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那漂亮木头哥儿要嫁给谢家的病秧子冲喜。
第二天这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杏桃村。
原谢家是要娶何家的人,但并未明说是娶谁,可瞧着谢家秀才出气多进气少,想着谢氏是想给他娶个好生养的,金媒婆便做主求娶何曼,不曾想却是求了何意。
不管是谁,只要能嫁去冲喜就成。
只是不管冲喜与否,十两银子娶个哥儿都是多的,谢家便没有再送其他东西来。
因着是从村头嫁到村尾,谢氏便只送了一方红盖头来,让何意自己拿着衣物走到谢家去的。
这样的事不少见,村里人也不觉得有什么稀罕的,何意却难得生出点烦闷的情绪,虽说他本就喜欢男人,也没奢求过婚礼,可如今怎么说也是一辈子的大事,他竟是穿着粗布麻衣走着去的。
他一时不懂这谢家是在给他下马威瞧,还是只是想瞧瞧他到底能不能耐住性子,但无论如何,比起照顾一群人,他宁愿照顾久病缠绵的病人。
谢家虽说是有些破旧的砖瓦房,但比起杏桃村其他人家的房子,依旧是好上不少,就连何意都觉得有家底儿。
刚走到谢家不远处,何意就瞧见门口站着一瘦小的妇人,她牵强笑道:“来了,快些进去吧。”
而后又看向外面跟来看热闹的,喊道:“我儿身体不好,日后再请诸位吃酒席。”
说罢便带着何意进了院子,顺便把大门也给关上了。
何意拿不准这便宜婆婆是什么性子,只能默不作声的跟着她往里面走,不怪这宅子看着破旧,家里只有孤儿寡母和幺哥儿,自然没时间打理。
谢氏带着他进了主屋,屋内门窗禁闭,飘着草药和一股难闻的味道,闻的人有些喘不来气。
谢氏轻声道:“你先将包袱放下,坐在床上盖上盖头,自己再拿下来就成。”
何意便听她的放下包袱朝床榻边走去,入眼就瞧见躺在床上的男人,因着失了血,面色苍白,但浓眉俊颜,若真要说,并不是时下推崇的瘦弱书生郎。
反而带着一股棱角分明的硬汉样。
他放轻动作坐在床边盖上盖头,莫名觉得有些羞耻,这样不伦不类的“婚礼”,他居然也接受的良好。
摘下盖头后,谢氏便让他收拾一番照顾这便宜相公,照顾昏迷的病人,无非就是擦拭以及喂水,但瞧着对方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到底还是放下心来。
眼下他嫁到谢家已经难以更改了,他也不奢求这谢秀才对他多好,只希望这人醒了能先收留他一段时间,等他找到赚钱的营生就离开。
“嫂嫂,盆子在外面,厨房里有热水。”
轻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何意扭头看去,就瞧见这谢家幺哥儿站在门口处,身上穿着褐色的裳裙,怯怯的看着他。
嫂嫂……
何意扯了扯嘴角,笑道:“你带我去可好?”
“请随我来!”大概是感觉到何意不坏,幺哥儿稚嫩的小脸蛋上瞬间有了笑意,欢快的招呼着他。
谢家宅子不大,但对于只有三口人的谢家来说也不小了。
何意跟着谢潇潇穿过亭廊才走到较偏远的厨房往木盆里舀满热水,便准备回屋给人擦拭身体。
谢氏到底是女人,并没有给谢秀才擦拭身上,何意瞧着对方肌理分明的身材有些诧异,这书生,能有这样的身材实属不易。
不多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意哥儿,弄好了吗?”
