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渐薄,旭日冉冉升起,红艳艳的朝光透过早雾穿破绸密的树叶,洒下点点光斑,娇小柔嫩的海棠花在朝阳的照耀下微微透着红晕。
微风轻拂,娇艳的花瓣随着轻风漫天飞舞,花香也随着之洒满整个整个小院。
一片静谧美好。
郁王府,斓月阁外,李太医已经在门外候了将近两个时辰。
今儿天还蒙蒙亮他就接到了陛下的旨意,说让他即刻前往郁王府替郁王诊脉。
至于诊什么脉,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自陛下登基以来,什么时候关心过郁王的身体了,虽说明面上没有刻意刁难过,但私底下……
整个北晋的人都知道,郁王过得连郁王府的下人的不如。
郁王虽傻,但毕竟是个王爷,身份尊贵,若没有人授意,下人岂会有如此大的胆子?
就算没有授意,郁王的处境天下人皆知,陛下又岂会不知,知道了却不作为,明面上赏这赐那的,可实际上最后全都落到了下人手里。
就拿这次的赐婚来说,明面上说的好听是赐婚,可堂堂王爷,娶个男人当王妃像什么话,且以这王妃以往的品行来看,这郁王……
活不活得过今年都是个问题。
这不,一大早就出事了!
只闻大梁三皇子时常流连酒色荒淫无度,却不想竟恶劣到这般程度。
郁王好歹也是先皇与先皇后所生唯一的嫡长子,岂容旁人这般糟践!!
李太医忍不住叹了口气,这说起来,他能有今日,归根结底全是当年先皇后一手提拔,可他却对不住先皇后,这些年明知郁王处境,却一次都不曾来看过。
不是不想,实在是他有老有小,毕竟当年那件事他也算是一个知情者,深知陛下与郁王的微妙关系,他不敢有所作为。
如今难得借着旨意来一次,可却被拒之门外,连面都见不着。
听府里下人所述,是王妃临走前交代过,王妃没回来前不让任何人入斓月阁 ,也不让王爷出门,说郁王身体不适,怕染上风寒。
王爷不开门,李太医也没法,只得在外面苦口婆心朝里面喊着。
“王爷,您把门打开,待会王妃回来,微臣自会向王妃解释的,您这一直不开门,微臣没法给您诊治啊! ”
里面还是毫无动静,李太医却嗓子都快喊哑了,就连一旁的侍女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道:“李太医,您还是歇歇吧,奴婢估摸着王妃也快回来了,太医不如先随奴婢……”
“何事如此吵闹?”苏陌一进院子就听到一阵喧闹,扫了一圈明白了个大概,虽然知道,但他还是故作不知问道:“你们全都围在王爷房前作何?”
见苏陌语气不太好,侍女们连忙跪下解释,头都不敢抬一下。
“回王妃,宫里遣了太医来给王爷诊脉,王爷不开门,奴婢们虽担心王爷的身子,但也没敢忘了王妃出门前的交代,没有王妃的命令,奴婢们不敢擅自做主,但李太医还忙着回去复命,故才急了些…… ”
李太医后知后觉也赶忙行了个礼,“微臣参见王妃!”
苏陌把身上的鹤氅褪下,递给了身后的乐童,看了眼眼前的人,“大人是?”
李太医拢了拢手,“臣,太医院李商,参见王妃!”
苏陌点头,“李太医此番前来是?”
“臣奉陛下口谕,前来给王爷看诊。”
“原来如此,本王妃听府里的下人说,府里最近不太平,故才问的细了些,大人见谅。”
李太医心道:“您都祸害到这里了,能太平吗?!!”
但这些话他自是不敢说出口的。
“王妃说的哪里话,自是王妃和王爷的安危要紧。”
“嗯,大人随我来罢”苏陌说着来到门口,轻轻扣动门板,“王爷,开门,我是兰君。”
“兰君……”里面很快传来了动静,似乎是小跑过来的,门很快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兰君,你回来了吗?”见到王妃王爷似乎很是高兴,眼神一眨不眨的全都放在了王妃身上。
而他们的王妃竟然也满脸笑意的看着王爷。
“嗯,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说着,只见王妃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鲛绡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慢慢的打了开来,递到了王爷面前,语气温柔的不行,“来,王爷常常看,还热乎着呢,今早王爷不是说想吃笼饼吗,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
这郎情妾意的,看上去好生让人羡煞。
就连李太医都看愣了,不由得疑惑,难道是传言有误?
“哎,瞧我,都忘了正事了,李太医快请进。”
进门后,李太医尴尬的咳了一声,看向郁王:“王爷可有哪里不舒服?”
荆郁嘴里还嚼着笼饼,把眼神放到了苏陌身上,似是在寻求意见。
苏陌笑了笑,眸光如月光一般皎洁柔和,“没事的,王爷如实与李太医说罢。”
只见郁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嘴里还小口小口的吃着笼饼。
“昨夜……”
额……
他怎么忘了这茬了,昨夜他之所以教荆郁这么说是因为他猜到了府里有皇帝的眼线,以皇帝那睚眦必报小肚鸡肠的心理,看不到郁王受辱估计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如今他与郁王怎么说也算是一条船上的蚂蚱,郁王遭殃他也不能独善其身,故才想出那个法子。
那么羞耻的话……说一遍两遍就够了,郁王人傻不知其意,可他却不是,效果已经达到了,如今再让太医看看郁王身上的伤回去复命就行了。
“昨夜本王妃在病中,下手重了些,伤到了王爷,今早清醒十分后悔,还请太医给王爷看看。”
听这话,李太医了然,想起了之前听到的那些传言。
看来这郁王妃自小患有失心疯的传闻果然不假。
只是什么时候发疯不好,偏在大婚之夜!
