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饥荒的叶老太,有藏东西的习惯,不管什么,都囤起来。之前叶微雨把值钱的收拾了一下,那些零零碎碎的饼干呀,零食呀,布头什么的,她都瞧不上眼,懒得折腾。
为了哄小孩,她打开柜子,把叶老太那些私藏的夹心饼干和桃酥拿了出来,递给两位孙女。
“吃吧,吃了就不许哭了。”
除了过年过节或者有亲戚来的时候,两个小女孩很少能吃到这种零食,大妹也顾不上哭,乖巧的就坐在那里吃了起来。只是门牙掉了一颗,只能用另一侧的牙齿咬,显得可怜兮兮的。
早上那顿饭吃的实在糟心,叶微雨看她俩吃得香,自己也忍不住拿起饼干,咔嚓咔嚓地啃了起来。
小孩子的胃口小,吃了几块就吃不下了。大妹有些可惜的看了那一盒饼干,那可是她用一颗牙换来的,只是她肚子太不争气了,根本就吃不了多少。
大妹正艰难地做着心理斗争,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小孩子的喊声:“大妹二妹妹你们怎么还没有出来?我们都等你好久啦。”
“马上就来!”怕待会儿落单,大妹有些着急的朝外面喊道。
这些小孩都是扎堆一起玩儿,玩儿的时候也会帮大人的忙,比如帮忙捡牛粪,拔草,给地里的庄稼捉虫。
今早上叶薇雨雨路过一片菜地的时候,就发现那菜叶上爬了许多的小青虫,看得她头皮发麻。现在又没有农药,虫全靠自己捉,不然那些菜全部都要被糟蹋,大人没有那个闲工夫,就把这些差事派给了小孩子。
叶微雨把饼干盒子收了起来,“你们出去玩儿吧,这东西我给你们留着,等你们晚上回来吃。”
家里面连小孩子都有事情做,叶微雨回想了一下叶老太的记忆,发现她没事都不怎么爱出门,除了农忙,她也很少出去挣工分,平时就在家里纳鞋底。
纳鞋底,叶微雨不会,鞋底太厚,叶微雨戳了两下,怕戳到自己的手,直接放弃了,就拿着鞋底在手里装样子,脑子里想着其他的事情。
好歹也要在这儿待那么多年,她也得给自己做个规划把,不然这样待下去,人都给待傻了。
有一出没一出的想着,大门口,谢胜利又背着个小背篓,鬼鬼祟祟的回家了。
回自个儿家,还搞这一出,叶微雨抬头,无语的看着他。
谢胜利一回家,就看到亲妈那关心的眼神,心头发热,立即说道:“那两百块钱,我已经还了,妈你放心,赌场的人不会再来找来了。”
“儿子不孝,连累您了。我以后一定挣钱,给您把东西补回来。”谢胜利的语气十分真诚。
这大儿子可真会说话,要是叶老太还在,这时候肯定会被感动得泪眼婆娑。
不止会说话,谢胜利还会办事。知道家里就剩他俩,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从背篓里提了两斤五花肉出来,跟献宝似的,说道:“我知道妈你最喜欢吃回锅肉,我今天特地给你买的。”
“妈,你的牙膏快没了,我又给你买了支。还给你带了擦脸的雪花膏。”知道自家亲妈是个讲究人,他自然就要投其所好。
可能不是自己亲儿子,叶微雨内心没啥触动,有本事倒是拿自己的钱来献殷勤啊,不过谢胜利这么做,也算是给她带来了便利。
知道叶微雨最关心什么,还不等她问,谢胜利就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百六十块钱,递给叶微雨,“妈,这是剩下的钱,您收着。”
眼神有些怀疑的打量了一眼谢胜利,叶微雨奇怪的问道:“只剩这点钱了?”
叶老太以前是过过好日子的人,这几十年间,一直在偷偷摸摸的拿东西换钱用,这跟金条大概能换多少钱,她心里也有数。
多的不敢说,六百块钱是肯定有的,谢胜利买的那些零碎东西,也值不了多少钱,还了赌债,应该还剩四百左右的,现在就剩一百六。
“还有两百块钱呢?”叶微雨的看人的眼神变得有些犀利。
没想到平时不爱出门的人,对行情这么了解,谢胜利慌了一瞬间,然后解释道:“我昨天去的急,那位黑市的兄弟手里的钱不凑手,就先欠着了。”
“在黑市里做长久生意的人,手里的钱会不够?”面对这个借口,叶微雨恨不得直接拿鞋底给对方拍过去,“这个人的钱不够,你不会换人吗?”
