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碧幽从外面巡视了店铺回来后,刚一进屋子里就见桌子上摆放了一碟子不知名的糕点,似乎刚端来不久,还冒着浓浓的热气,枣红色的表皮上捻了一些白芝麻,看上去还挺诱人。
江碧幽看了眼身后的婢女,询问出声:“这是谁送来的?”她如今是江家的当家人,想要巴结奉承的人可是不少,以往也没少送新奇物件进屋。
婢女一愣,随即转身出去询问了一声,匆忙进屋后,俯身道:“是大少奶奶那边送过来的。说这味道让老爷夫人都连连夸赞。”
江碧幽原本听说是大哥房里人送来的,没有食用的心思,这会听她这般一说,道也捻起一小块试吃了一下,却没想到这味道顿时让她一惊。
嘴里那松软的糕点,带着微微的甜味儿和那无法忽视的浓浓枣香,配着芝麻的颗粒感,更是让人只觉鼻息间全是一股鲜香的气息。
她脑子里瞬间就起了心思,吩咐了婢女去打听一下这糕点的做法,贴身侍候的婢女自然轻易的就领会了她的心思。
李丰正躺在软塌上小歇,婢女进屋回禀道:“少爷,旻少爷说有要事找你。”李丰不喜欢少奶奶这个称呼,自小侍候他的婢女便在无人的时候管他叫少爷。
李丰坐起身来,把身上盖的丝绸被褥抵在小腹上,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请他进屋来说,我实在是难受得紧。”
婢女见他嘴唇都疼白了,领命后第一时间去灌了个汤婆子放置被褥里,这才转身去了后门。
李丰自小就有个毛病,稍微一着凉就会腹疼难止,这汤婆子至于腹部虽然让他看上去缓和了一些,但整个人看上去仍是有些苍白无力,李旻一进屋观他这面色还以为生病了,有些焦急的道:“堂兄,你这是害了风寒?”
李丰接过婢女递过来的汤汁,喝了几口,这才缓慢开口,“恩,昨夜不经意间着了凉。”
“可有请过大夫?”
“请过了,没什么大事儿。”李丰忍着那股子疼意,开口询问:“你这个时候来,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李旻摇了摇头,就把冷秋栗那事儿同他细细的说道了一下。
那日冷秋栗虽一再表示只是自己的无意之举,可见其品性不是那种携恩图报的人,可那番话于他而言就像是置身于悬崖边时的一根救命稻草,这份恩情自然不是一句道谢就了结的事儿,他也想着有朝一日能报了这份恩情。
且如今又知道了,那红枣糕的方子原是出自冷秋栗之手,这就更想办好这件事了。
“你且回去等信,左不过一两日光景便能得信。”李丰没留他,离去前只让婢女把前几日分得的布料余了一些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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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渊听完回禀,沉吟一瞬,随即摇头,“这事儿我私下也琢磨过,据我观察,这问题既不是出在她的身上,也不是出在那两个婢女的身上。”他推算了一番,土豆泄露这事儿应该是在两婢女到来之前。
“那这事可要上报?”若是冷秋栗在此,定会认出说话之人,这人正是那日被她狠敲一笔的酒楼掌柜。
“怎能不报。”顾临渊当初接了这个摊子虽不是本意,可这种大事上他还是端正清明的。
掌柜的点了点头,随又问道:“那日同你一起的女子,当真是冷家人?”那张脸看上去可是有三分像,特别是那双坚韧的双眸,几乎一般无二。
顾临渊起身推开窗户,望着院子里那被寒风吹得摇摆不定的株株花枝,渐渐陷入了沉思中··
“可是有何不妥之处?”掌柜的来到他的身旁,打断了他的思绪。
顾临渊回过神来,忆起之前冷秋栗数次窥察他脖颈间玉佩的事情,当下心中一沉,叹息一声道:“当年接生冷秋栗的产婆已经离世,如今已是死无对证,且师傅离世前也未曾说过有个女儿的下落。”顾临渊没有说出口的是,冷家对于冷秋栗的态度,和他本人对于冷秋栗的种种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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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农忙时分,村妇们这便接了些针线活,贴补贴补家用。两个婢女近几日也都在顾家湾的上村,给冷秋栗赶制冬衣。
这手里忙碌着,这嘴巴也是半点不得闲。就都东家长西家短的一阵叨叨,后不知怎的话题又扯到顾临渊的身上了。
大家就不约而同的打趣两婢女,后见两人对于谈起顾临渊的态度尤为冷淡,便都瞧出了苗头,看出了这两人怕是看不上那个落魄户。
就都又生出了别的心思,打听起冷秋栗在京都的事情来。
村里人只知晓冷秋栗是个二婚妇,却不知其中内情,特别是袁桂花和二牛媳妇这种向来不好相与的,出口的话就更是难听。
“这怕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才会被一纸打发到咱们这穷乡僻壤之地吧!”
