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昏睡了十几个小时的陆清舒醒了,她睁开眼眼神木木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鼻尖的消毒水让她以为自己训练受伤了。
“醒了。”沙哑的女声在她身侧响起。
陆清舒转头看着困顿的随安一直揉眼睛,随安懒懒地打个哈欠,她不安分地动动腰,在这里坐久了屁、股疼。
随安看着陆清舒呆木的眼神,以为她还难受,赶紧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啊,不烫了,你好好休息吧,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陆清舒感受额头滚烫的手掌心,掌腹的薄茧有点硬硬的,她眨眨眼回过神,哦,她回到了以前。
“我想喝水。”陆清舒嗫嚅着唇,虚弱地看着随安,她看到她,心里不自觉地就想撒撒娇,放松自己。
她还记得这个人总是有和外表不相符合的温柔,她会给自己吃酸酸甜甜的糖。
随按扭身从自己的保温杯里倒了半杯温水,“等会儿我来扶你。”随安放下手里的水,扶住两个手腕都上了药的陆清舒。
“不要逞强,刚刚才给你换了药。”随安随口说着,她把陆清舒扶起来做着。
陆清舒捧着粉色的保温杯,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水。
随安靠在椅子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她真累了,忙了一天,守到大半夜,心神一放松就特别想睡觉。
陆清舒低头看着手里的保温杯上盖,没想到她一开始就喜欢粉粉嫩嫩的颜色。
“要是能活下去,你想做什么呢?”陆清舒躲在废墟里悄悄问着浑身发抖,却依旧努力保护她的人。
“我想穿裙子,最好是白色的连衣裙,露肩白裙,不带一丝多余的装饰,我这大长腿肯定是杠杠的。”她看着随安说出自己最大渴望,她的眼里有光。
再黑的夜色也挡不住她眼睛灿若星辰的光,可是最后她死了。
死在了救自己的路上。
随安的梦想就成了她的梦想,陆清舒除了军装,穿得最多的就是裙子,各色各样的裙子,将她的美丽展露得淋漓尽致。
咔,门被打开了,护士进来查房。
“考个体温,没有发热,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护士把体温计递给了陆清舒。
“呼……呜…呼…呜……”小呼噜突然响起,陆清舒对着护士笑笑,小声地解释:“她太累了。”
护士倒是见怪不怪了,“没事儿,五分钟后我就来拿。”护士说完就走了。
病房里很安静,睡了一天的陆清舒靠在枕头上,她在想接下来要怎么做,要怎么才能留在这个人身边。
随安虽然心软,但她是外热内冷的人,看着距离很近,但实际和每个人都保持着距离。
“啊,肩膀疼。”随安动冻僵了一夜的手,干涩的眼睛让她不适应灯光,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消毒水的味道浓郁。
随安侧头看着靠在她身上睡得不太安稳的小丫头,昨天晚上好像忘了问她叫什么名字,随安放轻动作保持原来的姿势一直做着。
清晨灰蓝色的天空亮褪去蓝色,留下了灰蒙蒙的光,接下来半个月都没有太阳了。
随安有点可惜地看着窗外,“唔。”她听到声音低头看着迷蒙的眼神逐渐清醒。
她现在才发现小丫头脸色蜡黄,睡饱之后多了几分饱满,但总体看上去很瘦弱。
“小丫头,你叫什么?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随安起身挪开一点,悄悄地分开了两人贴在一起的手臂。
“我叫陆清舒,我没有家人了。”陆清舒乖巧失落地摇摇头,眼尾还有一丝泪光。
陆清舒!
随安只听到了她叫陆清舒!
这是女主吧?!
一瞬间脑瓜子嗡嗡响!她是不是要狗带了?
随安立马向后在挪一步,她紧张的看看窗外,好像没看到有人逃跑,那证明虫潮还没来。
她还有逃命的希望,随安松了口气,她轻轻拍拍心口,放心了。
“怎……怎么了?”陆清舒瑟缩地耸着肩小心翼翼地看着随安。
随安正在拍胸口的手一僵,“额,没事儿,我只是看看外面有没有吃的。”她尴尬地笑笑。
陆清舒顺着她的手指看了一眼,高低起伏的平楼,狭窄的后街巷子,只有灰色的污垢。
“那你看到了吗?”
