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府内不说极尽奢华,但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是无一缺少,其布景也是极为精致高雅,就连京城一些官员看了,恐怕也只能甘拜下风。
苏轻舟抽了抽嘴角,简直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吕知清。
他这府邸,生怕别人看不出他贪污受贿,竟然还敢竭力邀请燕槿来做客,是嫌自己官当得太久吗?
到了宴会厅,主位当然是留给燕槿的,照理说苏轻舟现在也没资格坐在他旁边,但她实在黏得紧,方才让人拉袖子的话也是自己说出来的,燕槿便默许了她跟自己同桌,两人共同坐在了比其他长桌稍高一台阶的主位。
底下的一行人见了,纷纷对燕槿对苏轻舟的宠爱有了新的见解。
宴席开始,苏轻舟也不客气,燕槿跟底下的人寒暄聊天,她就一个劲儿地干饭,一刻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
她吃饭动作优雅,但速度很快,不一会儿桌上的菜就被她风卷残云了一番。
燕槿没怎么动筷,瞥了一眼吃得起劲的小猫,忍不住抚了抚额。
他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苏轻舟,意思是:到你表演了。
苏轻舟这才从美食中抬起头 ,向下望去。
喻老板正略带讨好地看着她:“听说苏小姐想要我们布行出产的流光锦?”
“嗯,”苏轻舟放下筷子,拿丝帕轻轻擦了擦嘴,“你们喻家这流光锦实在难求,我也只好麻烦殿下亲自来一趟了。”
“苏小姐有所不知,这流光锦原材料珍稀,制作工艺复杂,不是我们不想卖,实在是出产一匹太过费时费力,”喻老板眼袋很重,看着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让人不舒服,“不过殿下想要,喻某必然双手奉上,只是流光锦确实太稀少了,我如今竟拿不出一匹现布,也是正好,明日就会有一批现成的流光锦织好,殿下受累再等一日,明日我就亲自来为殿下献上这流光锦。”
燕槿黑沉的眸子深不见底,他轻勾唇角:“既是孤有求于人,怎好仗着太子的身份随意欺压,既如此,明日我便带着酬金上门拜访喻老板罢。”
那喻老板瞬间欣喜若狂:“殿下如此体恤百姓,是吾等的荣幸啊!”
喻老板和自己的女儿对视一眼,两人立刻便看出对方眼中相同的欣喜。
那句“为什么我不可以?”不止喻望秋是这么想的,她爹也是这么想的。
为什么我女儿不可以?
自从得知苏轻舟是隔壁江南城首富苏明远的女儿,喻老板的心里就马上活跃了起来。
虽然苏家是整个南方地区首屈一指的富商,但是喻家也不差多少,既然苏轻舟做得这侧妃,他女儿自然也做得。
平心而论,喻望秋容貌虽比不上苏轻舟这样娇美,但也绝对能称得上一句秀丽清雅,如若真能讨得太子殿下欢心,那喻家的未来,必然是扶摇直上九千里!
喻望秋一边想着,一边撞了撞身侧的喻睿远:“二哥,你不是喜欢那个苏轻舟吗?”
“望秋,慎言!”喻睿远瞪大了眼睛,惊讶于幺妹的大胆,“那可是未来的太子侧妃!”
“你都说是未来的,那不是还没过门吗?”喻望秋不以为然。
喻睿远知道小妹在家里一向蛮横惯了,却没想到她对着太子和太子侧妃也是这么不知天高地厚,一时被噎的不知说什么好。
“敢打太子侧妃的主意,我难道是嫌命长吗?太子一只手指就可以碾死我!”喻睿远就算昨日有些见色起意,但今日这苏轻舟摇身一变成了太子侧妃,他要是还敢肖想,那也实在太不识相!
喻望秋对她二哥的胆小怕事十分地看不上眼:“那倘若苏轻舟主动呢?”
“苏轻舟又不是疯了,她放着太子不要,对我主动?”喻睿远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
喻望秋却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颇有些阴毒。
喻睿远看着她的这个表情,浑身打哆嗦,他对这个表情太熟悉了,每次喻望秋想作妖了,都是这样的一个笑,从小到大不知为她背了多少锅。
“望秋,这可不是在家里,父母都纵着你,”喻睿远压低了声线,“那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你在他的面前玩小把戏,不仅会断送了自己,也会断送了喻家!”
喻望秋不以为意,并不把喻睿远的警告放在心里。
燕槿的天人之姿神光一般地闯进她心里,从小到大只要是她所求之物,就一定会得到,太子也是如此。
太子殿下一辈子不见得来江北一次,这是唯一的机会,她必须把握!
苏轻舟吃饱喝足,懒洋洋地不愿意动,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燕槿:“什么时候回去?”
