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天还没亮,宫门前已经有不少大臣在候朝。
官员们大多住得远,为了避免迟到便会来得早些,因此等贺池卡着点姗姗来迟时,宫门前已经站满了人。
贺池点头应了路上官员的招呼行礼,走到一旁站定后打了个呵欠,十分困倦的模样。
他先是大婚得了十天的假,接着又是春猎受伤获准在家修养,满打满算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上朝了,骤然起这么早,很是不习惯。
贺池虽然不刻意张扬,存在感却依然强烈,因此当曾尚书走到贺池身边拱手笑谈时,众人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两人平日里并无交集,见到此景,许多人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待曾恒川和贺池告辞回来,一些相熟的官员便凑上前小声问道:“老曾,你找那位说什么呢?”
曾恒川笑道:“前些时日家中父亲寿诞,不慎丢失了一样极为重要的东西,被瑞王妃捡到交还给了内子,我当日晚间才知道这件事,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当面向瑞王道谢。”
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应和道:“竟有这等事?那是该好好道谢。”
“这么说来瑞王妃也是心善之人。”
……
贺澜站在前方,听到众人的对话,嘴角的笑容和煦,眼里却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卯时正,钟鼓司敲鼓响钟。宫门打开,百官按顺序依次进宫,又在漆黑的皇宫内行了半晌,才到达举行朝会的太和殿外。
百官排好队列,几名皇子站在最前方。鸣鞭声响,皇帝登上御座,众人分成文武两列步入太和殿,站定后叩拜行礼。
大太监德如尖细的声音传遍大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父皇,儿臣有本要奏。”
恒王贺源最近在负责编撰农书古籍的事务,十分勤勉,现下有了进展,便迫不及待地上前邀功。
承安帝看过奏折,笑着勉励了几句,贺源一一应下 ,志得意满地归列。
接下来又上奏了几桩不算紧急的政务,承安帝并未当朝决断,全都等下朝后再召集相关官员商议。
贺池不同于其他的几位王爷,领的是兵部的闲差,平日里从不抢活干,朝会奏事向来和他没什么关系。大殿里十分安静,只有大臣们出班奏事的诵读声,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又一桩政务处理完后,张御史出列,语调铿锵:“皇上,臣要弹劾户部尚书曾恒川,伙同两广盐运使张宣吉贪污税银,共计数百万两!”
话音刚落,曾恒川面色大变,承安帝的脸色也在转瞬间沉了下来。
贺池一个激灵精神过来,连忙敛神细听。
张御史双手呈上一本奏折,继续道:“这是汐州知州孙义亲笔所书,他心知奏折通过正常途径递不到御前,便让侍卫亲自带着手书上京,侍卫在路上遭遇追杀,扮作乞丐才顺利到达京城,孙义乃微臣同科,他让手下将手书交给微臣,盼微臣能呈到御前。”
德如下了御台,接过奏折,回身呈给皇帝。
大殿里静得出奇,众人像是连呼吸都屏住了一般。曾恒川平日里儒雅温和的面容一片惨白,站在前方的贺泓脸色也不好看。
“啪——”
承安帝看完奏折,用力摔到了御案上,声音里带着浓重的怒意。
“查!去给我查!”
——
散朝后,贺池走在出宫的路上,见贺泓脚步匆忙地越过他走向宫门,心下沉凝。
几乎是在张御史提到两广的瞬间,他便想到了前些时日暗卫禀报的贺澜突然派人去岭南的事,所以这是贺澜得到了情报派人去暗中搜集证据?看来贺澜的势力比他所掌握的情报还要大。
曾恒川在早朝上被当场除去官服,下了大狱,无一人敢求情。
皇上命大理寺五日内查清此案,又命人立即传信去汐州大营,让人把孙义保护起来,并指派了钦差,亲自到梧州将张宣吉押解入京。
如此果断不留情面的处置方式,想必那奏折里定然附了不得了的证据,就是不知贺泓和曾家其他人知不知情,有没有参与其中。
京城的天,要变了。
想到曾家,贺池转而想起前几日送到瑞王府的礼物,不知为何,他冥冥之中总觉得,云清像是和这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贺池回到府中,本想去清桐院将这件事告诉云清,看看他的反应,谁知刚进门元福公公便迎了上来,告诉他程樾回来了。
贺池眉心一敛,大步回了主院。
主院偏厅,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正坐在桌前,桌上摆满了各色美食,男子下著如飞,活像八百年没吃过饭。
见贺池进来,他于百忙之中招呼道:“王爷安好。”
贺池一脸嫌弃,“你是一路讨饭回来的不成?”
程樾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去,脸上终于露出满足的神情,听到贺池这么问,他立马大吐苦水:“王爷你是不知道南萸那边吃的都是什么鬼东西,我这几个月没吃过一顿好饭,你看我是不是都饿瘦了?”
贺池瞟了眼他的脸,冷淡道:“没看出来。”
程樾又摸了块点心放进嘴里,顺畅地接话道:“你看不出来也正常,毕竟秦淮第一美人对你暗送秋波你也只看得出人家眼睛抽筋。”
他又想起什么,笑道:“对了,王爷你都成亲了,瞧我,之前不知道也没给王爷你准备什么贺礼。”他从怀里摸出块牌子放到贺池面前,“这是我遇到的巫女婆婆送的,我也用不上,送与你正合适。”
贺池低头一看,“早生贵子”四个大字刻在木牌上,旁边还刻了一圈胖娃娃。
莫名的,他脑海中出现云清抱着胖娃娃向他看过来的画面,贺池浑身一个激灵,把牌子扔到程樾身上,“自己生去吧。”
程樾嘴里嘀嘀咕咕,把牌子收回了怀里,闹也闹够了,他收起了玩笑之色,正色对贺池道:“王爷,我查到了。”
贺池捏着茶杯的手一紧,面色平静地站起身道:“去书房。”却像是强抑着什么,连嗓音都有些发紧。
两人去了书房,关上房门,院里的下人都被遣退,只留了元福公公守在门口。
程樾从贴身带回来的包袱中取出一个盒子,盒子里装了一株蓝色的干花,旁边还有一个小瓷瓶。
程樾道:“我在南萸游历了三个月,四处拜访游医,却都一无所获,最后才在一处寨子中遇到一个巫女婆婆,她听到我说的症状后,说知道一种罕见的毒,可能会造成那样的情况。”
贺池盯着那株干花不发一言,程樾继续道:“云扶花的香气,加上麝香,再和月萸散相撞,便会生成一种毒,让人的五脏六腑渐渐地衰败下去,让大夫去看也只会判为普通病症。”
“这毒极为罕见,银针测不出来,要确认只有划破胸膛才能通过脏腑的变化辨别出来,唯一区别于寻常病症的地方便是中毒之人足底会生出一颗红痣。”
程樾说完后,书房里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良久,贺池听不出感情的干涩嗓音在屋内响起:“月萸散?云扶花?我的好父皇,可真是煞费苦心。”
贺池:不要男妈妈不要男妈妈!
云清:治治脑子吧,求你
昨晚改得太晚了还有一小部分没改出来,所以今天比较短短,心虚地啵啵你们(^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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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