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司渊早早就起来出了门,等高晏一个人用过早餐后,丹瑟尔差使侍女白练直接带她去了附近布庄,说是要做几身衣裳,日后和其他军官夫人聚会时用得上。
高晏想起了女主赵敏仪,她和原主不一样,是个自由大胆的摩登女郎,喜欢尝试一切时髦新鲜的事物。
而身体原主则是一个极为保守与传统的女人,即便是在如今这个多元化的星际时代,她依旧钟情民族服饰。
高晏想着有些心酸,女主赵敏仪是个为自己而活的明白女人,但原著高晏恐怕终其一生,都会认为自己被休弃下堂是个无法被抹去、无法被原谅的污点。
“夫人,您看看这一身。”白练为她指了一匹颜色偏暗的绿色缎子,做成衣裳应该是端庄大气的,高晏却转而看向身旁的一匹月牙白的缎子,活泼漂亮,“白练,我想…”
“做身连衣裙。”高晏轻轻抚过那匹缎子,上面有合欢花的暗纹,清新又雅致。
白练看起来似乎是有些意外,但还是应下了,高晏又看了几匹缎子和现有的成衣,但她总觉着自己忘记了什么,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从布庄出来,高晏目之所及之处纷繁绚丽、琳琅满目,即便是青天白日,苍穹之间也有流星模样的光点闪烁,周遭建筑高耸入云,有缎带一般的轨道围绕其上,间或有飞行器停顿其中。
刚才高晏来时坐的就是这个模样的飞行器,只是尺寸要比她现在看到的要大一些。
高晏猜,这应该和地球上小轿车和加长林肯的区别差不多。
其实大部分时间,省略路人身上各异的装备,光就面容来说,艾瑟星球的人和地球人长得也差不多。
身侧不断有飞行器飞驰而过,高晏和白练慢慢地走在路边,巨幅荧光的广告牌拔地而起,依赖能源供给在虚空中透出巨幅影像。
高晏看得正兴起,忽而这一路上遇到的第三队机甲兵陆续驾驶着机甲在路口巡视而过。
“街上好多警察,平日里也这样吗?”
“回夫人,平日里街上也会有巡警,只是今日因为是谢家少主从沧定远道而来,巡视前线,所以街上加强了守卫罢了。”
高晏步子一顿,脑中好像有什么忽然被点通了,“谢家少主谢少绪?”
“回夫人,正是。”
高晏想起来了,艾瑟星球当初之所以能在星际联盟中占领一席之地,极大的原因是由于这个人类星球上的异能者以族系分布,有血缘相连自然在作战中默契十足勇往无前,战后这些家族便被帝国授予功勋,各个成为了帝国显贵。
因此在艾瑟星球,异能强大与否确实同基因是否高贵有很大的关系。
在原著里这谢家是当初帝国建国功臣之一,部下作战骁勇、族系根深蒂固,而这谢家少主谢少绪是个实打实的纨绔,原应该借着父辈荣光按部就班地升任情报处处长,可偏偏半道上司渊杀了出来截获了这份差事。
司渊是私生子,母亲又只是普通人,因此谢少绪一直对司渊怀恨在心。
原先在沧定时,谢少绪就依恃世家大族的身份对司渊屡加刁难,这次谢家在议会上参司渊一本被她母家压了下来,谢少绪心中不快,就来了战争前线,似乎是设了圈套,使了下作手段,串通司渊的部下,狠狠地欺辱了司渊一把。
而这也是司渊黑化路上的一个重要节点,当然,这位主最后的下场也是很惨了,全家被扒皮抽筋,皮囊被挂在城墙吹了半月有余,全星网哗然。
高晏心中警铃大作,心说这位爷可别把司渊现在就逼黑化了,好歹等她先和司渊离了婚呀!
“白练,你现在联系得上司宅的护卫吗?”
“夫人,仅凭光脑是无法调动护卫的,司大人下了死命令,调动司宅的护卫须得亲临。”看着陡然紧张起来的高晏,白练也有些急,“夫人,是有什么事吗?”
高晏无暇再与白练解释,她紧紧地抓着白练的胳膊:“你快联系司宅护卫还有丹瑟尔,叫个百十来号机甲兵去锦绣茶楼后院,越快越好!”
高晏把手中的糕点一股脑全交给了白练,蹿上飞行器后,驾驶舱自动感应生成驾驶页面,刚才还因为自己不会驾驶飞行器而感到尴尬的高晏就看到了驾驶页面上的“自动驾驶”四个字。
她试着点开了自动驾驶模式,光电悬浮在空中成为了键盘,输入目的地后,机械臂自动为高晏做好了保护措施。
坐在驾驶舱中的高晏没什么感觉,唯有窗外不断飞驰而过、光影缭乱的景色昭示着飞行器正全速前进。
高晏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看着手中这把刚才从布庄中顺出来的剪刀,郑重地把它藏进了自己的袖子里,素来客来客往的锦绣茶楼今日大门紧闭,高晏心中一紧,看来他们想要等的人已经落网了。
高晏凭借自己的记忆摸到了茶楼旁的小巷,她记得后来男女主被星际雇佣兵追杀,就是靠这茶楼后院的一个狗洞脱身的。
她定了定心神,终于在拨开一堆杂物后发现了那个狗洞。
“怎么,还不肯说话?”陌生男人的声音传来,虽然不曾听过,但她几乎就可以确定,这句台词一定是谢少绪那王八蛋说的。
“妓子肚子爬出来的狗杂种,也配穿军装?”