这让李太医更加重视起了郁王的身体。
他先是看了看郁王脸上的伤,在看了看手上,脖子上……
显眼之处即使如此,更何况身上了。
仔细查看了一番后,李太医察觉出了有些不对劲,就目前看到的伤处来说,王爷身上的伤多为殴打或撞击所致,而一般受了此种伤一般是先出现鲜红色,然后出现青紫色、绿色、黄色,最后逐渐消失。
而王爷脸上和手上的伤如今大多已呈青绿色,已经到了快要消散的阶段,绝不可能是才伤到的。
但王妃为何要那样说呢?
本来还疑惑不解,可当衣袍褪去,那纵横交错的鞭痕时,就连行医多年的李太医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伤口还在隐隐冒着血珠,看上去尤为可怖,与之对比,身上其他的伤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苏陌看着荆郁身上的伤,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伤……
分明是新伤,可究竟是何时被何人所伤?
是昨日?还是他今早出门后?
若是昨日的话,那昨夜郁王为何这般淡定,他可是一点都没看出半点不对,可若是今日……那就更不可能了,算一算时间,如果按照皇帝所说,李太医天天蒙蒙亮就过来了,从皇宫到王府,期间相隔顶多也就两个时辰,谁能有这么大的能力和胆子敢在这个空挡对郁王动手?
李太医一边小心翼翼的给郁王清理伤口,一边在心里腹诽,这郁王府的仆从难道都是死的吗?
也不知道王爷昨夜是如何熬过来的!!!
看来这王妃发起疯了当真是可怕,也难怪会有入了大梁三皇子叶兰君的床多半有去无回的荒唐传闻了,就这么个糟蹋法,谁受得住啊!
外伤尚且如此,那内伤……
可偏偏王爷好哄,一个三文钱的包子就哄住了。
外伤是处理了,接下来就只有……
光看这些伤口就知道,昨夜战况是何等的激烈,王爷那出必然也是……
但王爷身份尊贵,虽说同为男子,□□也不是他可以诊治的。
替郁王处理好身上的伤后,李太医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个浅蓝色的小瓶子递给了一旁的苏陌,“王妃,此药乃专为男子行房事专用之药,早晚各涂一次,不出三日便……”
苏陌尴尬的咳了一声,接过了小瓶瓶,又看了眼荆郁身上的伤,忍不住开口,“那王爷身上的伤……可有大碍?”
李太医拱了拱手,道:“回王妃,王爷身上的伤虽只是皮外伤,但因为没有及时诊治,几处伤口已经开始发炎了,经微臣方才诊断,王爷已经有发热的迹象了,若不好好调理,恐危及性命!”
苏陌眉宇微皱,“怎的这般严重?”
李太医神色复杂的看着苏陌,这不是您干出来的好事吗?还有脸问。
接受到李太医的眼神,苏陌轻咳了一声,“虽是无意,但本宫确实伤到了王爷,日后定会多加注意,找个没人的地方发疯,如今当务之急是王爷的伤势,还请太医一定要治好王爷!”
李太医道:“臣已出来多时,陛下还等着臣回去复命呢,不便久留,不过臣一会会给王爷开几副内服的药,王妃按着臣给的方子去给王爷抓药,一日三次,好生调养即可。”
苏陌和李太医忙着讨论一些注意事项,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荆郁,眼神正饶有趣味的盯着他昨日刚娶进门的这位“王妃。”
那双眼深邃的让人无法看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与方才那个嘴里咿咿呀呀喊着疼的郁王判若两人。
荆郁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低头看了眼身上的伤痕,疼吗?
这点皮肉之痛,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早上让暗卫下手时,就连暗卫都忍不住发颤,可他愣是吭都没吭一声,硬硬的咬着牙扛了过来。
做戏要做全套,就他这王妃那点手段,狗皇帝怎会善罢甘休?
只是他这王妃的所作所为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今早他不过是随口一提,结果这人还真当把笼饼买了回来。
其实他不爱吃笼饼,以前年幼的时候爱吃,但自母妃和父皇走后,他便再也不曾吃过了。
不止笼饼,还有他身上的伤……
怎么来的他自己清楚,他早就料到昏君一定会有所动作,本来还寻思着该如何让前来看诊的太医相信他身上的伤是被叶兰君所伤,可这人,一再出乎他的意料,竟然主动把这事揽到了自己身上。
还有方才看到他身上的伤时,那副像小白兔般受了惊的模样……
可真有趣。
——
事实也确实如荆郁所料。
都中,养心殿内,前去复命的李太医把郁王所受之辱前前后后一五一十的告知了陛下,他还是希望陛下能醒悟,念在手足之情上稍稍对郁王施以援手。
可谁知皇帝听后却大笑了起来,笑够了才道:“郁王妃如此貌美,郁王乐在其中也说不定。
还未等李太医回话,皇帝又道:”郁王既无大碍,朕也就安心了,爱卿奔劳了一天,辛苦了,且回去休息罢。”
李太医只得行了跪安礼退下了。
待人走后,殿内又是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听那声音,似乎很是高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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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