不会觉得那会是三叶虫，如果不是确信这里是寒武纪，说她是鲎都更合理些。

明江接过那一节勉强算是虫子肢体的东西，拖着那节鱼尾爬到沙滩上远离海浪的地方，估算好长度将那一节东西插进沙子里，又在那里划了一段距离。

三叶跟在她身边蹲下，好奇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计算。”明江说。

“计算？什么是计算？”

“……”明江张了张嘴，面对求知欲强烈的三叶，她解释道，“就是看看我现在在哪个地方。”

“哪个地方？”

“……总之你看着就好，不用太在意。”

和聪明人打交道太久总是会忘记面对一般人……或者说智商不如一般人，甚至只是一只勉强拥有智慧的三叶虫时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们理解自己的行为和目的，明江也没能指望三叶理解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但如果是稍微学过地理的人，当她将那节虫肢插在沙滩上，并开始观察影子时，就一定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

利用三角函数和影子长度，可以算出太阳高度角，能大概推断出目前所在星球的哪个纬度。

这是没有六分仪的蠢办法，而就在刚才她也利用物体水平运动产生的地转偏向力朝向左边判断出现在人还是在南半球，这个时期北半球没有多少陆地，亿万年的海陆变迁也大约是从南极开始的，她现在的地方应该是离南极可能不远，这也意味着将会是一段相当遥远的旅途。

并且……根据体感温度来判断大概也是南半球的冬季，虽说这个时期地球氧气含量没有未来那么高，但总体来说气候也是比较温暖，如果她估算的没错，这会时间也该接近正午了。

大概用手估算出了那根节肢的长度，再记录下影子的长度，花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终于找到了最短的那条正午出现的影子。

再根据方向变化来判断，确认了自己应该是处于南回归线更偏南的地方。

既然这样就好办了，想要去30°N的话直接往北就好，大概的距离也能计算出来。

根据处在南半球这一点，也可以判断出正午的太阳是应该是在正北方向的，只要朝着太阳的方向前进就不会偏离，实在不行，天空上还有指南针。

明江庆幸自己当年在学理科之前也没有忘掉文科的知识，这会勉强算是派上了用场。

而在三叶的视角看来，明江只是在沙滩上画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就直接宣布朝着某个方位前进，这在三叶看来是完全无法理解的行为。

就像明江也不理解三叶关于神的那些话一样。

三叶好奇地问明江为什么，明江强忍着厌恶扎进水里：

“当然是去找‘神’。”

“真的吗？”三叶惊喜道，“我从来没有见过‘神’，你真的能找到吗？”

明江：“总要试试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当然要！”三叶欢呼一声，竟然变回了三叶虫趴在明江背上，欢呼挥舞着触须。

明江抽了抽嘴角，想着自己大概是永远无法接受这种玄幻的变化。

一定是因为某种辐射或者高维力量的影响，一定是这样。

认知有限的人类又为自己无法接受的事情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她这么想着，努力使自己尽量浮在海面上前行，不去看脚下那漆黑不见底的深渊。

理所当然地没有注意到，深海里的那双虚幻的眼睛微微颤了颤。

明明教过地理……才一年多我就快忘光了……

果然游戏策划使人头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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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