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美人祭司之后 第9章 09 星辰坠落

灵宠契约的感应告知月衍，司元曦没有出事，想必是被什么东西隔开了。

司元曦现在灵力解封，月衍也不担心他。

他的右手自进入这里后又颤动起来，好像在随着残剑一同嗡鸣。月衍将右手收紧握拳，竭力控制住这颤抖，向战场的中心走去。

月衍开始看见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凹陷，不规则散落在战场之上，越往近走，凹陷的数量就越密集。凹陷之中，散发出一触即散的哀伤。

右手抖得越来越剧烈，就好像在指引着月衍。走到最中心，那是一个极深的坑，里面凌乱散着无数剑刃。坑内遍布着碎铁和火焰烧灼的残痕。

兵刃锻练的热气还覆盖在上面。

这坑，就仿佛是一个庞大而杂乱的炼剑炉！

月衍立于坑的边缘，地面忽又震动，昏暗的四周变得亮了一些。月衍猛地抬头，天空之上布满了璀璨至极的星辰，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有巨大的危机感在月衍脑子里炸开。

有什么异常糟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漫天星辰闪烁明亮，如镶嵌于夜幕之上的细小烛光，下一刹烛光纷纷脱离，星辰携雷霆之势朝地面冲落！

星辰坠落的范围覆盖了整片战场，月衍退无可退！星星与地面相撞，砸出巨大的凹陷来！

那些月衍看到的圆坑，原来是星星坠落后留下的痕迹。

有一颗星星擦过月衍的肩膀，月衍的血肉骨头都被一齐带走，他被巨力冲击，半跪在地上，周围亮若白昼，是星星燃烧着的生命。

血骨被带走的时候，除了痛苦，月衍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也从他的身体之中流逝消失了。

巨大的绝望在那一刻感染了他，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星星的。

圆坑之内，掩埋在残剑之中的一柄雪刃这时才开始嗡动起来。

奇妙的吸引力在月衍和雪刃之间产生了，月衍张开右手，雪刃拔地而起，冲破阻碍，严丝合缝般被月衍握在掌心之中。

雪刃上带着巨大的坠力，月衍几乎没法挥动它。

又有一颗星星直直朝着月衍的方向坠来，月衍眼眸冷肃，带着某种不清楚的疯狂。

他没有闪躲，直面这颗光耀的石头。他必须知道，星辰降落时，从他的身体中带走了什么！

星辰上裹着无数火光，在火光即将触到月衍的时候，他的脑海间倏地显现出了一片雪原，雪原之下，是完全翻转的一片黑色火海。

月衍的心中突兀升起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

谁敢就这样夺去他的东西？

谁敢就这样……杀死他！

某种神秘的力量从他的身体中猛然爆发，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慢放了无数倍。

刚还重若千钧的雪刃此刻变成了最适合的重量，月衍挥刃，将面前的星辰一刀斩断！

他的黑发无风飞舞，周围所有的一切都随着这一剑的斩断而支离破碎，换成了白茫。手中雪刃受到某种牵引一般从月衍手中脱离飞走。

雪刃刺破白茫，直直坠入了一道泉中。

天光熹微，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月衍所在的地方依旧是那平平无奇的山顶。唯一不同的，是山顶间出现的泉水。

是那雪刃坠落的地方。

沧澜宗。

织梦灵的瞳孔忽地缩小，变成冷厉的竖瞳样。

南殷手腕上的织梦铃剧烈晃动，铃声小而清脆。声音之中，带着令人迷幻的穿透性。南殷捞起织梦灵，脚尖清点，快速行至禁地边缘，寒冽剑气伴着无穷煞气冲撞到禁地屏障上，掀起一层层水一样的涟漪。

“你也感受到不对了是吗？”

“呜，呜呜！”

“暂时不要让弟子们醒来。”

南殷说着，催动灵力，织梦灵落在她的掌心，一层无形的幻梦结界悄无声息展开，覆盖在禁地屏障之上，使它看起来与往常无异。

沧澜弟子这日都醒晚了，有跳脱的一小堆一小堆聚在一起讨论。

“哎呀，我昨天又做了一个害怕又可笑的梦，我梦见我正斩杀妖兽呢，然后我的细霞钩竟然不听我话，瑟瑟发抖地逃了！你说有趣不？”

“是吗？我也是，我梦见我的灵器也不听我话了，我还伤心哭呢！最近怎么总是做梦啊！”

“出息！灵器没了再买再炼不就行了……好了好了，别难过，我们不说这些了，我听说虞长老明天就要回来了。”

“虞长老今年回来这么早？”

“是啊，好像是这次密境提前关闭了，所以回来的早几天。”

“也好，刚好今年咱们宗要办试炼大会，虞长老还能赶上收徒呢。”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今年会有什么样的小弟子来。这次来报名的人可不少呢，里面好像还有个废品灵根的人。”

