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可以走了。”
那是一道清朗欢快的声音,只见潭中心一白衣少年御剑而立,面容姣好,与他身量相当,一双凤眼神采奕奕,行动间自带一份飘逸风采。
“还是说,舍不得走?”许是他一直驻足停留,少年朝他走来,问道。
陶盈:“走,但要怎么走?”
比如怎么回去?
“用脚走,或者从跳下去,不过能到哪儿就不确定了。”少年回道。
这不废话吗?
陶盈心里暗自腹诽,正要问系统,却听那少年又道:“不过看在你刚才那招挺好的份上,等我一会儿,保证你原路返回。”
“那多谢前辈了,敢问前辈如何称呼?”陶盈闻言拱手问道,不知怎的,他看少年平生出几分熟悉感。
少年不多少什么,回道:“连九决,你直呼其名也行。”
陶盈愣了一下,是他想的那个连九决吗?
连九决,祖上是连氏旁系族人,到了他这一代已经没有多少关系了。但不妨碍原著提及他是“连家继凤息仙子之后第二个飞升之人”,亦是原著“最后一名飞升者”(这里是石玉),曾为益清派长老(益清宫前身,当时只是个小门派)。但没正式出过场,给同人提供了丰富的填充空间。
“这位道友,敢问你和瑕光什么关系?”连九决突然问他。
陶盈反问:“前辈可是说瑕光帝君?”
以瑕光为号的不止石玉一人。
连九决回道:“正是。”
“曾在洞府得过些机缘,知道一些事。”陶盈想了想,这么说道。
“怪不得,这上面那印记气息,我很久没感觉到了。”说着,指了指自己脑门。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功德,敢问道友这是怎么来的?”连九决问道。
陶盈:“天生异象,魔界封闭,然后天降功德。”
“瑕光都到这一步了吗……”连九决感叹道。
陶盈心里觉得意外,本来觉得两人也就是知道有这个人,但并不熟悉,没想到他还知道些什么。
“说起来我们前后脚飞的升,虽然这个前后隔的有点长。”连九决回忆道,而后换了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和气质:“想听故事吗?我困在这闲着也是闲着。”
“那便打扰了。”陶盈答应了下来,主要是自己也有些好奇(或许?)。
连九决嘴角微微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只看相貌倒叫人觉出如沐春风之感:“有人打扰才好,我都不知道外界过去多长时间了。”
这画风变得也太快了吧。
“从哪里开始说呢?我想想……”
话到此处,潭中心不知何时多了个亭子,再换个季节,真有点梦回初中课文的感觉。
见陶盈好像陷入了沉思,少年随和一笑:“站着听蛮不像话,多累啊,别客气,坐。”
二人就这样在亭子里面对面坐着,少年见此景,不由回忆道:“想当年,刚飞升那会儿,月梅也是带我来在这么个地方小聚。”
“前辈说的可是月梅剑仙?”陶盈问。
连九决闻言奇道:“你认识她?”
“略知一二。”陶盈听他语气回道。心道,这奇怪吗?
“……我们算是朋友吧,虽然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她名字——主要是没人直呼其名。我飞升前并不知道她,毕竟相隔数万年,和老祖同时代的人。”
连九决继续说道:“我飞升的不是时候,玉神初陨,众人都在抢那个缺,几乎没人管我这个人,草草册封了一个小官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理我。”
陶盈闻言对他的实力有了些具体划分。
想当年,仙界刚和魔界大战一场,双方损失惨重,于是默契的降低了飞升要求——渡过成仙劫劫即可。
渡劫期,原本在合体之后,后来被默认为介于化神与合体之间。当时修士有两种选择:一是直接飞升为虚仙,而是继续修炼到大乘再渡劫飞升为真仙。
虚仙与真仙之间有几个境界,逐步突破后便能成就真仙。
除此之外,还特意降低了雷劫强度、心性要求等,又允许一定程度上干涉下界,多管齐下,不过千年人员便得到补充。这一政策也应改了,然而还没等更改,天君便和魔尊同归于尽了,新天君登位后,就此不了了之。
数万年过去,虚仙越来越多,因此暴露出的问题也越来越大。
虚仙中有相当一部分根基不稳,难以突破更高的境界,这一类经过万年逐步增加;实力又是最弱的,更要命的是,渡劫期被更改在合体期之前,结果导致稍有一些风吹草低便死一片。且由虚仙升上来的心性不如一开始就是真仙飞升的,加上管理松散,屡生事端……
这样过了数万年,大事发生。
玉神等仙陨落后,天君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逐步限制仙官与下界后人的联系。逐步加大雷劫强度,到最后,甚至比未更改前还要强上三分,化神期过后选择飞升肉身承受不住,逐渐舍弃了这一境界。
舍弃的差不多后,雷劫被调回正常水平,但已经没人敢练了。
这些有些是在原著中就知道的,有些是在这查了历史才知道的。话说回来,登仙梯碎后无人能影响修真界的雷劫强度,原本统一的强度,根据不同修士的情况有强有弱,十分灵活。
也不怪他说的这么真情实意,毕竟当时仙者众多,哪像现在。