“马上,您稍等。”何意将手从男人手腕上移开,给他拢好衣服,盖上被子,脚步轻轻的去开门,“婆婆。”
谢氏进去看了一眼,见他打理的还算可以,脸上的笑才真情实意一些,她点点头:“有些话我便也提前同你说,你既已经嫁来,那便是我们谢家的媳妇,若是潇澜能醒,日后我必让他好好待你,若是不成,你守寡三年离开便是。”
这一瞬间,何意才开始庆幸他是真的脱离了何家,无论如何,结果都是有利于他。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亦会好生照料他。”何意想到方才把的脉,试探性说道,“婆婆,我先前听大哥说,人生病时屋内的空气也要多流通,潇澜屋内日日都门窗紧闭,怕是吸进肺腑也会不舒服。”
何意的大哥何礼是个童生,虽不及谢潇澜是个秀才,但到底是读过书的,谢氏她不懂药理,便只能听何意的。
谢氏拍拍他的手,欣慰道:“那便依你的,等潇澜好些了,就让他带你去镇上做几件新衣裳。”
何意把过脉,谢潇澜是肯定会醒的,只是先前那瞧病的大夫估计是吓着了,才说了一些严重的话,这人分明就是魇着了,好治的很。
这谢潇澜虽说是伤了脑袋,但也只砸破了头,根本没有到村里人说的要死要活的地步,只要伤养好就成,虽说严重的是心病,但也得他先醒才能治。
何家知道他是来冲喜照顾人的,便也没有拘着他去回门,只偶尔去田里路过时说几句话,他一个哥儿本就不讨喜,三五天的何家就不理他了。
“婆婆,潇澜的药快喝完了。”何意瞧过那药渣,就是普通的草药,许是因为这时代医生受尊崇,就连药都贵太多。
谢家有家底儿,但那都是之前留下的,这些年供着谢潇澜读书加上吃穿,也早用了个七七八八,如今更是娶媳妇花了十两,再这样下去,怕是买不起药了。
谢氏一咬牙就要撸手上的镯子:“你拿——”
“我已经知道需要什么草药了,我去后山挖。”何意当做不曾瞧见她的动作,“方才给潇澜擦拭过身子了,您在家里歇着,让潇潇和我同去便可。”
先前谢氏只听说这何家的哥儿木讷,说话毒嘴,现如今当真接触了,才知道这哥儿根本不是不会说好听话,只能懒得同那些婆子们说罢了,是个好的。
谢氏有些忧心:“同去倒是没什么,只是那些药材你当真都记得?”
“我自小对药材感兴趣,先前总偷偷看我大哥的书,识得一些。”何意淡笑着,他自是不会说以前的事,便找个理由把那便宜大哥拉下水,反正谢氏也不会去找人查证。
谢氏从他话里听出他是认得一些字的,当下就更满意了,想来等他儿子醒了,两人会有好些话说。
何意便带着谢潇潇上了山,幺哥儿不过十岁,懂事归懂事,但也单纯,他交谈间就将谢家的事知道个大概,直到听到小哥儿说谢潇澜先前有心悦的哥儿……
“我一点都不喜欢那哥儿,他总是爱同大哥要些贵重胭脂,还瞧不上我们住在村子里,这次大哥病着,他竟一次都没来探望!”
小孩子对旁人的情绪更加敏感些,这也是先前做小学教师的朋友告诉他的,所以谢潇潇说不喜欢那哥儿,大概也不是空穴来风。
何意没怎么在意,对方有心悦的人更好,省的到时候对方醒来不愿意同他好好商量,那可真就弄巧成拙了。
只是他没想到谢潇澜会醒这么早。
脑袋上的伤口虽不严重,但实打实流过血,加上心病医治总归需要时间,可从何意嫁到谢家开始照顾谢潇澜起,不过才半月时间,对方竟在一日的清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睁开了眼。
“潇潇,我——”
何意话没说完,便发现自己的手腕被紧紧攥住,他诧异挑眉,顺着手掌往上便对上了一双犀利的眼眸。
男人警惕的看着他,那冰冷的视线宛如附骨之疽:“你是什么人?谁让你来我府上的?”
这不是一个书生该有的模样。
何意被他盯的冒了火气,抬手捏住他肘关节内侧的尺神经,对方手臂一麻立刻松了劲儿。
捏麻筋这事,是他们学院医学生每日都会练习的,就怕日后碰到一些刻意闹事的家属,或是一些不讲道理的流氓。
谢潇澜两者都不属于,但可以称为不讲道理的病患。
还不等两人继续对峙,听到动静闯进来的谢潇潇就开始喊了。
“娘!我大哥醒了!嫂嫂来冲喜果然是有用的!”
急促的脚步声逼近,没几秒的功夫,谢潇澜就瞧见了他的娘亲和弟弟,整个人像是呆住一般愣愣的看着他们。
谢母坐在床边不停抹眼泪:“我的儿可算是醒了,意哥儿果然是咱们谢家的福星,他来照顾你,你就好了……”
何意有些尴尬,就算他不来,谢潇澜该醒还是要醒的,就是会吃些苦头罢了,却也实在没必要把他当恩人供着。
谢潇澜听到这话看向何意的眼神更加怪异,他对这何家的哥儿稍微有些印象,前世时不是嫁给了外村一鳏夫?怎的如今嫁到他家里来了?
见他眉心紧蹙,谢母叹了口气:“娘去找过那哥儿,他得知你病着,不愿嫁你,便是这杏桃村,当时愿意的也只有意哥儿,你莫要闹性子,好生待他!”
“娘说的是,可否容我和意哥儿说几句话?”
谢母一听脸上立刻挂上笑,忙不迭的就带着谢潇潇出去了,还贴心的将门给关上了。
“我于你并无任何情意,待我好些,你若是想离开,我们便合离,若你无依靠无处可去,你我在谢家井水不犯河水,我也是能保你衣食无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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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