“来人,给我把这杂种的军装扒了!”
高晏记得书里,是谢少绪威逼利诱策反司渊的部下偷偷给他下了药,司渊浑身无力被抓到锦绣茶楼的后院,谢少绪差人扒下了他的军装,又瞧司渊眉眼间精致昳丽,绑了司渊后,对着他的脸,谢少绪手上又做了些不可描述之事。
高晏当时读到原著这个情节时非常气愤,如今她和司渊好歹还有过同桌吃饭的缘分,眼睁睁看谢少绪如此折辱司渊,高晏是绝做不到袖手旁观的。
高晏趁里头众人注意力都在扒掉司渊的军装上时,一个猛子迅速钻进狗洞,又找了个篓子掩护自己。
司渊头被死死地摁在地上,一双狭长的眼睛因屈辱而泛着水润的红色,三四双手同时在解他的军装,与其说是解,他们手段粗暴,说是撕、扯更为贴切,而司渊中了药浑身无力,只能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高晏不知丹瑟尔还有多久带人赶来,她心里也没底,只好拖着篓子尽量往谢少绪的方向靠过去,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她如今一介女流,既不能以一敌十,便只好放手一搏,看能不能抓住谢少绪胁迫他们放开司渊了。
忽然有人身形一动,往谢少绪右后方退了一步,正正挡在了她的路上。
高晏心里一惊,本以为是暴露了,却发现那人的目光仍旧落在司渊的身上,丝毫没有发现这里的动静。
高晏松了口气,毕竟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机甲兵,保护主子这件事在任何时候都是刻在骨子里的,而那机甲兵往空缺处补位,也许也只是潜意识里的动作。
可这下高晏却找不到空子了,她忐忑着,若是此刻她冲出去,一没有异能、二不适配机甲,那基本上就等于送死。
眼看着司渊的军装就要被扒完,谢少绪居高临下,无数双狼一样闪烁着奸邪的目光扫视在司渊身上,高晏咬了咬牙,推开篓子趁无人反应过来冲进了包围圈,用尽全力撞开一个正在拉扯司渊裤子的大汉,跪在了司渊身旁,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他搂进了怀里。
膝盖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高晏却顾不上这些,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拨开司渊脸上的尘土,心里的不平之气泛了一层又一层,重重叠叠,宛如蛛网般包裹着她跳动的心。
司渊的皮肤非常白,甚至带着些病态,紫青的血管在阳光照射下朦胧可见,遭遇那些机甲兵粗暴的拉扯后,他的手臂、脖颈都留下了许多处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尤其惹眼。
从前在还没看到司渊黑化的情节时,高晏是真的心疼司渊,他分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他用尽全力守护的人却负他、伤他、折辱他,他曾用性命守护的帝国也将他猜忌为必有大患的叛徒,如今这阵心疼劲在高晏看到司渊被欺辱至斯时,再度泛上心头。
看到高晏忽然从人群里冲出来,司渊只是微微惊讶了一瞬便又恢复了平静,而这份近乎麻木的平静直到触及高晏泛红的眼眶时,宛如平稳如镜的湖面上被投下的一粒石子泛起圈圈涟漪,司渊似乎读出了一些很陌生的情绪。
“高晏?”谢少绪这是个问句,但看他的模样,基本上确定这个不速之客就是高晏了。
“是我。”高晏强忍着害怕,抬头狠狠地瞪向谢少绪,像是一只乳臭未干的小猫试图亮出自己的利爪,以此来吓退敌人,“谢少绪,你别忘了司渊现在是大校军衔,和你同级,你这样折辱同僚,就不怕军纪纠察一状告到帝国议会吗?”
应该是叫军纪纠察她没记错吧...高晏心中惴惴,然而面上还是一副凶巴巴护犊子的模样。
司渊白皙精致的面庞上此刻沾满了灰污,长长的睫毛垂下,高晏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动作轻柔地小心翼翼替他拭去脸上的灰。
温热的指腹摩擦过苍白的皮肤,像是触电一般传递过神经的每一寸,司渊蝶翼般的睫毛忽然颤了颤。
谢少绪听了高晏的话只是冷嗤一声,懒洋洋地笑了起来,“高晏,钻狗洞进来的是吧?”
高晏:......
“和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谢少绪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高家人,最喜欢当狗了。”
“平时一个闷屁都不放,做我谢家走狗。”
“关键时刻放出来咬人,在星际议会上替你怀里的孬种据理力争,你别说,贱狗咬人还怪疼的。”
“真是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啊,高晏,你和你哥可真是一样深藏不露啊。”
显然这一次谢家被高家这一状谈何议案打得措手不及、元气大伤,否则谢少绪也不会疯到直接动用私刑。
坦白讲,谢少绪长得并不好看,獐头鼠目、尖嘴龅牙,情绪激动时面色黑中带红看起来格外狰狞。
高晏有些害怕地抱紧了司渊,而此刻司渊被他抱在怀里,沾满尘污的昳丽脸庞毫无间隙地贴着高晏柔软、温热的身体,他能够感受到女人心跳得飞快,还有那故作从容的面上,不易察觉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