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这谁?刚刚工作人员告诉自己其他选手给自己准备了惊喜,什么惊喜?
安辞在休息室里环顾一圈,只看到被众星拱月拥到自己面前的班思远。
原主不善言辞不和别人交流,以至于现在只有二十多个人,安辞只记得寥寥几个和自己一组过的和同寝住过的。现在这几个人,也在班思远身边,眼神冷漠的看着自己。好像过来迎接自己只是为了班思远,如果自己不知悔改对班思远态度不好,他们随时就会走,让自己一个人尴尬。
安辞扫一眼,又看向众人中间的班思远。
不得不说,不愧是小说里拿着团宠剧本的主人公。
班思远长相并不精致,脸上弧线偏圆,看上去单纯无害,又带着容易被刺伤的柔软,让人很有保护欲。
现在他就拿着这双让人怜惜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亮晶晶的,好像一个终于见到自己弟弟的好哥哥一样。
最重要的是,节目组的镜头直接戳过来,一个怼在班思远脸上,一个怼在自己脸上。
安辞用脚都能想到,到时候这一段绝对会出现在节目里,而且绝对会有一段前情回顾,大肆渲染班思远为了这个所谓的“惊喜”准备了多久、经历了多少心里历程。
如果自己臭脸,节目组也一定会剪到正片,说不定还会给自己加上惊心动魄的BGM,用自己的凶狠衬托班思远的善良柔软。
所以自己的态度不能不好。
但要让安辞就这么咽下这口恶心也不行。
电光火石间想清关隘,安辞让自己的表情和他一样殷勤恳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独生子,没有哥哥。而你虽然不是独生子,但你是弟弟,你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叫齐非凡,比你大一个月零七天。”
——齐非凡是齐小姐和安建伟的孩子,和安辞差不多大,现在在国外读书。原主小时候没少被齐非凡欺负。
安辞一说这话,班思远的脸唰一下变得苍白,眼里也迅速汪起眼泪,整个人像是遭受什么巨大打击一样,摇摇欲坠——很快就被身后的人扶住站好了。
班思远含着眼泪摇头:“小辞,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是哥哥错了,哥哥也不知道我们两个会这个样子,以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哥哥无条件支持你。哥哥现在就去和爸爸说,我接着做班家的孩子,你……”
安辞颇有兴趣评价了一番班思远的演技,发现他的台词愈发尴尬,忍不住打断他,但表情还是诚恳的:“首先我已经说了你不是我哥哥,你就是个弟弟。其次你也不是班家的孩子,安建伟就是你爸。最后请你说话时设定好主语,你爸就是你爸,和我没有关系,好吗?”
班思远的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小辞!”
安辞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也知道现在自己不能过于刻薄,但此刻还是忍不住给班思远建议:“好好练习唱跳当偶像吧,你没有演戏的天赋。”
班思远一下顿住。
他如果突然不动,气氛会很尴尬,但好在很快就有人看不下去了,对安辞怒目而视:“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远哥也只是关心你!你狗拿耗子不识好人心!”
安辞看向说话的人,认出这是自己之前的一个室友,杨小羊。也是整个节目里年纪最小的选手,刚刚才过了十六岁生日。
——虽然不是个好人,但欺负小孩子也不好。
杨小羊好像也有很多姐姐粉,自己欺负他,他姐姐粉能撕了自己。
安辞漫不经心:“俗语用得不错——月考考多少分?”
杨小羊以为他在损自己,像网上那些断章取义的网友一样嘲讽自己大好年华不读书来参加选秀节目,没有远见。
他鼓起胸膛大声说:“月考年级第八,市里排名前一百!”
安辞赞许点头:“哦……在读书上动脑子了,真是个好孩子啊。”
这不就是说自己在除了读书外的其他事上都没动脑子吗?
杨小羊要被气死了:“你!”
班思远自己被骂没事,现在一听安辞怼杨小羊,一改刚刚的软弱无辜,指责安辞:“小辞,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小羊他很优秀的!”
“我没有说他不优秀。”
安辞再次环视一圈,“正是好大一个惊喜,排练一场也得花不少时间吧?真的感谢你们的重视啊。不过观看体验不是很好,以后别搞了。”
说完,也没管其他人是什么反应,转身走了。
他不知道的事,他走了之后,房间里的选手看着关上的门,心中都有些异样。
是错觉吗?安辞现在怎么,这么耀眼了?
