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服金冠的荆启序大怒:“你怎么说话呢?这是哪里的妖修,如此血口喷人?!”
他双目圆瞪,似乎是气狠了:“还不把这妖言惑众的拉下去!”
立即便有环绕在四周的护卫犹豫着要上来拉扯白椿,不过这姑娘并没有他们的气势唬住,依然端坐席上表情冷淡:“我就这么说话,你有意见,那荆州倒是把昨天花楼的事情来源起因和罪魁祸首说清楚啊,你们怎么不敢把调查结果公之于众?”
荆启序停顿了一下,一时语塞,见他娘沉着一张脸在台下使眼色,便嘴巴一撇,勉强转移话题道:“…今儿个是全荆州大喜的日子,我不和女人计较。”
白椿当即更怒火中烧,一张大病初愈而惨白的脸都被激起来大片赤红色:“女人怎么了?女人怎么你了,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夜半梦回时你不曾听见那牢地里女子的哭声吗?!”
此言一出,自然有外围不知内情的开始在后面窃窃私语起来。
荆启序发觉事情恐怕要滑向不受控制的走向,也不再装斯文了,在台上破防地大吼大叫:“别在这给我胡搅蛮缠,你这妖女!”
“呵,我不和你们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女子一般计较,你倒是在这上纲上线起来了,我还就告诉你了,在荆州,女人就是比不上男人,女人就是不能成为修仙预训子!”
等等,他好像说漏嘴了什么东西啊?
天赋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又如何能说一定?
他凭什么说女人就一定不能修仙?
元嘉敏锐的察觉出来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她眸光微凝,顿觉花楼一事背后还大有文章,牵扯到的绝不只是色.情交易和人口拐卖这两点…她悄悄点开了天听通尺,往上面发送了些什么内容。
前边的白椿还在据理力争:“修仙看的是天赋,女人和男人之间又有什么狗屁的先天差异?!”
“你这都是偏见,老掉牙的偏见!”
说完这话,现场出现了短暂的寂静,似乎暂时没有人想好怎么打这个圆场。
白椿耳尖的听见后头有男客的声音叹息:“这,我们原本不是承了王族的情给人家撑场子的吗,这个小修士怎么还和主人家争辩起来了…”
呵呵,她不屑地冷笑连连。
这个小女孩一针见血地指出一个关键的缺陷之处:“庇护凡人,难道只庇护男人吗?女人不算人?”
“要撑场子,所以就能颠倒黑白,不见日月昭明了?”
那男修被怼的低下头来,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白椿乘胜追击,拍案而起继续发言:“说不出话了?因为你们自己也知道自己那一套就是歪理邪说!都修仙了,凡人那些小小的体能差距早被补完了,就应该做到女男平等啊!”
“既然要做到女男平等,那就不应该忽略女人的苦难和诉求!”
在座其她人不再窃窃私语,只不约而同把目光从原本的焦点,也就是荆州王储身上移开来。
白椿转过头看向自己身旁的闻意等人,却见她们关注点并不在她和荆启序的对峙上,以为她们也要像其她人一样对花楼事件冷处理,于是呵斥到:“你们愿意做伥鬼为虎作伥,我可不愿!”
几个人这才如梦初醒,闻意挑了挑眉,低声安慰她道:“慢慢来吧,我们做好了万全准备再一击毙命吧,事实上,大家已经发现”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白椿语调激动地打断了:“我做不到无视她们!”
“是,小闻姐你可以来救我,小碧姐能在第一时间杀了图谋不轨之人,但是谁又能救暗牢底下的她们?这些女人又何其无辜!”
“如果不把这罪恶的一切都彻底根除,她们即使逃跑了也会被抓回来,就算能救的了一次,可是谁又能保证十次百次千次,次次都能将她们救回来!谁又能真正救的了她们?”
她面向众人振臂疾呼,大声诘问:“我们可是修士啊,是敢与天作斗的修士!我们不管她们,那还有谁能管,那还有谁来管,那还有谁愿意管这些苦悲的子民?!”
荆启序理智终于上线,眼下荆方观下台去整理着装不在现场,他务必不能再让这妖女说下去蛊惑人心,乃至动摇一州根基了!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行,你想管是吧,可以啊,不过你自己也说了修真界以天赋实力论高低,你打赢了我,再来整这些夸夸其谈吧!”
语闭手抬,赤色灵力幻化成一条呼啸火龙向独树一帜的白椿袭咬而去,速度之快,在后排的修士们甚至看不清他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荆启序果然还留了一手。
“你…!”
白椿气急,这狗男人是故意的!
他既然已登上筑基,自然能看穿她的根基,明明知道她身骨残缺无法修炼,更何况才大病一场气血两空,还偏偏说什么与他对战,这和以卵击石又有什么区别,他就是想让自己物理闭嘴!