“啊？那他岂不是毫无希望……对了，试炼大会宗主和祭司会出场吗？我还从没见过他们，他们会收徒吗？”

“我也从没见过这两位，也没听说过他们收徒。不说这些了，我带你去吃李果糕吧。”

“好呢，走吧。”

沧澜宗内一如往常一般井然有序，修炼的修炼，八卦的八卦，恋爱的恋爱，几乎没有人发现禁地那短暂的异常。

禁地。

坠落星辰在月衍面前消失，连同体内那神秘强大的力量。一切都是虚幻的，只有那柄剑是真实的。

司元曦就守在山顶之上，幻境来得突然，月衍进去之后就封闭了外人的进入。这幻境对于司元曦来说很是短暂，月衍以为自己在里面停滞了很久，但对于外部只是匆匆一瞬。

幻境被击破，月衍从中坠落，司元曦将他抱了个满怀。

山顶泉水随之出现，雪刃没入水中后便再也看不见。

月衍从司元曦怀中跳下，他动动肩膀，血肉骨骼皆完好无损。那幻境中失去什么东西的绝望感也随着幻境的消失而消失了。甚至于，月衍可以明白地感受到，幻境中星辰从他身体里带走的某样东西正在一点点返回来。

他似乎什么都没失去。

除了那剑，一切都只是虚幻……吗？

沧澜禁地中，有这样一个短暂而不知意义的幻境……

幻境中，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苍茫雪原，是什么地方？雪原之下，那颠倒翻转的黑焰……好像和司元曦释放出来的黑焰很像……

《吾意成神》之中，作者也并没有特意描写过司元曦的黑焰，要么就是这火焰并不重要，要么就是这火焰只是与他有关，于剧情无关紧要。

“小龙崽，把你的火焰给我看一下好吗？”

小龙崽？

司元曦骤然得了个新称呼，他指尖释放出一小撮黑焰，给月衍展示。

黑焰慢悠悠地燃烧着，月衍凑近，小火苗激动地向上窜了一倍，正如他主人的心情。

雪原之下的黑焰滚烫灼烧，小火苗却一点也不烫，月衍手指碰碰它，火苗便殷勤地缠住他的手指。

月衍因为幻境带来的不愉快在小火苗的好笑的举动中散了。他暂时想不出来雪原黑焰和他的关系，于是暂时将这事压在心底。

“月月，刚刚你消失了。”司元曦将火焰收回，“我好担心。”

“没事。”月衍说，“你在这里，有看到那泉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

月衍确定，最初上来山顶的时候，泉是不存在的。

“是在月月回来之后。”

月衍收动了下手指，身体与雪刃间存在的吸引力还没有消失。他走到泉旁，泉水上弥漫着娉娉袅袅的雾气，让人看不清泉中之景。

雾气是冷的，月衍将手探入泉中，泉水也是冷的。

“我想下去看看，小龙崽，你要陪我吗？”

“要！”

月衍握住司元曦的手，与他一同潜入泉水之中。泉中没有任何生物，孤零零的泉水独自在泉内荡起一个一个小小的漩涡。

越往下去泉水越冰寒，月衍的身体也很难承受住泉水的压力。他狠狠抓住司元曦的手臂，自己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司元曦体内的临时契约诚实告诉了他此刻月衍的不适。借助水力，他一把将月衍勾到怀里，捏住他的手掌为他输送了一部分灵力，接着便幻成了龙形，让月衍伏在了他的背上。

他和离龙形的时候都是暗紫色的眼睛。

月衍抓住龙角，将脸贴在司元曦的鳞片之上。月衍利用契约和司元曦对话。

“再往下一点。”

有细小绵密的泡泡从泉水的底部冒出来，雪刃的气息离月衍越来越近。

还没有靠近雪刃，那强大不可侵犯的剑意就直逼而来。司元曦的鳞片间流出血液，血痕被水所溶，很快消失不见。

“不舒服吗？”月衍感受到司元曦的痛苦。

临时契约的效力终究有限，月衍能从中感应到司元曦的部分疼痛，却不能清楚知道他究竟受了怎么样的伤。

“没有。”司元曦说。

司元曦继续向下，带着月衍来到离雪刃触手可及的地方。

临时契约上司元曦的痛楚越来越强。

月衍明白了，雪刃不会伤害他，却会无差别伤害其他靠近它的东西。现在及时阻止司元曦受伤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离开这冷泉或者躲到剑意波及不到的地方。

“好了。”月衍在司元曦脑海中说话，语气有些严肃，“现在就上去，或者变小藏到我身上来。”

波及不到的地方，目前也只有月衍的身上了。

司元曦定是不会留下月衍独自上岸，刚刚月衍短暂的消失足以令他抓狂，让月衍一个人面对这凶险的利器，他做不到。

他立刻变换成小小的龙形，顺着月衍领口钻进了他的怀里，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之上。

