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绯有了钱,就去了镇上最好的酒楼。
那店小二竟然也认识他,见到他恭维道:“贺公子今天吃什么呀,香芹炒虾仁,红烧狮子头 ,清蒸鲈鱼还是八宝葫芦鸭。”
贺绯默默咽了咽口水,“这几道菜都要。”
小二笑眯了眼,“贺公子要不再来点儿酒,吃着多带劲儿啊。”
“成。再来一坛酒,越烈越好。”贺绯很是豪气。
可不豪气嘛,白得的钱财。
等菜的时候,贺绯就听着周围其他食客聊天,从中筛选有用的信息。
没多久,小二就把菜端上了桌。
贺绯吃得那叫一个痛快,一口鸭肉,一口酒,真是神仙来了也不换。
原主今年十六岁,正是能吃的时候,贺绯最近又在训练,胃口大得惊人,一大桌子菜加一坛烈酒,也不嫌撑。
然而贺绯错估了这具身体的酒量,略微有点上头。
他想,这不对啊。原主不是爱喝花酒吗,酒量就这,就这?
“小二——”他无意识拖长了调子唤道。
“贺公子,什么事儿?”
贺绯言简意赅:“结账。”
“贺公子,一共二两八钱。”
贺绯听声音不对,费力的掀了掀眼皮子,发现不是小二,他大着舌头问:“你是谁啊?”
“贺公子贵人多忘事,老朽是这酒楼掌柜。”
贺绯:“………喔。”
沉默一会儿,他道: “你们这儿的鸭子好吃。”
掌柜笑道:“多谢贺公子称赞了。”
贺绯嚷嚷:“再给我来一只,打包带走。”
掌柜从善如流:“如此便是三两一钱六十八文。”
贺绯从怀里摸出四两银子给他。
掌柜接过钱:“贺公子稍等。”
片刻功夫,掌柜就拿着找零回来了。
贺绯看着那串起来的铜钱,笑了:“这能当镯子戴吗?”
掌柜/小二:………
这人是真醉了。
到底怕人出事,掌柜让小二把人扶到后院睡一会儿,还给了一个半旧的枕头。
贺绯脑袋一碰到枕头,立刻睡着了。
小二见状,就去忙他的了。
贺绯这一觉睡到了黄昏,整个人神清气爽,他提着鸭子,悠哉悠哉地往家里赶。
远远地,贺绯就看到了在村口徘徊的孟氏和贺轻兮。
对方也瞧见他了,立刻迎上来:“飞儿,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大哥,家里人都很担心你。”
贺绯有点心虚,晃了晃手里的鸭子:“喏,给你们的。”
孟氏疑惑:“你身上没钱,怎么买的鸭子。”
贺绯:哦凑,失策了。
他支支吾吾:“……我我,这是我之前藏的私房钱。”
“对,私房钱。没告诉你们。”
孟氏半信半疑,她鼻尖微动,又凑近了儿子细闻:“你又喝酒了。”
“你身体才好,不能喝酒。”
贺绯心都提起来了,硬着头皮道:“我喝得少,小酌怡情小酌怡情。”
孟氏还想说什么,却被女儿偷偷扯了扯袖子,贺轻兮柔声道:“大哥,我们回家吧。”
她如此温柔体贴,贺绯反而过意不去了。
于是,回到家的时候,贺绯钻进了厨房,想帮着烧火做饭,结果发现饭菜都做好了。
他洗了手,把八宝葫芦鸭宰了装碗,盛好饭一起端上桌。
饭桌上,没人再问他今天做了什么,贺轻兮反而说起在家里的事。
“我今天又学会了一首诗,多亏了娘。”她笑盈盈地夹了一块鸭肉放到孟氏碗里。
“你大哥出门辛苦,他该多吃点。”话落,孟氏把鸭腿夹给了贺绯。
贺绯:………
贺绯看向贺轻兮,对方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贺绯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
他把鸭腿夹回给了孟氏,沉声道:“我在外面吃过了。”
孟氏不再推辞,欢喜地吃饭。
饭后,贺绯又出门了。孟氏不放心,贺绯道:“吃得太撑,就在村子里转转,不走远。”
孟氏这才作罢。
夏季的天黑得晚,贺绯吃了晚饭出来散步,发现有些人才从田里回去。
贺绯与他们错身而过,格格不入。
“那是贺大吧。”
“是啊,怎么了。”
“这么晚了,他不在家里待着,跑出来干啥。”
“谁知道啊。”
贺绯溜溜达达去了村长家,村长的几个孙子孙女正在院门口玩耍,他们冷不丁看到贺绯,很有些惊吓。
“你来干啥。”村长的大孙子开口问道。两个年纪最小的弟弟妹妹躲他身后。
贺绯露出一口大白牙,“无意中走到你们这儿了,顺便找你们爷唠嗑。”
贺绯说得是实话,奈何几个娃子不信啊。
然而不信也没法,贺绯脸皮厚,直接就进门了。
“四叔公,侄孙来看您来了。”
几个娃娃快速从贺绯身边跑过,凑到村长身边,小声告状:“爷,他直接就进来了,我们没拦住。”
村长瞪了他们一眼,言不由衷:“都是一个姓的,拦什么拦。”
村长的二儿媳妇上前把小辈拉走,大儿媳妇拿了些炒黄豆炒花生出来。
以往贺飞过来是没这个待遇,这不是今晚小辈口无遮拦,大儿媳妇帮着找补一番。
贺绯也不客气,抓了一把炒黄豆吃着,笑嘻嘻问道:“叔公近来身体可好啊。”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村长也没摆脸色,应了一声:“还行。”
他吧嗒吧嗒抽着一杆旱烟,淡淡的烟味,勾得贺绯有点儿馋。
“这些天热着咧,叔公还是要注意些,免得中暑了。”
村长闻言,脸色有些惊讶,目光触及贺绯额头的疤痕,忍不住叹了口气:“以后别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了。”
“是是是,侄孙谨遵叔公教诲。”
村长见贺绯眼神清澈,眉眼间不复昔日的傲慢无礼,心里有些受用,不知不觉就与他多说了些。