“马上。”燕槿瞥她一眼。
顾予还没有给信号,说明去查探的暗卫还没有回来,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
怕她又闹腾得自己烦,燕槿随手把腰上的玉连环腰配摘给她,“解开。”
苏轻舟无聊地随手玩着,怎么转都不得其法,越玩越烦躁,就在她气得想发飙的时候,燕槿终于看到了顾予比了手势,于是立刻告辞。
“时辰不早了,今日多谢吕知州的款待。”
这话是散了的意思,太子金口玉言,无人敢不从,纷纷起身告辞。
临走时,苏轻舟瞥到了那个叫喻什么秋的,对燕槿流连忘返的眼神,无语凝噎。
这恶毒女配她不做也罢,侧妃送给她当!
马车上,顾予递上了几枚金元宝,“只在知州府里的仓库找到几箱金元宝,别的证据并没有找到,吕知清有些谨慎,说不定都销毁了。”
苏轻舟眨巴眨巴眼睛。
没想到就吕知清这猪脑壳,还会玩销毁证据这一套呢。
燕槿眉心蹙起,拿起金元宝端详了一番,突然笑道,“看来喻家担心吕知清会不认账,留了把柄,明日到喻府,或许会有新的收获。”
苏轻舟好奇地凑上去看了看,也了然一笑。
金元宝上留有喻氏刻章,藏在角落里,并不明显。
不过只凭这一个刻章,并不足以定吕知清的罪,看来明天喻家这一趟,还真是不去不行了。
次日,燕槿带着苏轻舟来到喻家,拿到流光锦后,盛情难却地“勉强”留下用晚膳。
“时间紧迫,来不及准备更好的,殿下可千万不要嫌弃,”喻老板举起酒杯敬燕槿,“我干了,您随意!”
燕槿嘴角的弧度带着疏离,嘴唇看似沾了杯子,实际杯中之酒却是一口未动。
同样的,桌上的菜肴他也只是装模作样地夹一夹,再往嘴里放一筷子空气,造成自己吃了的假象。
从小到大,他受过太多的暗害,自从母后仙逝,便有太多人对这太子之位虎视眈眈,他不得不防。
看着身侧没心没肺吃得欢快的人,燕槿又扶了扶额。
这女人怎么一会聪明一会笨的,跟在自己身边,可不能对任何事都没个提防。
“殿下,”喻望秋也举杯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娇羞,简直让人陌生,“望秋也敬殿下,我大燕有殿下此等出类拔萃的储君,实是我大燕子民之福。”
面对喻望秋,燕槿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干脆连杯子都没拿起来。
喻望秋也不恼,自顾自地干了杯子里的酒,带着一丝笑意重新坐回座位。
看着自家小妹反常的样子,喻睿远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一把拉住喻望秋的袖子,正色道:“你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太子殿下不是什么普通人,惹了他我们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喻望秋似乎是有些微醺了,眸子慵懒地半眯着,涌出一点水汽,“可是二哥,我都已经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的。”
“什么?!”喻睿远差点压不住自己的声音,“你做了什么?赶紧停止!趁现在还没有酿成大祸!”
他话音未落,却听到主位处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呼。
抬头望去,只见倒酒的丫鬟惶恐地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地求饶:“太子殿下恕罪,太子殿下恕罪!”
原来刚才是她失手把酒倒在了苏轻舟和燕槿的身上,两人的衣袍上皆是一片水迹。
燕槿锐利地眸子扫在丫鬟身上。
那小丫鬟抖得像个筛子,似乎是害怕极了。
“你怎么做事的!”喻老板暴跳而起,“倒个酒都倒不好,还不赶紧滚去领罚!”
转头又向燕槿点头哈腰地道歉:“太子殿下,家里的丫鬟实在笨手笨脚,没有惊扰了您和苏小姐吧?不嫌弃的话,让下人们带您去换身衣服?”
燕槿眸子微眯,并不理人,转头问苏轻舟:“有不舒服吗?”
“没有,”苏轻舟摇摇头,拎起自己湿掉的裙子,“就是有点冷飕飕的。”
燕槿颔首,心道或许只是自己警惕心太重,想多了。
“那就去换衣服吧,自己注意。”
直到看到苏轻舟跟着一个小丫鬟走向客房的方向,不见了背影,燕槿才敛目,跟着小厮去厢房更衣。
苏轻舟和燕槿接连离开,喻睿远心里的慌张到达了顶峰,抓住喻望秋的手臂就开始晃:“这是不是你安排的?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是疯了不成?真要把我们喻家全害死吗?”
喻望秋皱着眉,嫌恶地推开喻睿远的手,“二哥,这都是父亲允许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胆小?”
“父亲?”喻睿远难以置信地望向自己的爹,“你也跟着喻望秋胡闹?”
“行了,是我允许的,”喻老板拖着个眼袋,不耐烦地摆摆手,“富贵险中求,睿远,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喻睿远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你们到底干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