小龙崽体温比冰泉高些，贴在月衍心口，凭空让他的身体顺畅舒适了几分。

“乖乖在这待着，我让你出来的时候你再出来，不要给我输送灵力，只管自己疗伤就好。我不会有事，所以你要听话。”月衍怕小傻龙又做出像刚才的傻事，于是出言诱哄道。

“我会听话的，月月。”司元曦乖乖巧巧回答。

“好孩子。”

藏入月衍的怀中，剑气果然不再波及到司元曦身上。月衍的心跳一声一声在司元曦耳边响起，司元曦的心也变得乱乱的。

我和月月，挨得好近……

全部身体都和月衍贴住，让小龙崽有些晕晕然，身体也不可抑制更烫了些。

司元曦身体的恢复能力极强，临时契约上不再传来疼痛的感受，月衍稍安下心。

雪刃的剑身整个没于泉底淤泥之中，留下一截剑柄。月衍右手握住剑柄，单手用力，想要将此剑拔出。

雪刃一丝未动。

月衍另一只手叠在右手之上，拼起全身劲力，雪刃依旧未动。司元曦输送给月衍的灵力已然耗尽，月衍在冰泉水的巨压之下，身上开始出现一道道细碎的裂纹，宛若冰霜。

星辰幻境中，星辰那恐怖的力量仿若又重新袭来，月衍吐气，再度用力。月衍闭上眼睛，他的脑海中，回想着被星辰擦过肩膀那刻的……绝望和愤怒。

剑身嗡动，剑柄处的淤泥松动散开。

更深更浓重的煞气蓦地从雪刃之下炸开。

月衍全然不知，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剑属于他！他要拔出这柄剑！

煞气溢散，禁地中灵木的叶子簌簌掉落，灵兽们通通躲在自己最安全的地方。煞气横扫禁地，蛮横撞上了禁地的守护屏障。

织梦灵织就的结界被部分外溢的煞气所击，显出蛛网样的裂痕。

南殷漂浮于禁地上空，手指捏出法决，修补结界。织梦灵扇着翅膀，立于南殷的肩旁，张开嘴巴咬住煞气，嘎嘣嘎嘣吞咽入肚。

“别吃太多，这东西太杂，当心吃坏肚子。”

“呜！”寐寐知道啦！

煞气愈来愈凶，南殷瞳孔变深，灵气自她手中泄出，落入禁地各处。禁地的地底深处随着南殷灵力的到达而震动，就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般。

只不过还未等南殷藏在土里那些东西出来，煞气便陡然消失了。

南殷撤去灵力，土地深处停止震动，恢复平静。

透过屏障，她远远看了一眼禁地山顶的位置，抱起织梦灵，离开了禁地。

冰泉之内，剑柄爆发出猛烈剑气，将月衍狠狠震开。月衍掌心发麻，虎口渗血，随雪刃发出的力量飘至泉边。

他抓住泉沿冷石，脑袋从水中探出，再也控制不住，吐出一大口血来。身体上那些在水下产生的裂纹也彻底破裂开。

冷泉上层很快就被染红。

小龙崽在他怀中疯狂乱动，着急又担心。他想给月衍输送灵力，又担心月衍此刻虚弱的凡人之躯承受灵力会雪上加霜。

月衍撑着岸边坚土，从冷泉中爬出，水与血迹混合，染红了月衍的白袍，显得异常可怖，触目惊心。

他从怀中捞出小龙崽，说：“变回来吧。”

说罢，就脱力晕倒在了泉边。

司元曦变回人形，他不敢去碰月衍。

此时的月衍是这样脆弱，血流不止，一触即碎。司元曦不知该如何做。

他只会杀戮。

这片禁地里，除了月衍和司元曦，就只有离。

“这样的伤痕，也值得你着急？”离有些恹恹地说，好像非常疲惫。

“你若真想救他，就用你的血好了，皮肉血，心头血，随你用。虽然咱们是半妖兽，血液不够纯净，但总归是有点用的。”离说着，语气低沉有难言的蛊惑。

司元曦不语，离也安静退去，一语不发。

离不安好心。

月衍的生命体征越来越弱，再这样下去，他等不到灵力恢复就会失血而亡。

司元曦抱起月衍的头，让他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或许知道离打的什么主意，他没办法纵容离，但是更没办法看着月衍这样一点点变成真正的冰雪。

会融化的冰雪，消失于天地间。

司元曦割开皮肉，将温热血液喂于月衍口中。月衍脸色逐渐红润，身上的裂纹伤痕亦奇异般愈合起来，恢复如初。

司元曦小心点点月衍的脸蛋，又俯下身贴到月衍的胸膛边，听他的心跳变得和之前一样。

他放下心来，维持着这个姿势，久久不动。

朋友们放心，小坏暂时不会得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09 星辰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