“可不是?这随随便便嫁个商户人家,也比跟着顾临渊吃糠咽菜得好。”
冷秋栗往日和这些妇人几乎没什么走动,自然就没什么交情,故而大多数人看似没有搭腔,实则她两人的对话也正是她们心中的猜想,就都把眸光落在两婢女的身上。
两人虽然出之两房,时常也会有些龌蹉,但这种关乎冷家名声的事态上,两人还是拎得很清的,一个对视的眼神后,就都很一致的把矛头对向外人。
“东西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是想进衙门吃吃牢饭?”
“两家早有婚约,这才成了这桩亲事。若是谁在胡乱编排污言秽语只有修书一封,让上京的老爷们看看这三江县的县令是怎么管制的。”
这悠悠众口最是难堵,两人只有把时态往高了拔,仗着这些乡野村妇见识短薄一阵哄吓。
道是能勉强唬唬人,但对于两人的说辞,袁桂花自是不信,还要再开口时,王二丫抢先一步转移了话题,夸赞起两婢女的秀活,秀样来。
其他人的视线就都被引了过去,看着那新式的花样子,就都没心思去理会那两人挑事之人了。
两人到底来自京都城,以往过时的花样子,在这乡野之地道成了众人眼中的时兴款式。
这些村妇们平时都会从镇里或是县域接点绣活回来,只是大多是照着描绘,像两人这般自我创新的倒是没有,一时都想借着两人的绣样卖个好价钱。
一时间就都纷纷相邀着让两人指教一番,两人本也不算擅长绣技,如今被人这般追捧,心里免不得就有些小得意,就都像模像样的指教起大家来。
但免不了总有一两个不知足的,嚷嚷着让两人多描绘些新奇花样送于大家。
两人也不傻,说是教大家花样子,不过是她们之前描绘过的式样,毕竟各自也不是那通晓丹青之人,只不过是在京都城看得多绣得多,这才能描绘得出一些。
因循守旧,这便用不了多久便会寥寥无几,故而两人这肚里的货可不得藏好了。
两人教导了几日,有人看是之前的式样,绣的人多这便也卖不上什么好价钱,这便有心让她俩教点其他式样,小碧听闻后心下发笑,面上却是一片平和之态,“这我也就会这几个花样,都交于你们了。”
她这话一落,众人便纷纷淬嘴道。
“你这肚里没几个货,装什么行家呀!”
“可不嘛!害得我今日白跑一趟。”
“你这该不会是不想交于我们吧!藏私了吧!”
“哎呀,别人交你几个便不错了,还想挖空别人心思,这脸未免忒大了点吧!”
小碧绣品下的手紧握成拳,指尖深挖着手心,面上端的是一片平和无辜之色,似听不懂几人的言语,继续着手里的活计。
几人见她面无异样,也不搭话,一副不上道的模样,这便知晓得不了新的式样,便也没了趣,一个个的纷纷拿起自己的秀样出了院子。
三两个走在一起,嘴里还嘀嘀咕咕的,似在说着什么,距离渐远后倒是能隐约听到几个字眼,“什么装模作样,心机深沉之类的”。
围观了全程的小青全然当作不知,只专注着手中的绣品。
顾学忠没想到这银子这么好挣,那日在赌坊遇到的那人,出手很是阔绰,他这前后不过几日,找个人的工夫就挣了数百两银子,想起那日在村头遇着顾大友的事情,他心里就是一阵痛快。
觉得自己掌握了了不得的大秘密,心里有了依仗,最近是越发的高调了。
以往没少被人笑话抠门,如今这银子来得这么容易便大肆采买一通,包上了村里的牛车一路晃晃悠悠的回了村里。
那牛车上堆满了,精米,白面粉,各类蔬菜,肉类,精致的糕点和一些上好的布料,就引得了围聚在榕树下的村民们不止的打量,有些眼红的妇人瞧着这个情况,就阴阳怪气的道:“哟,这是捡银子了?这十天半月见不得荤腥的人家,如今也能这般大手笔了?”
“那有这种好事儿,指不定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得来的银子,做下这种事情也不怕报应在婆娘和孩子的身上。”
“得了吧,就他往日对白木的架势,会心疼她?指不定心里想着换个娇滴滴的女人呢!”
议论纷纷之人,都是些和顾学忠家不太对付的人家,这说起话来也没避讳,声音是一个赛一个的高,生怕他听不见似的。
顾学忠本就不是个什么好人,这些妇人们说话又难听,到底也没做下抡拳头直上的事情,只跳下牛车就跟地里抓了几把混着石子的泥土,就这么大咧咧的照着几个利嘴妇人扔了过去。
他苗头准,几个妇人当即疼呼起来,还来不及质问出声,就听顾学忠恶狠狠的警告道:“给我小心点,以后若是让我听见背后议论我家的事情,我见一次打一次。”
他怒眉瞪眼的,看上去还挺唬人,心里不平的同时又都有些畏惧,只等着他走远后,这才又开始骂骂咧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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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