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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用绳索固定他身上的重物。
聂倏还是不明白小皇帝在做什么。
担心自己醒来会刺杀？门外有侍卫，没必要多此一举，还是这么变着花样的绑法。
“好累…”，小皇帝忙完，停了下来。
聂倏装睡了会，过了半个时辰再睁开眼，侧眸见人坐在地上，靠着床边睡着了。
这人单手枕着头，明黄繁复的衣袍散落在地，一张白皙如玉的脸搭在手臂，凸出一侧圆嘟嘟泛着粉的脸颊。
借着烛火的映衬，少年纤长的鸦羽落下一小扇阴影，鼻梁挺翘柔和，唇瓣莹润。
十七岁，正是年少，小皇帝显然在皇宫中滋养的极好，处处彰显娇贵。
聂倏视线停在小皇帝的脖间看了会，白色的布很好掩盖了伤口。
回忆里是这人怕的要死的样子，若自己真动手杀一次，小皇帝又该如何？
聂倏到底没做这事，他平静躺在床上，直到天微微亮起。感受到这位陛下蹑手蹑脚帮他松绑，取下木板，又爬上床躺在了自己身边。
呼吸声渐小，小皇帝竟睡了个回笼觉。
“……”
巳时，门外长柳敲了敲门，宁沅躺在床上侧了个身，迷迷糊糊醒过来，和不知何时醒来的聂倏撞上了视线。
平静犹如死水，像只蛰伏的毒蛇。
昨夜刺杀的场景历历在目，特别是对上这双眼睛，宁沅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脑子被迫重启。
这人什么时候醒的？
望了眼虚掩的窗杦，宁沅才意识到天已经亮了许久。
大脑开机成功，他很快进入了自己的角色。
“美人醒了？”
“……”
“身子觉得很疼？”，那么多东西压了一夜，肯定是疼的。
宁沅继续道：“朕承认是做的过分了些，但那也是你不听话的结果。若你不想再像昨夜一般被朕折磨，今日就好好反思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没有回应，聂倏只是安静的看他。
对话面板是他的自言自语，宁沅虽觉得不自在，却没多想。微咳了声打破僵局，他拢上衣袍欲下床离开。
然而他才走了半步，身后就有道力拉住了他。
宁沅回过头，看着刚才还在床上没搭理自己的聂倏，此时侧身，手中攥住了他的衣角。
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了，昨日夜里刺杀，这人就莫名奇妙多出一句台词。今日倒好，还有了些不合常理的举动。
系统，这到底怎么回事？宁沅心中发问。
屏幕前跳出一行字，【因书中人物具有自主意识，所以会出现一些脱离原书的剧情线。宿主只需稳住人设，不必过于紧张。】
这话不难理解，说到底作者不可能面面俱到，什么都写进书里。
宁沅稳了稳心神，“美人看来舍不得朕离开？”
聂倏没答话。
宁沅有些生气，干脆也学着聂倏抓住了自己的衣袍。最先是一只手，然后是双手并用，两人较劲，他费力一扯，不想聂倏突然主动松了手，他屁股狠狠摔在了地板上。
“……”，宁沅疼的眼眶染了一圈红。
“岂有此理！你敢戏弄于朕！”
宁沅撇脚的蹦出几句早年看电视剧积攒下的台词，但说来也只记得几句，所以一时没接上。
半晌憋不出话，聂倏先替他开了口，“还有呢？”
还有？？？
宁沅想了会，在聂倏以为此人能想到什么损招时，宁沅补了一句，“朕罚你今日不得用膳！”
“……”
————
已近冬日末，宁沅洗漱完出门时，屋外下起了小雪。
天冷风寒，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近半张脸陷在披风的白绒毛里。
“陛下。”，长柳递来暖手的炉子，宁沅接过捧在手心。
“母后起身了吗？”，宁沅小声问道。
“太后已经起了。”
因昨日一场闹剧传到了长秋宫，宁沅今日要去见书中的姜太后。此人在书中与小皇帝并非血亲，只是名义上的母子。
宁沅对姜太后的了解没多少，唯一知道的是，小皇帝宫变之死，有这人在后推波助澜。
到底不是血亲，还是得小心为妙。
没多耽搁，坐上龙撵，宁沅去了长秋宫。
姜太后喜欢种花，长秋宫院门口，入门四处皆是天下搜罗而来的名贵花品。宁沅被熏了一路，等进了殿房内，又因为燃香熏的呛咳了几声。
“是沅儿来了？”
还未走过屏风，女子噙着笑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宁沅应了声，抬头见到了这位姜太后。