火龙威力逼人,白椿这回本就想着为阿燕等人讨个说法才强撑来的,自然根本躲不过去。
闻意等人偏偏又低下头在说些什么了…
白椿倒退一步准备咬牙硬接这一击,提前闭上双眼减少害怕,却不想双手格挡了半天也不曾感受痛觉。
她疑惑地睁开眼睛,还没再一次聚焦,就听见一个清脆女声在她身前响起。
“既以实力论高低,那就得匹配相对应的对手呢。”
“来吧,我们比一场。”
火龙凭空腾跃的一瞬间,元嘉碧落等人看荆启序的眼神一下就冷下来了。
她们看他就像在看死人。
不过还不等碧落发难,另有一道水蓝色华光就飞速袭来,挡在了躲闪不及的白椿面前。
“来吧,你和我比一场。”
在场众人顺着灵力幻化的方向望去,见是往后三四排的位置上忽然站起来一个面生修士,扎两个活泼可爱的花顶髻,一双珍珠般澄澈无暇的杏眼,身上衣物则是洗得略微破旧发白,但依然干练利落的长袖弟子服,看起来十三四岁,应当是某个门派才带出来历练的小一辈。
那修士也不怯生,衣角一摆手一扬,大大方方走上台前去,和白椿位于同一战线,行了个平辈拜礼:“九星法宗费天肖,自请一战。”
竟然是个只有练气大圆满修为的水系法修。
便有相熟的男修在那和九星法宗的师姐们提醒:“你们宗的小师妹怎么到台上去了?还是让她快快下来吧。”
“本来就是人家的主场,她还是个水系修士,谁不知道水系法修的培养方向是辅助类?更何况荆储君可是筑了基的。”
同样是水系灵力的大师姐抱胸横瞥了这人一眼,意思很明显。
瞧不起谁呢?
他荆启序厉害,我费天肖也未必不强悍!
不过显然尊贵的王储殿下也和这位仁兄一样,是没有自觉意识的。
在他的主观印象里,水灵力的一介女流又有何惧?
更别说她还差自己一个大境界。
区区练气,不自量力。
不管从哪个角度衡量,这个平平无奇不知道是从那个角落冒出来的女修,可都不是他的对手,打败她看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荆启序于是就笑了,笑的胜券在握。
也好,就用这女修的惨叫来继续将这场庆功宴拉回正轨吧!
为表风度,荆启序还特意往后退了几步,自以为雅量高致地请道:“请,观这位师妹修为不佳,为显公平,我且先让你五招。”
费天肖面无表情抬眸看他一眼,掐诀便冲。
“三招足够。”
“还有,别乱攀关系,谁是你师妹?!”
第一招,水汽喷泄气如白练,跟随主人指令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团团围住,预备如笼中鸟般将其困杀。
她的攻势又急又猛,全然不像他从前见过的那些法修那般谨慎敏捷,荆启序吃了一惊,一下子就自乱阵脚,简直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了。
他磕磕绊绊想招手故技重施召唤一条火龙,被费天肖一巴掌扇到了地下,扣都扣不出来。
第三招,水蓝色光华集结如碎冰,每一块具象化灵力上都暴凸起了层层荆棘,在荆启序鼻血满脸流的时刻如瀑般倾泄而下,将他整个人都暂时隔离,踹进了一个全封闭的水灵空间。
荆启序被困在水立方内部,不住想拍打逃出其中,可惜它内部长满了刺骨荆棘,这些拍打不仅没让荆启序破空而出,反而把人身上沾满了刺头,痛得他止不住地龇牙咧嘴,偏偏还没有氧气,简直把人折磨的生死难料,哪里又还有刚刚的翩翩风度?
尽管只是筑基期小辈们之间的争端,但这仍然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它甚至不能算一场战斗。
只剩这位名叫费天肖的法修抬手抱胸翘脚,懒懒散散立在庆台最中间的位置上,接受所有人的注目礼,虽然仅在练气,但自有一股唯我独尊的气魄。
“忘了说,我刚和师姐们从迷雾森林秘境中回来。”她最后补充了一句。
竟然是迷雾森林秘境!
这简直是危言耸听的一件事情,全修真界谁人不知迷雾森林这个鬼地方名为秘境,实则是背靠中部繁州魔域的十万连绵大山之所,因常年被魔息瘴气侵扰,里头的生物大多狂躁不堪,攻击性极强,修士们的折损率也极高,如此穷山恶水之地,就算仅在外围狩猎也是了不得的一件功绩一件。
此地现已被三宗三大宫之一的扶摇剑宗接管镇压,定期招募有一定实力的修士进去进行必要的清扫,因此私底下也有一种说法是得了进秘境的机会并且成功出来的,这才算是被承认了实力的真正的修士。
“住手!”
刚换好常服回到大典现场的荆州王荆方观,回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令人目眦欲裂的景象。
这可是他膝下唯一的独子啊!
荆方观大怒,手诀翻飞往前扑去,充沛的火系灵力刚要冲上擂台上去,就被一柄冷光粼粼的仙家神器抵住了脆弱的咽喉。
他冷汗连连,勉强用余光向旁看去,原来是那名叫闻意的青云剑修不知道什么时候瞬移闪现到了他身侧,只差一点点,那剑就要击穿他的喉咙了。
“…放肆!”
