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一会儿:“乌鸡汤好喝吗?”
苏一愣了下,诚实道:“好喝。”
桑枝直起身,往他旁边靠了一点,像是分外好奇道:“我瞧见他们还给了糕点,那糕点好吃吗?”
苏一像是知道她问这些问题的目的,拧起眉轻声道:“一般,做工也比较粗糙,像是路边小贩摊上买来的。”
桑枝眼睛一亮,她就知道苏一不简单,怕不是单纯路过被绑来的。
她抿了抿唇,声音也轻了半分,让人听起来只是对糕点感兴趣:“听起来,你对糕点很精通,我许久没吃过糕点了,城中有哪家的糕点好吃?”
“等我哥哥将我赎出去,我就去尝尝。”
话音刚落,就有耳尖的村民听见了:“他们真的让你哥哥来赎你了?”
桑枝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当然了。”她像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姑娘,“五百两我就能出去了。”
村民们一片唏嘘:“五百两,我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是啊,几辈子都攒不下来那么多钱。”
“整整五百两,太可怕了……”
桑枝扫了一眼神色各异的村民们,眼睫半垂遮住了眸内的暗色,别说这些村民了,五百两对身为咸鱼教圣女的她来说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城东有一家糕点铺子,名叫徐记糕点,他们有一款用药草做的糕点十分可口,你若是感兴趣可以去尝尝。”
苏一顿了下,又道:“城北靠西的街上,有个大娘做的糕点也还行,只不过粗糙了些,她会从白天摆摊一直到闭市。”
桑枝记下他报的地方,笑言道:“多谢大哥,我出去一定去买。”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左边的小虎牙会露出来,让原本带有攻击性的艳丽长相稍显柔和俏皮了些。
苏一看着她明亮的眼,愣了下,继而垂下眼:“姑娘客气了。”
桑枝瞥了一眼他被绑在后面的手,若有所思道:“他们是怎么给你放血的?”
苏一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不疾不徐道:“将你绑在柱子上,用小刀给手腕割一道口子,地面上应该放有盆之类的东西接着,直到放满为止。”
“若是中途伤口凝固无法流出血,便会再割一刀。”
“达到他们需求的量后,会有人来给你止血包扎。”他皱着眉一边回忆一边道,“伤口上应该是敷了药草,回来之前他们还会强迫你喝一碗药。”
桑枝听着他的叙述,在脑中构想了一遍经过,发现部分事情上,他自己也不是很确定:“全程都被蒙着眼?”
苏一:“嗯。”他想了想道,“那个地方的血腥味非常重,房间通风应该很差,或者说无法通风导致血腥味经久不散。”
桑枝凝眉深思了片刻,按她之前走的路加上苏一的说法,这里应该属于洞窟一类的地方,被隔开成一间间的房间和甬道。
但九年义务教育告诉她,这会有一个非常大的bug,深处的洞窟通风性非常差,燃烧蜡烛需要氧气,长期燃烧的后果会产生大量的二氧化碳。
人无法呼吸是会死的。
可这里的人活得很好,甚至还有精神,唯一的不足……就是二氧化碳浓度偏高,虽不致死,但时常会感到胸闷。
她观察过房间四周,最上面的墙壁和木板都留有通风口。
他们能见到的地方只有这间四方形房间以及隔壁吃饭的房间,其他地方一无所知,桑枝叹了口气,信息量还是太少了。
“他们需要这么多血,做什么?”她问苏一。
苏一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拧着眉半天也没开口。
桑枝察觉到他的顾虑,挪着身体又靠过去了些,直到脖间的绳子勒着她无法再动分毫。
悄声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苏一犹豫着环顾了一圈屋内其他的村民,其中有部分人也正在聊天消磨时间。
他用同样轻的气音回道:“我也只是听闻,说是他们在用人血炼制长生丸,无法保证属实。”
桑枝呆了一瞬:“长生丸?”
“世上真有这种东西?”她差点压不住自己的音量。
苏一摇了摇头:“不知道,若真有那天下岂不是乱套了。”
桑枝不由自主地再次回忆起了原著小说,武侠小说变玄幻小说了?
即使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但这里仍然是武侠小说的世界观,不应该会出现这种逆天的东西。
她抿了抿唇,看向苏一大胆猜测:“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邪/教在搞鬼。”
话音刚落,突然一道声音挤了进来:“你想多了,天子曾下令斩杀所有邪/教,我们这里虽偏,但离京州远不到哪里去,怎么会有邪/教。”
即使苏一与桑枝已经用最小的声音交谈,但坐在两边的村民听得一清二楚。
桑枝无奈地挪着屁股回了原位,脖子里的绳子勒得留下了一道红痕。
仰着头又变成了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样:“那你说不是邪/教是什么?”
村民当真思考了一下,认真回道:“我觉得是地府来的鬼。”
桑枝:“???”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讲什么东西。
她被气笑了:“鬼会有影子?会给你吃饭?还给你吃鸡腿?”
村民“哎呀”了一声,语气格外认真:“我们被抓的时候都看见鬼火了,他们是提着鬼灯笼来抓的咱们。”
“可能他们地府也有地府的规矩,所以取了血才会好好待咱们。”
桑枝:“…………”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大脑被侮/辱了,气都喘不均:“那是磷化……”
对啊,他们是怎么知道磷化氢燃烧后就是鬼火,她被抓前观察过磷火的颜色,是青蓝色还泛着点绿没错。
红磷燃烧起来不是这种颜色,白磷则有剧毒。
难道除了她和纪宜游还有别人也穿进来了?还是个化学大佬?
