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洛忍着伤口被撕扯着的疼,紧握冰凌剑,目光狠厉地看着弯阳。抱着孩子不方便,许洛将宋择元放到一个较为完全的地方,右手一挥,给他设了一个结界。
弯阳也不着急,语气轻佻狂傲道:“上仙不愧是上仙,做事果然小心谨慎。只不过,等我灭了你,他也活不了!”
许洛安置好孩子,轻嗤一声,“说大话谁不会?怕就怕你说的大话都应到了你自己身上。”
弯阳舌头伸出来,舌尖轻轻在长黑指甲上舔过,一边嘴角勾起,露出一个油腻的笑容,“我这指甲可是剧毒无比,划过肉身可使伤口溃烂,毒素蔓延全身,若是不及时治疗,便是大罗金仙也没有办法。不知道上仙现在是否感觉到了它究竟有多毒没有呢?”
许洛蹙眉,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真的觉得后背有些异样的疼痛。这小子,就是故意说这些话让她紧张吧!
算了,管他说的是不是有夸大事实的嫌疑,当务之急还是速战速决,早些运功疗伤为好。
许洛往后一步,将剑刃狠狠往下,直插入地。双手合十,闭眼,默念法诀。剑刃发出白色强光,地面寸寸冰封,冰层所过之处,草木皆被冰冻,一路往弯阳而去。
弯阳起身跳到空中,将全身的力气都聚集在右手利爪上,直望许洛而来。
许洛睁眼,冰凌剑在地上旋转,速度由慢变快,冰层收缩,从地面脱落,似一张巨大无比的网盖在空中。
弯阳抬头看到冰层,蹙眉。奋力一击,却被许洛险险躲过去。弯阳脸上的表情不虞,和许洛对峙着。
许洛蹙眉,此时后背是真的太疼了,刚才用力过猛。弯阳见此情形,笑道:“毒已经进入身体,上仙,你还是乖乖等死吧!你放心,我速度很快,肯定不会让你受折磨的,总比毒发身亡好的多吧,你说是不是?”
是个鬼啊是!许洛暗骂道。
许洛左手手心往上,五指收拢,冰层应声而碎,化作万千冰凌,直往弯阳而去。弯阳神色大惊,躲闪不及,落下的冰凌划过他的皮肤,留下一道道狰狞的伤痕,狼狈不堪。
许洛摇头叹息,是你非要这样的。许洛本想干脆动手将弯阳解决了,反正弯阳平日里也经常下山欺负百姓,留下来也是个祸害。正欲动手之际,一道蓝色身影闪过,许洛反应过来之时,弯阳已经从她的眼前消失不见了。
许洛正暗自惋惜错过这个机会之时,宋择元在一旁开始啼哭。许洛只能将宋择元抱起,往落山而去。许洛活了这许多年,没有一次如此仇恨落山的破规矩。她伤口扯着疼,还要步行上这九百步长阶,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好不容易走到落山大门,便有一堆弟子围在她面前,吵吵嚷嚷的惹她心烦意乱。外门弟子很多此生就是扫地洗衣做饭为生,只有极其优秀的外门弟子才能进入内门打扫。那些资质实在一般的,连进入内门,见到内门弟子的机会都不多,更何况是见到落山六大上仙了。
云纹图案,是落山的标志。
许洛的服侍明显和其他弟子不同,较之别人,更加白,云纹也绣得更为精致,腰间坠着一块云纹玉佩,这是标准的落山上仙的配置。内门弟子没有玉佩,但是有云纹白袍和一柄云纹长剑。外门弟子嘛,管够吃食就好,还想要配置,能给你一套云纹衣袍都算不错的,材质嘛,麻布和内门弟子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一类的可还行?
行不行的,也不是外门弟子说了算。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门派里哪里有多余的钱给他们置办衣服?
一弟子关切地问道:“上仙,您怎么从外面回来?”
另一弟子又道: “上仙,你何时出去的?”
“哎呀!上仙,您怎么受伤了!”
“上仙,您怀里的孩子是谁?”