“可能没有吧。”
随安弱弱的声音里带着被戳破的尴尬。
“二十六号床,可以出院了。”护士敲敲门,告知随安两人,“出院手续我现在去办。”随安截住护士的话,赶紧跑出去。
她要想想怎么弄,要不把女主交给警察吧,这种事警察管肯定最合适。
“两百十块住院费,请缴纳。”
随安拿出三百块钱交了住院费,比她想得要便宜一点点,但还是好贵,两天的工资就这么没了。
随安肉疼了一分钟。
女主现在肯定是没钱的,指不定那群人贩子还在追,把她交给警察也许是最好的安排吧。
随安摁住心里担忧和对这里官方不信任。
但求生的**让她退缩。
“钱,我已经交了,你也不用给我钱,你的家人呢?我可以帮你报警,送你回家。”随安故作不知道地问陆清舒,她的脚尖一点一点摩擦地面。
这样的动作通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和心虚,她需要用另一种方式掩饰。
陆清舒在心里轻笑一声,她倒是觉得这个孩子挺可爱的,她现在有资格说她是一个孩子。
她活了四十三年,而随安只活了十八年。
陆清舒很自然地做出委屈又难过的表情,“我没家人了,只有我自己了。”低低的声音里含着迷茫和悲伤,好像突然就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
明明她看到的是蓝天白云,但却在黑暗里走了一遭。
颤抖的声音里含着抽泣声,随安张张嘴,她知道这是女主,但女主自己不知道,现在的她只是一个遭受大难的孩子。
还没有找到自己人生的路,就快夭折在人性的复杂里。
最后随安把人领回家了,她看着乖乖巧巧坐在她捡回来的沙发上的小女孩儿,怎么样就这样了呢?
她该死的善良暂时压下了求生欲。
不大的房间,拥有着一室一厅一卫一厨,很小的地方收拾得井井有条。
黄白色的墙上有蓝蓝绿绿的小花朵,还有一颗大大的太阳斜挂在花朵之上。
随安跟着陆清舒的目光落在自己的画上,这些颜料都是她从郊外的生活垃圾区里淘来的。
她的画工,她还是自信的,简单的油彩画,饱含了对生的渴望,对阳光的追求。
“好看吗?”随安实在找不到话了,只能从自己的画着手。
“好看。”陆清舒真心实意地夸赞,“我已经好久没看到这样明亮的颜色了,充满了希望和平淡,我很喜欢,很喜欢。”陆清舒起身走到画前。
“谢谢。”随安压不住脸上的骄傲,她开心地道谢,接下来两人的交流就顺畅很多了。
“我只能收留你两个星期,你想好怎么跟警察说,我就送你去警察局。”随安咬咬牙还是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她还是想活着。
女主出现了,就证明虫潮不远了,她要早点离开这里。
接下来的生活就是两人一起了。
在这里住了十天的陆清舒躺在随安怀里,她已经习惯了当人抱枕。
紧张的刺激感,alpha的本能开始起来了,一股尿意逼得随安睁开了眼,她低头看着陆清舒也看着她的下半身。
“啊啊啊啊……你不许看,不许看!!给我闭上眼睛!!非礼勿视啊~”尖叫之后就是一片寂静。
“我还什么都没有看到,姐姐你不要这样。”拖长的声音轻飘飘地传入某个一溜烟跑走的人耳朵里。
“我一定会早点给你买床的,下次不许趴在我身上睡!!!”恼羞成怒的女声狂躁地掩盖自己的羞涩和尴尬。
坐在床上一头乱糟糟秀发的小姑娘闷闷地看着捂着下身跑去厕所的女人,听着女人的话,她没忍住笑了,太年轻了就显得特别可爱。
睡眼惺忪的她,懒懒的打个哈欠,靠在发黄的墙壁上。
屋外天光大亮,从老旧斑驳的窗户洒进来光线,能看到女孩儿脸上浅浅的绒毛
女孩儿长得很好看,小巧玲珑的脸蛋儿,肌肤雪白,长长的淡棕咖色睫毛显得她的眼睛美丽深情又充满不谙世事的天真。
十天前还是蜡黄的脸色,现在已经充满了红润。
屋子里散发着淡淡的白兰地的味道,不太浓烈酒香味儿,不呛人心肺,但层次丰富,如果能加点冰也许味道又不一样。
陆清舒已经闻习惯这个味道了,这个味道让她很安心,特别安心,她继续闭上眼继续睡觉。
随安弓起身体脸色难堪地捂着下身,尴尬又苦恼地看着从黑色睡裤凸出来的一部分。
这个性别特征在没有特别刺激的情况一般不会往外显露,今天这样也太让人羞耻了。
她咬咬嘴唇很是羞耻,居然让个未成年刺激,随安委屈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一滴又一滴地往下落。
随安难受又憋屈地拉扯自己的头发,她双手靠在冰凉的瓷砖上,燥热的双手凉快了不少。
随安的视线随着这白色的瓷砖恍惚了一瞬,她能做的只有在最大限度上让自己在这里过得好一点。
“我一定还能过好得更好的,我要努力,我要加油。”随安每天早上都会很认真且自信地告诉自己,要努力地活着。
哪怕她换了一个地方,活着就是最大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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