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范老太的课依旧在上,只不过学的人就谢胜东一个人了。
难得有一项比过大哥,能在叶微雨面前好好表现,谢胜东就算学得艰难,也依旧坚持。
特别是现在天气放晴之后,队上也在组织人进行补救,谢胜东身上的任务就更重了。
挨着河边的稻谷,被水淹过,水退之后,秧苗全都伏在了地上,正是灌浆的时候,穗子都是瘪瘪的壳上也全都是泥浆,今年的收成基本报废了。
上游的水坝垮了,也得去修。那个水坝里存的水,公社里好几个大队都要用到,他们大队也得派人一起去。
谢胜东这种年轻力壮的,直接就被队长挑着带走了。
白天干着体力活,晚上回家还得学习,谢胜东的脸是越变越沧桑。
虽然是为了他好,谢胜东自己也愿意,不叫苦不叫累,每天让背书就背书,让写作业就写作业。连范老太都忍不住跟他男人分享道:“虽然笨了点,但这孩子能吃苦,也老实。”
现在这个世道,又老实又笨的人,太多了,但是他们根本就没这样的机会去学本事。
叶微雨把谢胜东安排的明明白白,但是看到他学得又很吃力,心里也有点惆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这块料,就让人家上了。人家都那么努力了,老师都没说什么,自己也不该去苛责他。
虽然学习的效率不咋地,但谢胜东的表现确实不错,特别是和谢胜利做对比之后,叶微雨已经很满意了,觉得谢胜东最近的身体负担太大,叶微雨自己开小灶的同时,还不忘给他留一份。
面对大哥的失宠,自己的上位,谢胜东面上不显,但是心里却极其得意,暗地里更加的用功。
谢胜利最近被收拾了一顿狠的,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养伤,门都不敢出,生怕在家里招了叶微雨的注意。
几十年的经营,叶老太那贤妻良母的人设,立的稳稳的。再加上,谢胜利本就是个十分有名的混子,要是传出去,叶微雨把他的腿打断了,也没人会说叶微雨不好,只会说谢胜利做事太过了。
在家养伤的时间太久,他的那些积蓄慢慢的就见底了。以前他靠那些旁门左道,挣点零花钱,不够用,叶老太还能偷偷摸摸的接济他。但是现在他养着伤,没了来钱的路子,日子过的是一天不如一天。
他又是个不肯亏待自己的,家里能有好吃的,就先吃了,等到后面,连口粮都不够。
程秀儿自从嫁给谢胜利之后,也跟着大手大脚,等钱花的差不多了,她就问道:“你藏得那钱呢,倒是拿点出来救急啊,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我的钱都给你了,哪还有什么私房钱。”伤没恢复好,谢胜利痛的龇牙咧嘴的,恨恨的说道:“我要有钱,我早就让你买鸡来炖了。”
搁以前,他哪里擦破了点皮,爸妈都心疼的不行,哪像现在,身上的伤都是叶微雨打出来的,谢胜利现在想想都气得心窝子疼。
“都是你自找的,干嘛要去惹妈生气。”缺钱的时候,程秀儿也想起叶老太以前的好了,有些恼的推了推谢胜利,“家里什么东西都没了,你说怎么办?真让我跟孩子喝西北风啊。”
“跟妈……”这话说到一半,剩下的谢胜利都给咽回去了,上次叶微雨打他那一顿,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也知道叶微雨真的动了气,短期内,他是不敢去找叶微雨帮忙了。
“算了,你去跟胡二狗借点钱来先用着,等以后我有钱了再还他。”
程秀儿有些勉强地说道:“他家住的那破草房子,哪来多的钱借我们”
“那小子贼得很,手里不少钱,我跟他借,他肯定愿意,你找他就是了。粮食也跟他借点。”谢胜利笃定的说道。
胡二狗虽然好说话,但是抠门的不行,好说歹说,程秀儿才借到五块钱和一小袋粮食。
拿着东西回家的时候,程秀儿忍不住就有些怨道:“你交的什么朋友,一点都不厚道,你情况这么艰难,让他救救急,就这么推三阻四的。”
到底是多年的兄弟,这情况,谢胜利也有底,安慰道:“你多去几次就行了,他这人就这样。”
胡二狗外面人五人六的,但本质就是个扣的,程秀儿借了两回之后,他就有些不太愿意了,还是谢胜利写了欠条,才能把东西拿到手。
要是胡二狗那儿的钱实在不凑手,谢胜利还能想办法,从其他朋友那里借到钱。
