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一条座头鲸 第1章 Chapter.01

明江是被电视的声音吵醒的。

似乎是在放着新闻，半梦半醒之间那些标准的普通话却是一字不漏清晰地传到了她耳朵里。

“各位观众大家早上好，欢迎收看晨间新闻，我是你们的主持人小冰，今天是2083年10月1日，X历九月初十日，现在是首都时间早上7:30分，今天原本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太平洋的海水污染已经达到了接近80%，再这样下去——”

“我们需要干净的星球——”

“这个世界要完了——”

“政/府的长距离移民计划还要等多久？我不想跟这个地方一起完蛋！”

“目前我们的空间站观测到的最新消息，那些未知生物将在未来接近太阳系，我们所剩的时间还有——”

“‘开拓者3号’最新消息，已经到达行星系外围，这将是——”

啊，真吵。

她的脑子里还留着刚刚一闪而逝的梦，她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梦里又出现了那一片幽蓝的海域，漫无边际的深海压在头顶，溺水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

这样的梦——自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像诅咒一般就缠着她。

明江痛苦地捂着头坐起身，顶着一头鸡窝一样乱糟糟的头发赤着脚慢腾腾地走到客厅，发现那个打开电视的罪魁祸首还在沙发上对着她的抱枕踩奶，控制器压在了抱枕下面。

见她出来，沙发上的小东西“喵”了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

明江认命地给它添了水添了粮，看着专心干饭的猫咪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真好啊，这种无忧无虑的样子。”

语气中透着羡慕，然而她的眼神却是毫无波澜，宛如一潭死水。

猫咪还算幸运，在这种时候还有个家，但——同样也是不幸的，因为出生在了这个时候。

明江摸了摸猫咪的脑袋，然后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

外面天气正好，白浪拍打着金色的沙滩，海天一色中飞鸟鸣叫，沙滩上还有孩子玩闹，其中一个孩子堆砌的沙子城堡被海浪拍毁，哇哇大哭时父母又来安慰，陪着孩子一起再做一个，任谁看见这样一副美景都会忍不住露出放松的微笑吧？

明江在窗前站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同样的场景再次重复上演。

她面无表情地敲了敲窗户，下一秒，窗户变成了密不透风的白墙。

天花板是白的，墙也是白的，纯白的牢笼，所谓的其他装饰不过都是全息的投影，除了那张床。

所谓美好的景色也不过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录像，在这里放了一遍又一遍。

光可鉴人的玻璃涂层上清晰地倒映出了她僵硬苍白的脸色，配合着同样苍白的灯光显得她整个人像一具尸体。

不过无论怎么样都是要死的了，没人能逃掉。

【第三实验室内线电话，是否接入？】

“接。”

提示音后，传来一个急急忙忙的声音。

“明江博士，非常抱歉打扰你休息，我们再次检测到了那个数据，您赶紧过来看看！”

“......我知道了。”

随便把头发用手腕上的橡皮筋缠上，明江看了眼自己身上皱巴巴的白大褂，穿上角落里的拖鞋，她在纯白的墙壁上按了一下，光滑的墙壁上出现了一扇门。

然而外面不过是另一个牢笼罢了，不光是这个实验室，现在整个星球都变成了牢笼。

生不如死的牢笼。

她又听到了海浪声。

哗啦啦，波浪，深海的水声，沉溺在无光世界的黑色......还有一声声的鲸歌，仿佛从久远的过去——

明江脚下一顿。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走廊。

手腕上的通讯器又响了起来，这次明江没有再接通，她顺着走廊一直走，直到通讯器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又是门。

验了掌纹和虹膜，里面还有一条走道是专门检测走路的微动作和步伐，确保进去的是本人。

如果是没登记的，在进入的一瞬间就会被激光切成块，可见那里面的机密。

同样也是可笑的机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已经开始了的末日，当年有一部电影里面的台词用在现在太适合不过。

“最初，没有人在意这场灾难，这不过是一场灾火，一次旱灾，一个物种的灭绝，一座城市的消失。直到这场灾难和每个人息息相关。”

在这颗星球64亿年的历史中，每一次气候的变化往往都伴随着一次物种的大灭绝，而XX83年的星球，正在经历着再一次的灭绝。

不只是来自星球本身的......这也许更糟糕。

XX19年的一场山火，XX20年的一次病毒，XX21年的大面积水灾......XX50年，自然积压的不满达到了临界值，用最疯狂的手段“清理”了“寄生虫”们。

持续了整整两年的暴雨和高温，超标的碳排放，冰海融化，上升的海平面淹没了大半个星球，平原上繁华灿烂的文明永远地变成了海床上的一部分，因为见不到阳光而导致大部分依靠阳光的生物灭绝，人类的人口缩减了接近七成，剩下的只能在高原山地上，看着日复一日上升的海平面吞没所有。