“上仙……”
如此循环往复,喋喋不休。
许洛不想回答,也没有时间回答他们的问题。她都快要毒火攻心了,命都快没了,还要顾着形象?许洛蹙眉,将孩子往一个弟子怀里一塞,留下一句话,“把他送到霞梧峰来。”许洛便火急火燎地御剑离开了。
带着宋择元,肯定会拖慢她的速度,她御剑时一向危险,万一没抱稳,将宋择元给弄掉了,这可就麻烦了。许洛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能力还能不能救回宋择元。她只知道,她连御剑都很费力了。
在许洛神志越来越模糊不清之时,许洛极速降落在霞梧峰。剑光飞闪之时,一岸早就察觉到了许洛的气息,慌乱从房里走出来,“上仙。”
许洛摆摆手,她没有时间再多说了,匆匆进了房间。
一岸微愣,鼓起的笑容僵在脸上,上仙从来没有对他这么冷淡过,他心里难受。却在许洛离去后,发现许洛背后偌大的伤口,狰狞可怖,血染湿了衣袍,白色衣袍翻飞,带着暗红色的痕迹。上仙这是……
未等他从诧异和担心中走出来,另一件事让他更诧异。许洛进去不久,一个弟子给他抱了一个孩子来。
当那孩子出现在他面前之时,一岸惊讶不已,以至于他犹豫不决,迟迟不敢伸手去接过襁褓里的婴儿。一岸看着孩子,长得倒是很漂亮,眼睛有一丝丝上挑,指着襁褓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弟子也不知道怎么说,只道:“是许洛上仙让人把这孩子给抱到霞梧峰的。”
一岸虽然还是满心疑惑,最终还是接过了孩子,送走了那弟子,关上了霞梧峰的门。
许洛背后的伤口越来越疼,似有蚂蚁在咬一样,忍着不适,许洛走到书房,翻箱倒柜一番,找到了珍藏已久的清毒丸,颤颤巍巍地倒了一颗在手心,干吞下去。期间,这颗药丸还卡在许洛喉咙里,怎么也咽不下去苦味在嘴里蔓延,让许洛真的是欲哭无泪。偏偏屋子里连杯水都没有,许洛只能忍着,等到药丸化开。
这颗清毒丸是由十花十草炼制而成,这十花十草都是最珍稀的药材,只有落山六大上仙才能每人拥有十颗。当然,它也不是什么毒都能解的。许洛察觉到此时毒已经渐渐消散,不由得暗自庆幸弯阳的毒不深。只是,这一次受伤,加上一路上给宋择元输送修为,让她损失了不少修为。短时间里,可能达不到从前的高度了。反正离下一次炼仙境开启还有三十年,想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吧?
许洛吃下清毒丸后,又给自己疗了伤,不知道是不是弯阳的铁齿爪太毒的原因,伤口竟然短时间不能愈合,许洛只能给自己清理包扎一下,然后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伤口虽然还有些疼,但却总不至于像刚刚那般难耐,疼比疼痒好受多了。
一岸在门外等得焦急,但是他却不敢贸然打扰许洛。
许洛估摸着时间,这会儿宋择元该被送来霞梧峰了吧?于是开门,便见到一岸抱着宋择元站在门口。许洛微微诧异,“一岸,你怎么站在这里?”
一岸低眸,“上仙受伤,弟子担心,又不敢打扰上仙,故而站在门口。而且,刚才有一弟子,说这孩子是上仙让他们抱来的,弟子觉得奇怪,想前来听上仙亲自一说。”
许洛闻言,点点头表示道:“这的确是我叫的。以后这孩子就由你来照顾吧。”
一岸闻言抬眸:“那这孩子的身份……”
许洛蹙眉看着一岸,不语。
一岸以为许洛不高兴自己多问,连忙解释道:“弟子本来不该多问,只是以后他要在落山生活,难免要问到这个问题。”
“宋呈的儿子,以后就跟着你吧,就算是一个内门弟子。”许洛说完,看了一眼一岸怀里的孩子,便转身回房了。
一岸望着许洛的身影,欲言又止,嘴里嗫嚅着,却最终没有问出来。他想知道上仙的伤究竟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伤口又疼不疼?末了,一岸苦笑一声,这些都不是他该问的罢。
弯阳被平阳带离了落山脚下。那一抹蓝色身影正是平阳。
弯阳受伤太重,难以站起身来,只能靠在树干上,半坐半躺着,对着一旁站立低头望着自己的平阳道:“你怎么来了?”
平阳气愤不已,指着弯阳道: “我不来,难道看着你自寻死路吗?”
弯阳自嘲一笑,“你不该来的。我便是死,也决计要同她决一生死。”
平阳自觉弯阳已经走火入魔了,知道再怎么相劝也无用,只能道:“你上次受的伤才好,怎么就这样心急?待你伤好之后再出手,不也可以吗?”
“她回落山之前,是我唯一的机会了。等她回到落山,我便再没有机会。我打听过,她这两百年,几乎不曾出过落山门派,便是出去也是跟随众弟子参与几年一次的修仙大会。修仙之地,对我们自有禁锢,哪里是我们想去就能去的?”
平阳一向为弯阳着想,看着弯阳满身伤痕,他是真的心里难受,思索片刻道:“那便一直等有机会的时候。昆仑炼仙境的时候,她总不至于不去吧?”
弯阳终于没有再说什么了,只微微笑着点头,在平阳的埋怨中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