谢胜利养着伤,程秀儿每天上工就干些轻省的活,挣的公分跟老太太一样,但他俩的日子,过得比一般人家好多了,东拼西凑的借点钱用,隔段时间,桌上还能见点肉。
只是现在大家条件都这样,营养没跟上,谢胜利的伤就好的有些慢。
被他上次作的妖弄得有些心有余悸,叶微雨现在也不放心他,只叮嘱着小乌龟,没事的时候,就去他门前晃悠,听他家的墙角,免得他又憋什么坏主意。
“他今天又跟朋友借了两块钱,还跟大队上预支了粮食。”小乌龟有些不满的说道。
在小本子上,又添了一笔,叶微雨默默的算着帐。
好多人家,就算下地干活,只要不是什么重体力活,吃饭都都是吃个半饱。他两口子,一个啥都不干,一个吃的比挣的多,家里没点底子,还敢这么霍霍,没钱就借,没粮也借,可能都没想过还钱这回事。
他们自己借了多少钱,心里可能都没什么数,但叶微雨这儿,帮他们把帐记得清清楚楚。
一个月的时间,借了三十块钱,加上几十斤粮食。今年队上遭了灾,收成肯定不好,到时候发下来的粮食,留下明年的花用,根本就没有还钱还粮的余地。
照他们这个花钱速度,不用想,等到谢胜利伤好之后,肯定又要去干点什么偷鸡摸狗的买卖,不然他这窟窿怎么堵得上。
叶微雨有些气愤的拍了拍桌子,“我真想把他腿打断。”
之前在气头上,打了他一次,气消之后,心里也有些小小的后悔,真要把谢胜利的腿打断,她现在也做不到了。
说完气话之后,叶微雨又认清了现实,“算了,我先提给他提个醒,免得到时候,他挨打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至少要让谢胜利知道,他的头上悬着一把刀的,哪些事不能干。
小乌龟听墙脚的事情,一点都不光明正大,叶微雨也不能拿出来说,只能对着谢胜利明示暗示。
也不知道谢胜利明白没有,反正缩在屋子里更不敢出来浪了。而且看到谢胜东最近因为学习的事情,在叶微雨面前十分得脸,他天天养伤,也没事干,也想重新加入学习的队伍。
“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你学费都给了,我去学学怎么了。”谢胜利也想在叶微雨面前刷新一下自己的形象,本来他就是家里最聪明的孩子,到时候,一对比就能看出,他比老二聪明多了,学得肯定也比他快。
“你以后都别再提这话,你之前想干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叶微雨瞪了他一眼。
提到他的短处,谢胜利被训得蔫头耷脑的,不敢回话。
他其实就想给个警告,让那范老太没精力教他们,只不过他们身份特殊,会吃点苦头,也没打算要他们的命。但是叶微雨盯着这个事情不放,他理亏,也不敢狡辩。
正训着呢,程秀儿就进来救场了,“妈,二弟在外面跟人打起来了,你要不出去看看。”
悄悄的对媳妇竖了个大拇指,谢胜利故作惊讶的问道:“怎么回事啊?”
“好像是因为修水坝的事情。”程秀儿不太确定的样子。
看程秀儿的态度,是真出事了,叶微雨也不能不管,疑惑的出门查探情况。
叶微雨到的时候,大家吵得正热闹呢,谢胜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正在跟队长争论,确实是因为水坝的事。
水灾的影响,地里的收成减了,但是工作量却没减多少,队长要管着队里的运作,还得抽调人去修水渠。为了不再其他大队面前丢面子,他选的都是肯出力气的老实人。
没想到老实人,也能给他惹出麻烦。
“人家说这么修,就这么修,几十年都是这么修的,你非要去乱说,要是修坏了怎么办。”队长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还能跟人打起来,你可真行。”
跟人打架也就算了,谢胜东在队里的人缘挺不错的,队里的其他人就算心里明白他的看法,但是也不能看着他被人欺负,所以就变成了打群架。
最后还得他这个队长去领人回来,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谢胜东依旧坚持他的看法,“他们确实弄错了,我跟他们说他们还不信我。”
“所以你就动手了?”队长说话都提高了音量。
“我就一着急,推了他一下。”谢胜东一脸正直,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