两个人异口同声外强中干道。
在台下荆方观找补的时候,台上的荆启序终于也被闹够了的费天肖估摸着时间放了出来。
他一逃出水立方便死命地咳嗽了好一会,还怨毒的朝擂台正中央,背对着他向众人鞠躬致谢的费天肖看了又看,眼中翻涌滔天恨意。
这个贱人…!
他一边大吼“放肆”,一边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混着晦涩的血液捏了一只血色真龙,血盆大口团团张开,要不择手段一口就将这令他颜面尽失的贱人吞噬殆尽!
“吼———呜呜呜!”
只可惜,那血龙甚至都还没盘旋到毫不知情的费天肖的背后,就被从天而降一只蓝粼冰龙连头带尾消化了。
是最早闻意和碧落青云台对战那一次,虚空破碎而来的玉阙宝龙。
不过并不是之前那一只完全体,只是一个浅浅的虚影,但即使是这样,对付这只爪牙尚且不成熟的血龙也绰绰有余了。
碧落御剑斜靠,一身冷霜飘落,深深倒映在荆启序放大的瞳孔中。
似乎犹不满足,玉阙宝龙形如利剑,竟然还又收割走了荆启序的半只左臂。
“胜负已明,再辩无义,以示警告。”
当一味的示弱与退后无法再有效果,那就应当干脆扯下那层遮羞布,适时的表现强势和实力。
“你竟然、你们竟然…你们这是公然挑衅五州!”
“别给我带高帽子,这是擂台!”费天肖毫不示弱,并没有跟着对方的逻辑走,而是比他更大声音骂到:“擂台上生死自负!这是鸿蒙之始就流传下来的老规矩,别跟我说你不认账!”
“就是!之前不是要和我们比试,手下败将可别扯远了,我们明明要说的是花楼之事,你何故东拉西扯模糊重点?!”白椿紧随其后开口道。
“我说的很清楚了!女人本来就比不上男人,那些花楼女子还自己好逸恶劳被楼内惩罚,我们也管天管地也管不了人家做生意!”
元嘉双目一横,直接将面前案台掀翻,四分五裂的木块顿时发出轰然巨响。
“荆州欺人太甚,实在令我等忍无可忍!”
她一一细数自白椿失踪开始,一行人发现的种种不妥之处:“首先一点我早已声明,我杏林宫修真弟子无故失踪,你荆州两日过去还不拿出个交待,真当三宗三大宫没人了?!”
“其次,除了自愿的有需求的必要的相交同合外,在修真界闝倡可是违背惯行律法的!”
“荆州在干嘛?荆州王族想干嘛?荆州想独树一帜搞特殊是不是!”
“若不是我们队伍里的小妹妹发现了端倪,你们还想把这大片大片污肆横流的烟花之地隐瞒到何时?”
“敢和修真界叫板,和修士们对着干,你们好大的狗胆啊!”
元嘉一通输出将荆州人骂的那叫一个狗血淋头,可是这还不算完,眼看着在场气氛已经被她煽动起来了,元嘉微微勾唇,最后给人戴了顶摘不下来的高帽子。
她开始全力炮轰:“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闭关锁国久了,荆州是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吧?可别忘记了,这儿可不是真正的凡间,是还未开化的野猴子人精吗?不知道女男平等几千年了吗!”
“荆州王储你说什么?你说女子就是比不过男人?”
“荆启序!你要不要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现在站立在你面前的,你需要一个个跪拜聆听教诲的,到底都是谁?!”
确实,元嘉不提醒还好,这一毫不留情地指出,人们这才发现,以庆台为中央分割而开的两类席面中,修士们这一边竟全都是女孩子领头。
第一排为首的便是此次当之无愧的最强战力,也就是青云剑宗的闻意、扶摇剑宗的碧落,以及剑修之外剑走偏锋的合欢宫元嘉,她已经金丹大圆满,只差一个领悟天地的机会就能跻身元婴老祖行列。
便是五州那边也不缺乏女性成员,北方冀州率众出席的便是一位年约四十,位高权重的大王公,东方闻州这儿更是由王女和王后亲自出席,她们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不像攀缘的花,而是凌霜的树。
碧落紧紧盯着荆启序,半晌,看着他头顶已然塌陷凌乱的金冠,只附和说了一句:“慎言。”
“我生平最恨别人歧视。”
“要是我师尊在这儿,你掉的,可就不是冠冕了。”
“来人!”元嘉一锤定音:“上测灵石,就给这些老迂腐们们看看女孩子的潜力!”
今天的字数够不够!!!
元嘉一直在煽动引导气氛往她想要的地方走,因为只要有了正当名义,她们就能出手了。
我们小白小燕小费也是有人疼的,姐姐们给大家撑腰!
这个梁州的王公上一章是不是很多人都认为是男性?其实这是是王公贵族的王公,指代一种地位而没有性别意识,不过女王公?没这个必要,谁说王公就一定是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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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女字旁的字是被污名化了,原本嫖的意思是轻捷、劲疾,金屋藏娇主人公陈阿娇的母亲就是馆陶公主刘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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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