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听说苏余要回苏家了,一下了私塾就立马跑到了苏余的屋子里,看见锦纹在帮她收拾东西,就更加难过了。
苏余当然知道张衍的难过,但他她不能被这种情绪给感染,万一她也难受,把这个还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少年给弄哭了怎么办?
张衍问苏余:“你能不能不走?”
苏余对张衍说:“阿衍,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这里不是我的家,所以我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不过没有关系,只要我们还记得彼此,以后还可以再见面的。我很喜欢这里的田野,我以后一定会回来看的。”
张衍原本以为苏余要走这事儿还有商量的余地,可是眼下苏余都这么说了,那她要走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张衍的眼眶涩涩的,但他听先生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强忍了下来。
苏余安慰道:“你可别忘了你的理想,你是要考取功名的。以后你进京赶考的时候我就是东道主了,到时候我请你下馆子。”
张衍犹豫了半晌,才用力地点了点头。
既然离别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那么期待下次的相遇,就成了分别日子的慰藉。
张夫人还是十分喜欢苏余的,苏余临走的时候张夫人还给她准备了不少特产,毕竟京都离这儿山高水远,以后想吃正宗的也没那么容易吃到了。
苏余要走,锦纹是那个哭得最厉害的。
锦纹问苏余:“苏小姐,你能不能带奴婢一起走。”
苏余犹豫了一下,理性地说道:“锦纹,你卖身是卖到了张家,我在张家白吃白住了那么久还要你伺候本就不合规矩,眼下我要走还带走一个丫环,也不成体统。况且京城有什么好,张老爷张夫人待你不薄,留在这儿才是最好的。”
锦纹哭哭啼啼的,俊俏的脸憋得通红,她抽泣着说:“我爹娘原就不宠我,张府的人对我虽好可也都是把我当丫环。苏小姐,你若是走了,锦纹恐怕这辈子再也碰不到像您这样的人了。”
苏余见锦纹对自己也是真情实意,想到若是回了那个苏府,深宅大院里也没个真心相待的人。苏余便向张夫人提起了这事儿,关于锦纹赎身的钱,往后会给她寄过来。
张夫人则是十分大度地表示:“锦纹喜欢跟着你那就让她跟着吧,反正也没大碍,你给张家带来了很多,我们还舍不得一个丫环吗?”
锦纹听了很开心,苏余却觉得,在这个时代,即使通达温柔如张夫人,也不过是把丫环当成了一个可以随意转赠的物件。
她真后悔,就算是写架空古文,也不应该延续那些男尊女卑的陋习呀。
苏府的人是巴不得苏余赶紧回去,陈管家这才刚走两日,来接苏余的马车就到了。
看着张衍依依不舍难过的神情,苏余给了他一个拥抱。张衍从小到大都没被别的女孩子抱过,一时间诧异大过了悲伤。
张夫人站在旁边也觉得有些不妥,但苏余并不在意这些旁的眼光。
苏余对张衍说:“我会记得你的救命之恩,还有我们是两肋插刀的好朋友,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学习,将来一定要进京考取功名。”
少年的眸子里充满了坚定,用力地点了点头。
苏余向张夫人和张老爷行完礼之后就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起来,窗帘外熟悉的景象也都慢慢向后移,苏余到此刻才完全反应过来,这边的生活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开始的,就是她小说里的正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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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波了两日,苏余的车马才到了都城。
就这两天,苏余觉得自己坐那马车都快坐吐了。还是在二十一世纪好,有高铁,有动车,远的地方还可以坐飞机。不像现在,只有马车、轿子,坐轿子都还没苏余跑着快。
一到都城门口,苏家的轿子就已经等在那儿了。苏余掀开帘子一看,确定是四人抬轿才下了马车。
陈管家也在,笑着对苏余说:“小姐,您一路辛苦了,今个儿一大早我就带着人在这儿等您了。”
苏余笑着说:“辛苦陈管家了。”
陈管家说:“那您赶紧上轿把,老爷夫人都在府里久等了。”
苏余颇有模样地甩了甩手帕,然后上了轿子。
苏余这人就是喜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陈管家喜欢从前来王府看她的时候就喜欢摆谱,那么苏余在他面前也端着小姐的架子。