贺绯就安静听着,偶尔应两声,顺便再嚼几颗黄豆。
约摸是年老的长辈总乐意看到后辈浪子回头,贺绯又听得认真,村长的心情好上不少,看贺绯也顺眼了许多。
村长的儿媳妇们聚在厨房里嘀咕:“贺飞那小子又来干嘛。”
“他们怎的说得那般久,该不会贺飞又闯了什么祸吧。”
村长媳妇咳了两声,厨房里的声音顿时消失了。
堂屋里,贺绯见气氛差不多了,他装作苦恼道:“叔公,其实不瞒你说,上次我脑袋被人砸了,现在想起来都后怕。”
村长用烟杆子点了点桌面:“男子汉大丈夫,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不是。”贺绯凑近一点,神秘兮兮道:“那群人不好惹。我现在是吃了教训想要远离他们,可他们不放过我啊。”
村长掀了掀眼皮。
“我今天去镇上了,本来是想随便逛逛,可是走到半路,我被人跟踪了。”贺绯话锋一转:“叔公,都说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村长吧嗒吧嗒抽了一口烟,岁月的痕迹深深刻在黝黑皮肤的纹路里,不经意间显现着老辣,稍纵即逝。
贺绯可怜巴巴道:“叔公,我总不能一辈子不出村子吧。”
村长冷笑:“你莫不是想要村里人替你出头。”
“不敢不敢。”贺绯忙摆手,他小心道:“我我就是想问问咱们这地方官靠谱吗?”
村长一个烟杆子敲在贺绯肩膀上,引得后者痛叫一声,一蹦三尺远。
村长本来挺严肃的,让他这么一弄,没绷住露出了笑,很快又收住。
贺绯揉着肩膀,哭唧唧:“叔公,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啊。”
村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过也明白贺绯的意思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贺绯眼珠子转了一圈,“叔公,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侄孙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啦。”
村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却也没反驳。
贺绯又待了一会儿,直到明月高悬,才起身离去。
贺家院子里的灯还亮着,贺绯刚敲响院门,就听见脚步声,院门打开,橘色的灯光下,贺轻兮那张小脸柔软又乖甜:“大哥,热水都烧好了,你快来洗漱吧。”
不得不说,这样的场景总是能击中一个人内心的柔软处。
贺绯反手关门,“我去了村长家里,跟他聊了一会儿。”
“嗯。”
贺轻兮把灯放下,拿了柳枝和热水递给他。
贺绯有点不好意思,“这些我自己来就行了。”
贺轻兮笑笑不说话。
贺绯也就不好再说了,他漱了口,洗了脸,贺轻兮又唤他去洗脚。
“大哥,你洗好了之后,我给你倒水。”
贺绯忙道:“不用不用。”
“你也去洗漱吧,等会儿我自己倒洗脚水就行。”
贺轻兮犹豫。
贺绯叹道:“轻兮,听大哥的。去吧。”
贺轻兮这才离开。
贺绯在家里待了几天,除了围着村子跑,就是去田边跟各位老大爷闲聊。
到饭点了,他溜溜达达的回家。
孟氏见状,嗔了一句:“这大热的天,也不嫌晒得慌。”
“还好。”
孟氏拿出手帕要给他擦汗,贺绯避开了,“这么小一块布能顶什么用,还不如面巾好使。”
孟氏哭笑不得:“你这孩子。”
贺家的三餐吃得简单,一荤一素两个菜。
饭后,贺轻兮端出一盆洗得干净的红果子出来。
“大哥,你吃。”
贺绯惊道:“哪儿来的?”
“你妹妹去山上玩儿的时候摘的。”孟氏插话。
贺绯看向贺轻兮,贺轻兮脸色有点尴尬,还是应道:“……嗯。”
“你妹妹没个定性,就是爱玩。你还让我教她念书,这能学个什么。”孟氏止不住抱怨。
贺绯不听孟氏讲,上前拽过贺轻兮的手,发现对方指尖有些小伤口。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山上危险,常有虫蛇出没,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贺轻兮低着头:“对不起。”
贺绯揉了揉她的头,“嗯,下次上山,记得叫上我。”
贺轻兮倏地抬头。
贺绯坐回去,捻了一颗刺泡儿吃,眼睛都眯起了:“真甜。”
“要摘这么多通红的刺泡儿,没个小半天可不行。”
孟氏一颤,贺绯把野果推到她面前:“娘尝尝,这果子能从嘴里一路甜到心里去呐。”
孟氏迟疑着捻了一颗,的确很甜。
贺绯还拿热水泡了两颗果子,给贺父甜嘴儿。
贺绯笑盈盈道:“都是妹妹的功劳,我这是借花献佛呢。”
贺轻兮脸色微红,贺父笑着夸了两句。
孟氏自知理亏,下午教导的时候,对女儿的态度称得上温柔慈爱。
贺家的气氛很是温馨,两日后,贺绯又出了一趟门,回来时带了不少点心坚果。
他还拿了些给村长家送去。
而镇上则是人仰马翻,你追我赶,闹声震天。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帝羽墨殇 1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