据叶微雨了解的信息,县里的黑市有好几处,每处都有那么两个大哥的存在,背后的势力不小。
“他现在的钱都拿去山里偷偷收货了,所以手里没多的。我跟那位大哥也见过几次面,碰上了这个机会,他就打算带我一程,我入两百块钱,到时候跟他们一起去山里走一趟。”谢胜利低头认错,“我之前不敢跟你说,就是怕你担心。”
虽然对谢胜利的这种做法有意见,但是叶微雨也没打算大动干戈,只把钱收了,漫不经心的嘱咐道:“其他的都是虚的,赶紧给我生个孙子,那才是正经事。”
说的虽然是真心话,但是听起来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叶微雨的表情变得很微妙。
逃过一劫,谢胜利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轻快的说道:“等下次去山里收货,赚的钱,我都拿来孝敬您,让您当村里最有钱的老太太。”
她本来就是村里最有钱的老太太,叶微雨不以为然。
少了两百块钱的事,就这么简简单单揭过了。
谢胜利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赶紧出门,混进上工的队伍里,免得被扣公分。叶微雨继续拿着鞋底,装样子。
怕被记分员发现,谢胜利速度飞快,但是把门一打开,他脸色就有些奇怪的僵在了那里,“二弟,你怎么在这里?”
不知道谢胜东在门外,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谢胜利立在门口,纠结着自己到底该不该解释一下。
谢胜东扛着锄头,脸色黑沉,语气有些冲的说道:“我担心你今天搞不定,那群要债的万一又来,妈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所以才提前回家看看。”
怕自己说得不太明白,他又特地补充道:“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
把这话说完之后,谢胜东心里十分的畅快,就那么直晃晃的打量着谢胜利的神情。想看看大哥这次花了家里四百块钱,有没有觉得心虚,有没有觉得愧疚。
看完了谢胜利的脸色之后,他又去看叶微雨。大哥这次糟蹋了家里这么多钱,叶微雨有没有一点失望或者痛心。
可惜,谢胜东都没能在他大哥眼里看到一丝丝愧疚,叶微雨的神色也很平淡。
一直都知道父母偏爱大哥,从小到大,他穿的都是大哥穿剩的衣服,大哥一个人住一个房间,他要和三弟挤在一起,大哥结婚用了家里六百多,他就只花了两百……,大哥经常请假出去瞎晃,他勤勤恳恳的挣工分,但是他一句表扬都没得到过。
谢胜利把家里一年的收入都输了出去,他也认了,那是他亲大哥,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来。
但是这次,要不是他提前回家,可能都不会发现,自己家里原来还藏着有那么多的积蓄,也不会知道谢胜利输掉两百块钱的同时,又拿了两百块钱去做其他事,而叶微雨只是问了一声钱的去处而已,其他的居然什么也没问。
心里憋着一股火气,谢胜东把肩上的锄头砸在地上,对谢胜利质问道:“我们还没分家,钱都是大家一起挣的,你花之前,就不问问其他人的意见吗?”
“二弟,大哥也只是想多挣点钱,帮这个家过得好一点,没有别的意思。”谢胜利安慰的拍了拍谢胜东的肩膀。
谢胜东心里依旧很气,冷笑着问道:“那如果这次我没听到你们说的话,你们会瞒我多久?”
质问完大哥之后,谢胜东又用控诉的眼神望着叶微雨的偏心。
吃瓜又吃到了自己身上,叶微雨有些头痛的解释道:“我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对你们都是一样的。”
都是陌生人,还分个什么亲疏远近吗?
就事论事,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叶微雨点评道:“这事确实是你大哥做得不对。他在外面欠赌债,自己没能解决好,还让家里人跟着操心。这次也是,不声不响的又拿了两百块钱去做其他事。”
但是这钱是叶老太的,还是谢胜利亲爹给的,不给他花给谁花?刚刚叶微雨没有干涉,就是因为她觉得她现在没资格计较,花的又不是她的钱。
谢胜利也是个脸皮厚的,看叶微雨批评他,他立马又开始认错,然后又保证,他肯定能把钱给挣回来。
这么多年,难得大声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就被这么敷衍了。
“你每次犯错都这个样子,做给谁看啊。”谢胜东心里极其憋屈,一个身高八尺的大汉子,差点都被气哭了,眼睛憋得通红。
‘为什么每次他犯错,你都不计较。’对叶微雨,他心里也有话,但是他不敢说,他怕说出来伤到了母亲的心。
那股气,也只能顺带的撒到谢胜利的身上。
看到老实人被气成那个样子,叶微雨看着心里也有些不得劲,同情归同情,正经事她还是要提,“还是分家好一点,你看看你们现在,老是这样,再深的感情也被折腾没了。”
叶微雨自觉她说的很可观,但是谢胜东就不这么想,反而还委屈的控诉道:“妈,你又拿分家来说事。”
“别人都是巴不得想要分家,你倒是好,在一起吧,受尽了委屈,让你分家呢你又不愿意。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啊?”
谢胜东也说不上个为什么,但就是梗着脖子不愿意分。
分家这种事情,叶微雨觉得跟家里人都有关,自然是要大家都同意才行。但是碰上这种根本就说不通道理的人,还征求他的意见干什么。
反正话都说出口了,叶微雨直接拍板决定:“这个家是肯定要分的,我也不需要你们养,自己单独过就行。”
刚刚才受了一波心灵的伤,现在叶微雨逼着分家,无疑又是在伤口上撒了一层盐,谢胜东刚才还把自己的委屈憋着,一听那些话当场就开始表演猛男落泪。
“妈~呜呜呜,您别这样!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
魔音穿耳,叶微雨苦着一张脸,依旧倔强,咬牙道:“分家,必须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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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