即使是研究出来能在充满辐射的海底生活的技术，但比那更糟糕的还有未来即将到达星球的外星文明，那才是真正的末日。

——这些其实和明江没有多大关系。

第三实验室，位于旧日的远海之上，连通外界的只有一个月来一次的补给船，实验室就在海上，像一座孤岛。

人类对于一望无际蓝色海洋的探索从未停止，海洋孕育了生命，是物种的起源与进化之地，它神秘，不可控，是万物之源，而现在或许带来的只有恐惧。

恐惧这片蔚蓝，在未来吞噬一切的蔚蓝。

家园已经不再适合生存，探索星空的技术却还没有到位，唯一的转机却在深海。

六十年前，某个国家积压的核废水再也找不到地方排放，这个疯狂的民族最后选择了“要死大家一起死”，将所有的核废水倾倒进了大洋，现在洋流早就将辐射扩散到了全球。

三十年前，有人在被污染的海边拍到了一具死掉的鲸鱼尸体。事实上在早些年这种自杀死掉的鲸鱼非常多，如果不是那些断断续续的声波，或许整片大海不会再有一头活着的鲸了。原本以为是正常现象，然而经过检测后却发现——

鲸鱼体内没有任何核辐射。

这到底是偶然现象，还是有什么特殊原因？是鲸鱼本身体质的问题吗？或者是和十年前大西洋的那场大规模的火山喷发以及海底地震有关系吗？

明江参与的“寒武计划”，官方上的说法就是研究出鲸鱼体内没有核辐射的原因。

作为海洋生物研究方面的专家，她被请来带头这个计划，也是少数知道“寒武计划”背后真正目的的人。

仅仅是找道解决辐射的原因倒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甚至赌上了整个国家的科技实力。

约6亿年前，显生宙寒武纪，“生命大爆发”的时代，被称为古生物学和地质学上的一大悬案，自达尔文以来就一直困扰着进化论等学术界，这个谜团至今未曾解开，但这个时期无脊椎动物在短时间内完成迅速的进化是众所周知。

所谓“寒武计划”，就是在海洋里找到进化的那把“钥匙”。

谁进化？

人类。

当做天方夜谭或者只有漫画书里面出现的所谓“超能力”，他们在海洋里看到了进化的可能。

这样的进化无论是否成功，只要能解决辐射的问题，同样也能为探索宇宙提供更好的技术支持。

一开始，明江也是觉得这都是笑话，几百万年的进化哪里可能在短时间完成？DNA和基因都是要经过一代代地筛选从而逐步完善，利用药物只可能产生不可控的后果。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她提出疑问时，那位双眼布满血丝的领头人拍着桌子喊道，“不可控的后果？还有什么后果能比现在更糟糕？”

“找到进化的钥匙，不惜一切代价！”

那个人一手创建了“寒武计划”和这间实验室，三年前，死于辐射。

如果他不一次次往海里跑的话，还能活的久一点。

现在这间实验室由另一位监管，明江是理论上的带头人。虽然是这么说，她还是不觉得能找得到方法。

那头鲸鱼的尸体还在实验室的地下被严密看管着，这么多年来实验室早就将它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研究了个遍，一切数据都正常，实验陷入了瓶颈。

转机是十年前。

那场地震火山过后，海洋里多出来了一个声音。

仿佛是星球的呼喊，或者是来自这颗星球上存在的更古老的生命——

像是噩梦一样缠绕了她十年的声音。

这是实验的转机吗？明江不知道。

他们用了所有的解析方法，现在科技甚至能解析从太阳系外那些对星球势在必得的外星人的讯息，却还是无法接解读从星球本身给予出的信号。

只是每当听见那深沉悠远的鲸歌，明江的脑海里总会出现那个清晰的，死亡一般的梦。

滔天的巨浪，巨大的声响，吞噬一切的蔚蓝——

然后在深不见底的冰冷中，肺部的空气被一点一点地压缩，压缩——

永远够不到的水面，最后在千米之下变成海床上的遗骸。

“地方在哪里，这次有检测到吗？”明江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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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文：《关于黑泽阵的观察报告》文案：

心理医生X青少年罪犯/伪年下

我被困在了一座监狱里，我要想办法逃出去。

*

绿海豚监狱，全世界最牢靠的监狱，也是最危险的监狱

这里关押着各种穷凶极恶的罪犯，流传着数不清的怪谈

我的工作内容是给那群犯了重罪很有可能要在这关一辈子的青少年做心理辅导，期待他们改邪归正早日争取减刑

但如果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再也不要因为缺钱就来这种鬼地方实习了

这个监狱现在连我也一起关了

我被困在了这里，怎么都逃不出去

每天晚上，会有一个人将我杀死，然后这一天就会重启

如果我不找到凶手是谁，我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

我最头疼的那个臭小孩叫黑泽阵

典型的任何劝说和治疗都没有用的反社会人格

他经常把我气到吐血，却诡异地和我一样拥有每天重启的记忆

为了离开这里我只好和他合作

他说我只能相信他

*

逃出来以后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这个臭小孩了

没想到十年后在日本我又碰到了变成糟糕大叔的他

然后从某天开始，日期又混乱了

我觉得不是我疯了，一定是这个世界有问题

“以上就是我全部的经历了，没有说谎。”

“明白了……”面前的银发医生点了点头，“根据我们的诊断，确认的是，雪莉娅小姐，您患有严重的妄想症。”

然后医生丢下病例，连同温和的伪装一起，露出阴森森的笑容道：“至于治疗的场所，只能是……”

“之后我给了他一巴掌，我跑了，”我看着面前的FBI，“你说过会全程负责保护我的安全的，之前的话还算数不？”

FB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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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