毕竟她和纪宜游的知识含量搞不出这种东西。
坏起来了,有内/奸。
苏一见她的话戛然而止,疑惑道:“姑娘方才是想说什么?”
桑枝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什么。”
她还是更偏向邪/教,取人血炼制长生丸这种离谱的东西正经人想不出来。
村民还在试图让她相信自己,喋喋不休地说:“要我说啊,他们做鬼还是不错的,至少不亏待咱们,要是能再给住的地方,我或许就不想出去了。”
桑枝:“…………”
“若是鬼,他们要五百两做什么,我折一堆金元宝给他们烧下去岂不是更方便。”
村民一想,是这个道理,但他的脑子转过来的弯有些离谱:“可能烧下去的,在这里用不了。”
桑枝无语凝噎,人可以迷信,但不能迷信到没脑子。
傍晚,山上。
姜时镜一边往山里走,一边打量着周围,太阳已经下去了一半,山里的光线越来越弱。
他慢吞吞地走在山间像主人在巡视后院,高大的树木间遍布着杂草,其中还栖息了不少动物。
一路上他见到了不少宁戚家里出现过的药材,附近还有人踩踏的痕迹。
被踩踏后的杂草呈同一个方向顽强地生长着。
姜时镜顺着这个反向一路往深处走,橘光能照耀的范围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抹微亮消失。
他的眼前是大片被翻掘过的土地,原本的茂盛的杂草被斩断混在泥土里,周围布满了凌乱的脚印,叠在一起。
翻出来的泥土还很新鲜松散,甚至有些潮湿。
他捡起一根枯木,把覆在上面的湿泥拨开,不消片刻就从里面翻出了一只灰白的手。
估摸着只是浅浅的埋在表面,他索性把尸体整个从地里翻了出来,是一个成年男子,年龄目测在二十岁左右。
表面上覆着一层灰绿色的霉丝,有爬虫在尸体上钻来钻去,他用枯木挑开被侵蚀过的衣服,露出里面的被尸斑覆盖的灰白色皮肤。
前段时间下过雨,尸体浮肿得很严重,腹部凸起像是怀胎七八月,个别部位已经出现了腐烂,蛆在腐肉里扭来扭去。
尸臭随着暴露在空气中逐渐浓郁。
姜时镜一手捂住鼻子,用枯木继续观察这具尸体,一寸寸扫下去发现两只手腕上都有数条割痕,尸体肿胀后,用来缝合的线凸了起来。
脖间和脚腕上都有明显的捆绑痕迹,身上倒是没受到一点伤。
大概死了有六七天,只不过山里下过雨后太过潮湿,加快了尸体腐化。
他把周围翻动的泥土也尽数拨开,又发现了几具尸体,部分甚至垒在一块,估计尸体越积越多,所以才会埋得越来越浅。
轻轻一翻就能翻出来。
尸体被翻出来后,尸臭叠在一起熏得姜时镜不由憋住了气。
他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后,并未把尸体再重新埋回去,按原路下了山,此时黑已经全黑。
月亮映照下的微亮也被高大的树木挡住。
他把桑枝留下来的小蜘蛛放了出来:“带我去你主子那里。”
小蜘蛛听不懂他的话,晃晃悠悠在地上转了几圈,没有动。
姜时镜沉默了下来,他弄错了?这是普通的蜘蛛?
“啧,碾死算了。”
说着,他伸手就要碾死它。
小蜘蛛像是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往主人的方向逃。
蛛丝攀上树枝一甩,一下就飞出去老远。
姜时镜愣住,看着几乎透明的蛛丝眼神一瞬暗了下来,轻功跟上跑得飞快的小蜘蛛。
半烛香就回到了村庄内。
天黑的缘故,村庄内的年轻人大半都出了门,姜时镜停下轻功转而徒步跟着蛛丝走。
直到他走到一户人家家门口,这户房子砌得很宽,有宁戚家两个那么宽,房子前后都圈了一个院子,后面的甚至还围了起来。
门紧闭着,蛛丝在门口便断了,小蜘蛛不见了踪影。
他上前敲了敲门,过了许久才有人来开门。
“呦,小伙子怎么是你啊。”
姜时镜微怔,眼前慈眉善目的老人正是他第一天问路的老伯。
见他不说话,老伯关心道:“你妹妹好些了吗?”
他往前走了一步,轻笑着道:“已经醒了,多亏了老伯,不然我还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醒了就好,既然醒了你们就赶紧离开这里吧,免得遭事。”
姜时镜看了他半晌,叹了口气,忧愁道:“说来不巧,我妹妹醒来不久就消失不见了,我到处都寻不到她。”
老伯一拍大腿:“哎呀,我都说了让你们赶紧走赶紧走,你看这下好了,人消失了你说上哪去找。”
他垂下眼看向断在脚底下的蛛丝,一种不可能的想法在脑海中形成。
“是啊,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他轻喃着,掀起眼皮噙着笑意,“我寻了一天有些累了,能进去喝口水吗?”
老伯愣了下,继而笑呵呵道:“那是自然,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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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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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白日失踪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