“不过当时我以为都这样,直到我被邀请去了个聚会,交谈间,我才知道,我的处理方法是何等草率。再后来石玉飞升,被封为帝君,浩浩荡荡,和我简直是天差地别。”
“敢问前辈可是除业剑仙?”陶盈轻声询问,玉神陨落不久飞升,刚好是成仙劫最难渡的几千年。
连九决到石玉之间至少隔了万年,其间无一人飞升,实在是不可思议,原著中也没提有过有末法时代的情况。
是谁导致的?原著里石玉在连九决之前,和玉神是前后脚飞升。不知这里的他延缓飞升时间是出于何等考量。
“居然还有人记得我这个人……”连九决话虽如此,语气中丝毫感不到意外。
那就是了。
在他自述和石玉前后脚飞升时,陶盈就有这种感觉,现在看来这感觉是对的。
他继续说:“一开始我心有芥蒂,于是不见他,后来,他居然主动找我。很快我就发现,比起一些徒有虚名之辈,他当得起帝君之位。我们意外的很投缘,久而久之成了好友。”
陶盈感到意外,他没想到两人有这么一层关系。
“石玉师承……起码在当时是顶好的,是当时最早扩封的仙官之一……”除业剑仙没在这个话题停留多长时间,没几句就聊到其他。
“知道奚元承那厮惹了多大祸后,我就知道我迟早会因为它的连锁反应死掉。因为我是当时唯一一个执掌红莲业火的仙官,所以被天君安排作行刑官,虽然我并不觉得这俩有什么关联。”他说,陶盈突然知道为何他看他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因为他曾在仙记中见过他的身影。
朴实的一斩,初看不觉为奇,再回味,只觉暗含无数奥妙。
在连疏玉排队领孟婆汤的间隙,来查案却误入奈何桥的奚漘正好和她说了那些。连疏玉自己生前并不知情,说的是死后她发现的部分家族往事。
那段往事中有提及连九决,算是为引出一个出身连家的角色,再由此引出后期反派之一。
陶盈迅速在脑子里回顾了一遍相关剧情后,继续听着连九决讲古。
“事后,我被安排到了战场,以备战时。不久,魔界大举入侵,规模完全超出我的意料,那时我眼里只剩下了杀敌。”连九决陷入了回忆,比起之前带着的活泼,整个人都消沉了不少,变化之大堪比川剧变脸。
“我迟早会死,自我飞升以来,我的水平在剑仙里还算过得去,所以最先被派过去。但没多久,我被石玉叫了过去。”
“他是个天才,刚飞升就封了帝君,一上来就是别人一辈子也够不到的终点。”
话到此处,连九决叹了口气:“说到封帝君封上神,按实力我也算够格了,不过自从仙界重组后,也开始讲起背景来了,所以理所当然的,我在那的地位一直都不上不下的。”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我也算是释怀了,不属于我的就不要在意好了,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的不在意吗?
陶盈没细想,继续倾听前辈的过往以及牢骚。
连九决:“他问我,怨他吗?”
“我说:‘我何要怨?事是奚元承干的,我还要谢你上告自己师父呢。’我怎么想,也这么说了。”
“他听后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让我走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他,后来想想,那笑蛮苦的。”
“几天后,我那边有来了五个魔皇坐镇,我拼尽全力和三个同归于尽,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你管这叫还算可以?
想到连九决之前所说,陶盈感觉被他装到了,还是无意识的那种。
一换三,怪不得那位在原著中期作妖无数也助攻无数的红娘在史书上查无此人,合着被他灭了。
那位实力在当时中也是极为强悍的存在,可以说是几魔之下万万魔之上,大战中运气好没死透只能封印。那封印这里也有,不过不是那个人,而是花市时期的主角攻之一。虽然那位老兄实力更强,但一直以来固若金汤,直到魔界封闭才被破开,听在场诸位人员口述,刚破开封印就被吕苦颜砍了,看着就像是设计好的。
结合曾经的调查,陶盈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一个看似不起眼、实际至关重要的误区。
这里和原著的重大事件发生时间不一致。
当时读史时,原著那些死于两界交战的修士基本相合,却忽略了修士寿命悠长,直到万仙陵和奚宫铃对话后才意识到这一点。不过也错误的认为原著也是这样。然实际上,原著时间线作者也没细提,是事件各大书粉结合各种原著出现的事件、人物年龄整理推测而出。
同时,留存下来相关记载也很混乱,纪年法不同并不统一。不细究还真能被文字迷惑,就算特意考究了,除一些宝物出世、秘境开启的时间规律外也没多少人在意,毕竟知道这些也没什么用。
看三渊史时,因为所用纪年法在原著从未出现,居然没意识到这一点。
那么问题来了,石玉缓飞升是为了什么?在那段时间里,登仙梯尚在,居然无一人飞升,要说里面没什么门道,陶盈是不信的。
说起来原著里只有连九决一个人在那个时间段飞升,这意味着什么?两个故事间的分水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