这轿子也不好做,虽然是四个人抬的,但找的也都不是强壮的男丁,苏余本就没几两肉,抬轿的时候还晃来晃去,弄得苏余直想吐。
一进城苏余就听见外面十分热闹,她掀开帘子一角,看着京城繁盛的模样。
如果说江南的特点就是温婉似水的话,那么京城就是雍容华贵。
这京城街道上来往的马车轿撵里面都不知道坐了多少达官显贵。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大多身着华服,不是翩翩公子就是官家小姐。路边摆摊的也都十分井然有序,丝毫不会凌乱。
虽然街上人很多,但是大家都会自觉给苏余的轿撵让道。苏余心想,他们这些生在天子脚下的人大多也都有些见识,寻常百姓出门一定不会乘四抬轿撵,能坐着四抬轿撵在街道上的,一定不是寻常人。
百姓们大多也都心中有数,要是冲撞了轿中的贵人,那可是吃罪不起的。
苏余看着街道旁卖的糖人、七宝酥、脆皮鸭、芙蓉糕,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这几日为了赶路程,压根就没有吃过一顿好的,等空闲下来了,苏余一定要拉着锦纹去街上吃些好的。
锦纹也是初次到京城,见到了许多新奇的玩意儿,忍不住东瞧瞧西看看,不过她还是十分守规矩的,始终跟着苏余的轿子没离远。
到了苏府门口,轿子落地之后,苏余也没有着急下车,而是由陈管家来帮忙掀了帘子,通知她说:“小姐,咱们到家了。”
苏余看了一眼府邸门口,发现大家伙儿都在,这才满意。
苏余由锦纹扶下了轿,苏鹤扬立马上前说道:“余儿,许久不见为父甚是想念。”
苏鹤扬模样长得周正,虽人到中年身材管理也还是很到位的。虽然家产无数,但他穿着并不奢华,在他的影响之下府里的夫人小姐也不倡行奢华之风。
苏余笑着说:“爹,原本许久不见女儿是该向您行个礼的,不过我受了皇上封赏,眼下也是二品朝廷命官,所以就不乱礼数了。”
苏鹤扬乍一听觉得有些别扭,但立刻笑道:“你的事迹我们也都听说了,不愧是我苏鹤扬的女儿。就蝗灾这一次,圣上对我们苏家赏赐不少,加上之前我们就受过封赏,咱们家受过的皇恩都数不清了呢,我一下子都给忘了,还真是愧对皇恩。”
苏余内心呵呵,这个苏鹤扬还真是一级“凡尔赛”大师啊,明明记得一清二楚还非说自己数不清。
苏鹤扬对苏余说:“快别在外面站着了,先进屋去吧,祖母都久等了。”
苏余跟着苏鹤扬走到门口的时候,家里的夫人小姐都站着等候,只是看着苏余走近,却没有行动。
尤其是大夫人杨玉兰,明明站在这儿,眼睛却不是看着苏余。
她的设定也就是个恶毒的家母,为了给白莲花女主苏长雪生活添堵,顺便体现下苏长雪的善良而设定的,所以这个人的性格苏余十分了解。
苏余不愿意像小说里那样受她摆布,所以得先让她知道自己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苏余换了张笑脸说:“虽然我现在是二品县主,但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就首次见面行个礼就罢了,以后大家见我可以不用下跪叩拜的。”
苏余这话说得很明显,以后你们可以不用拜我,但这次你们免不了得拜,我可是朝廷命官。
苏鹤扬给大夫人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这二品县主可是整个苏家的荣耀,可不能在他们自己人这里乱了规矩。
大夫人不情不愿地行礼下跪,大夫人都妥协了,其他人自然也就没话好说,跟着跪下来。
苏余的生身母亲也跟着跪下了,这是规矩。
苏余十分满意,她不怕得罪人,就怕这些人当她是软柿子。接下来的日子,她还想好好过呢。
为了庆祝苏余回来,府里安排了晚宴给她接风洗尘。菜都是好菜,只不过饭桌上的人都各怀心思,苏余也就没怎么认真吃,随便吃了几口便推说自己实在是乏了,和二夫人,也就是苏余的生身母亲一同回了居住的院子。
苏余的生身母亲钱琦玉是个性子佛系的,因为生苏余时大出血所以不能再孕,但她娘家有些家底,和苏家联姻后也有生意往来,所以她的生活也都还算过得去。
二夫人许久不见自己女儿激动得不得了,刚才当着外人的面不好说话,眼下回了院子马上拉着苏余前看看后看看。
二夫人激动地说:“哎呀,五年不见,我的女儿长大了。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娘连个盼头都没有。”
苏余安慰说:“没关系的,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两人道了几句近年来的情况,二夫人就皱眉对苏余说:“你不该摆谱让大家行礼。”
苏余说:“娘,我这么做自然有我这么做的道理,您就放心吧,我现在是县主了,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
二夫人知道自己女儿本事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可是她心里却惴惴不安,深怕自己的女儿再受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