傅深昴又接到班思远的电话。
班思远声音哽咽,但坚强的没有哭出来,和他说:“我今天和小辞道歉,但是他没有接受,还说我是演的,怎么办?我要怎么样才能让小辞知道我是真心的?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他。”
傅深昴不理解,他当年因为班思远的善意得到过温暖,所以不会把班思远往坏的方面想。就当班思远是真的和之前一样善良吧。但现在却不得不疑惑,班思远的善意是否多到不需要的地步了?他的善意是不是也过于主观过于自我感动了?
傅深昴:“或许他需要的是你不再打扰,你就当没这事,暗地里补偿他就好了,不要这样大张旗鼓的道歉。”
没想到傅深昴会否定自己,班思远一怔,嗫嚅:“可是,可是我是真的很抱歉,我想让他原谅我。”
“你要知道,原谅你是他的事,他有不原谅的权力。像现在这样,你们两个都不高兴。”
班思远:“我……”
他像是不知道怎么办,“我”了好半天,又说,“那好吧,我以后不会这样了。谢谢傅大哥教我。”
“没事。”
傅深昴看了看时间:“没事的话就挂了?”
“有事有事!”
班思远飞快打断。生怕晚一秒傅深昴就挂了——他知道傅深昴一向干脆利落,说挂就挂。
“怎么了?”
“是这样的,”
班思远回头看一眼。
寝室走廊的厕所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灯亮得晃眼。
他斟酌着语气,用近乎撒娇的语气:“我听说,安辞和你,结婚了,这是真的吗?”
结婚……
自己和安辞的婚姻本来就不是自愿,结婚后也没有相处,与其说是婚姻,不如说是一场利益交换和父子相残下的命不由己。
自己好像是听说,他们这些小爱豆不可以恋爱。恋爱都不行,结婚应该更不行吧?
更何况安辞都向自己提出离婚了。他应该也不想被人知道这件事?
傅深昴淡然:“从哪儿听说的?别信。”
“没有吗?我听别人说的,是商业联姻。”
班思远娇羞小声的问,“傅大哥,你说,如果我和安辞没有互换人生,那和你结婚的,是不是就是我了?”
傅深昴——大好年华,身价无量。最最重要的是,二十六岁的傅家掌门人有一副好容貌,在外叱咤风云,对自己却这么温和……
为什么又是安辞?
如果是自己和他结婚,会怎么样呢?
殊不知傅深昴的耐心已经快没有了。
如果他和安辞没有互换人生……
到底要自己说多少遍他才能明白?在这场互换人生中,他才是那个获利者。
如果他和安辞没有互换人生,安辞才是那个在普通家庭爱里长大的平凡又温暖的小孩。班思远现在就会像安辞一样,被折磨成那个怯懦样子。
那当时那个在游乐场里见到自己的小孩大概就是安辞了。
自己依旧被班家父母带回家,但分给自己一块糖果的,大概是安辞。
怎么还会有班思远的事?
——不可以这么想。
班思远就是天真惯了,什么都不知道。自己不可以用这么冷硬的心思去揣测他。
毕竟当年班思远确实给了自己一点温暖。
在这点温暖被班思远消磨完之前,傅深昴终于挂掉电话。
想到班思远不合时宜的天真善良,他觉得安辞心情应该不会好。
或许自己并不适合当知心大哥哥。不如帮班思远做一些更实际的事情,比如帮他补偿安辞。
做下决定,他发消息给安辞。
“关于今天班思远的所作所为,我替他对你说声抱歉。我会尽力补偿你。如果你还有另外的困扰,随时可以来找我。”
看着这条消息,安辞简直是叹为观止。
不得不说,傅深昴这个工具人,做得太合格了。
不仅对班思远本人这么好,还无忧无悔帮班思远收拾烂摊子。
书里只说班思远和傅深昴小时候见过,没说具体是什么事。现在安辞开始怀疑,班思远是不是救了傅深昴的命,才让他这么尽职尽责。
傅深昴很快就收到回信:“如果有的话我会找你的,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希望您以后管好他,我再也不想看这么拙劣无聊的戏码了。”
傅深昴没有回复。
前者不需要反驳或肯定,后者,自己和班思远归根结底没有什么关系,谈何管好他,但自己这么和安辞说,多少带着婉拒的含义,不如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