年岁三十来岁，雍容华贵，身上穿了件暗紫色暹罗折叠长裙，披着条暖白色薄毯，头顶是繁复的珠翠宝钗。
“母后…”
与在外所表现的嚣张跋扈不同，小皇帝在书中实则很听这位“母亲”的话。
“让母后看看你的伤。”
姜太后起身走近，浓烈的胭脂香味浸在鼻尖，宁沅不适的揉了揉鼻尖，随后微仰起头，被摘了脖子上包扎最外边的止血布。
“这北阳王如今囚在西越国，都敢对你动手。依哀家所见，还不如把他杀了。”
宁沅，“儿臣辛辛苦苦将人抓来，杀了实在可惜。”
姜太后看了眼伤势，“可若哪日他又对你动了杀心…”
“不会的，儿臣会好好管教。”
“沅儿，你就是对他太心软。”
宁沅笑了笑，姜太后摇摇头，将他脖子上的止血布重新缠好，“陛下执意如此，哀家也不好说什么，可若他胆敢再犯，哀家定不会轻饶了他。”
“谢母后关心。”
姜太后叹了口气，招呼下人倒了热茶，宁沅在旁找了个位置坐下，端着茶杯暖手。
“今年冬日举办围猎，你刚上任不久，祖宗留下的规矩不能废了。今日你来的正好，哀家前些日子写了一份名单，一会你看上一看。”
皇宫之中，每年会举行一次冬猎。今年赶得正巧，前些日子先皇驾崩来不及操办，又逢登记事宜拖到了现在，眼看到了冬日末，这场冬猎也未有什么消息。
相比整日困在皇宫，能去猎场也算消遣，书中既草草写过冬猎的事，宁沅自然是点头答应下来。
“哀家会差吏部尚书薛蒙置办此事，你只管好好修养。”
宁沅，“一切由母后定夺。”
姜太后眉眼含笑，抬手亲昵的揉了揉宁沅的头。
心底陌生又怪异，宁沅其实不怎么习惯。他陪着又待了会，见屋外的雪越下越大，就没再多留，回了自己殿房。
长柳半个时辰后送来了冬猎的来客名单，宁沅该过目的还得过目，也就看了看。
名门望族，来的大多都是诸侯将军家的少爷公子。
“陛下可想好了此次要带哪位后宫才子陪同？”，长柳在一旁问道。
宁沅看完整张名单，这才发现姜太后并没有替自己做这个决定。
雪猎有男主的戏码，聂倏是一定要去的，至于其他人……
宁沅撑着额敲了敲，“沐黔吧。”
“沐公子？”
“嗯。”
长柳：“陛下看来很喜欢沐公子。”
宁沅没否认，又道：“北阳王也记得一并带上。”
长柳颔首，宁沅将名单递了过去。
“陛下，还有一事。”
宁沅伸了个懒腰，看向长柳示意其开口。
“北阳王今日……邀你一同用膳。”
“嗯？”
宁沅僵了僵，确定长柳没在说笑。经历过刺杀后，宁沅当下最不想见的便是聂倏。
如今这人竟然主动找自己？
“……”
答应或拒绝？
宁沅苦着张脸，在反复横跳后，还是答应了下来。书中小皇帝喜欢男主聂倏，又怎么可能会拒绝。
————
御膳房送来午膳，饭桌前比自己预想的要冷。宁沅食之无味，很想离开。
“美人…看来是已经想通了。”，宁沅强迫自己开口，剧情之外没有屏幕提示，他的每一句词都显得僵硬无比。
“今日你邀朕一同用膳，足见美人心中有朕…”
聂倏没有语调的打断，“陛下既罚我不得用膳，我便只能如此。”
聂倏虽受控于西越，却并不低微，也无太多畏惧，这话里太冷，连着这声陛下，也像是阎王在叫魂。
宁沅记得自己在书中被杀时，这人也是如此唤了他一声陛下。
那里面遍布恨意，报复、掺杂着一种极端的情绪。
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心脏不受控的跳快了许多。饭桌诡异的安静下来，宁沅低着头吃饭，实则早已经被吓饱了。
好想逃……
闷着头用膳，饭过中旬，拿筷子的右手倏而起了一圈红疹，宁沅觉得有些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依稀能感觉到是过敏了。
这红疹书中有提过，见怪不怪，他并没表现的过于慌张。
“你今日去过何处？”，聂倏突然开口问。
安静的气氛被打破，宁沅平复心绪，开口解释道：“和这个没关系，朕自小如此……每隔一段时日就会起次红疹。”
“美人、不必担心。”
宁沅以为自己说完这话事情也就过去了，不想聂倏竟上手捏住他的脸，认真端详起来。
距离拉近，清晰到能看见此人眼尾的一颗痣。
有了刺杀的阴影，宁沅不免有些发慌，“放肆！”，说出的话因嘟囔着嘴，失去了它应有的气势，还多了几些许愚笨。
“别乱动。”
聂倏的声音近在咫尺，宁沅整个人怂了一半，一时当真听话没再乱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