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门外,苏清毓气定神闲地站着。那淡然的模样令对面的几人心中有些打鼓。
“文书自是有的。”
苏清毓直直望向那为首女子,问道:“只是你确定要看吗?”
“当然!”为首女子毫不迟疑。
“倘若你们现在道歉收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若是执意要看,那后果自负。”苏清毓再次提醒道。
“废话少说!你把文书拿出来就是!”
苏清毓的话在为首女子眼中就是虚张声势,妄想唬住人罢了,傻子才会上当。
心中笃定苏清毓拿不出文书,为首女子气焰嚣张道:“有任何后果,我都会一力承担。”
“好。”
闻言,苏清毓嘴角微勾,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她上前,让门内的书菱把门打开。
“几位稍等,我去书房将文书取来。”说着,苏清毓作势就要往屋内走。
“等等。”
未等苏清毓转身,那个人证手下便出言阻拦,“这等小事何必劳烦苏大人亲自去做,不如让那个侍从将文书取来。”
一早就猜到会被阻拦的苏清毓定定地看向那人,神态从容,道:“也好。”
她吩咐书菱道:“书菱,文书就在我书房那个盖上绘着花草百鸟还有一把伞的匣子里。”
书菱应是离开。
不多会儿,书菱就拿着一份文书走了过来。
这怎么可能?!
为首女子一把夺过书菱手中的文书,一字一句认真阅览起来。
阅罢,她不得不承认这确是官府所发的文书,就连日期也是三月前的。
她狠狠瞪向那个信誓旦旦朝她们保证官府并无记录的人证,脸色难看得很。
被瞪之人也慌得不行,躬着身子垂着头,不敢对上女子吃人的目光;心中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且不说她们之前调查时官府确实没有记录,就算是苏清毓刚办理的登记,那她又是如何将文书送进来的?
明明阻止她进屋了。
为首女子见状,冷哼一声将文书扔还给书菱,生硬道:“既然是误会,那我们这就告辞了。”
说罢,几人便想赶紧离开。
“且慢。”
苏清毓制止了想走的几人,道:“几位这就走了?对于此次空口无凭地大闹我苏府一事也不给个说法吗?”
“什么说法?我们不过是正常办案,有什么可说的?”难堪只一会儿,为首女子再次硬气起来,语气不屑,“你不过一从六品的官,能把我怎么样?你知道我上头是谁吗?”
“哦,原来是有靠山啊,怪不得有恃无恐。”苏清毓似恍然道。
“自我入京以来,恩师右丞一直体恤有加,时常让我到府中一叙,总言若有烦心事定要告知于她。看来今日免不了要上门叨扰一番了。”
此话自然是唬人的,在她选择站队前是不存在后台靠山的。
不过为首女子显然是信了,状元郎苏清毓乃右丞得意门生之事并非秘密。只不过苏清毓算不得高的官职让众人皆认为苏清毓其实并不得右丞欢心。
嘚瑟的表情顿住,为首女子皱眉重新打量起苏清毓。
在京都,无人不知女帝最信任之人便是右丞,哪怕是太尉大人也不敢轻易和右丞对上。
“那你想如何?”到底还是不敢赌,为首女子沉声妥协道。
见人已被唬住,苏清毓心下满意。
女配是君子,她可不是。无故找她麻烦上门闹事,还想全身而退,别说门了,连窗都没有。
悄悄给书菱使了个眼色,她便袖手在一旁瞧着。
收到指令的书菱清清嗓子,道:“这位官兵大人,律法的事你应该比我熟。事先未查清楚便贸然闯入命官府邸抓人的罪名可不轻啊。”
“按正常流程公了,我想明日关于城防营,关于这位大人你办事不利,偏听枉法的奏折定会出现在女帝的桌案上。”
“到时事情闹大了,大人可讨不到好。”
说罢,书菱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我家大人是出了名的君子之风,宅心仁厚,自是不愿看到大人遭此祸事。是以私了便可。”
闻言,为首女子脸色好看了一些,问道:“如何私了?”
“简单简单,你只需给足三千两银子的赔偿费即可。”
“三千两!你怎么不去抢?”
“这位大人别激动啊。你看你们一帮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前来兴师问罪,这各种损失费补偿费七七八八的可不少,我这给的都是友情价了。”
“再者说,冤有头债有主,像大人这样英明之人定是不会贸然前来的。想必是有人在背后挑唆,那谁挑唆的,谁付费呗。”
书菱看向鹌鹑一样躲在后面的人证手下,意有所指道。
见此,为首女子也深深看了眼那人,随后朝着苏清毓拱手道:“苏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今日多有打搅,明日我会差人将三千两银子送来,告辞。”
“不送。”
待人都走后,书菱两眼放光一脸崇拜地看着苏清毓,“大人你真是太厉害了!”
大人书房里当然没有什么放文书的匣子,倒是府中拿来遮住狗洞的盖子上绘着花草百鸟。她就猜大人许是让她去那儿。
果不其然,她一到狗洞那儿就看到了一把油纸伞,文书就在伞中。
一旁还附有一张字条,大意就是让她像刚才那样,见机行事,敲上一笔。
“不是我厉害,是你厉害。今日之事关键在你,若不是你反应够快,怕是难以善了。”苏清毓赞赏道。
“嘿嘿,都是大人教得好。”
屋内,顾锦尘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到现在他那颗心都还激烈地跳动着,男儿总是慕强的。
而苏清毓就是一个强大且有魅力的女子。她沉着冷静,机智从容,给人十足的安全感,是一个可以为男儿撑起一片天的优秀女子。
既可君子如玉,又能霸气无匹,女子当如斯。
正当顾锦尘想得出神之时,苏清毓进屋了。
看到站在窗边的顾锦尘,苏清毓语带关心道:“锦尘放心,那些人不会再来了。”
顾锦尘闻声应道:“嗯。今日幸亏苏姐姐回来得及时,我都吓坏了。”
“莫怕,只要我在便会护着你。”
“我相信苏姐姐。”
说罢,二人一时无言。
苏清毓瞧着微红着脸不敢看她的男主,斟酌着怎么开口。
之前只是口头上称作妻夫,未去官府登记,影响不大。
可如今文书已发,便是铁板钉钉,哪怕二人实际并未发生关系,以后男主想和女主在一起,都得先与她和离,再二嫁女主。
依女配的性子,事已至此,总不能白占人家男儿的便宜,无论如何都得问一句对方是否愿意真的嫁给她。
于是,她柔声说道:“锦尘,不管怎样,如今名义上我们已然是妻夫。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就成亲。我会用一生去守护你,爱惜你,不让你受到半分伤害。”
窗边,顾锦尘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跳,在苏清毓诚挚的话语和期盼的眼神中再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终是等到了她的求娶。
自相遇以来,他就不余遗力地引诱她,让她动心。那时倒也不是为了嫁给她,而是为了让她更好地为他所用。
故而,当苏清毓说出那句假扮妻夫时,他是松了口气的。
只是莫名地,心中总也不舒服,矛盾得很。
现在那种矛盾的情绪再次出现,面对苏清毓的真心求娶,他竟觉欣喜不已,想不顾一切地嫁给她。
但若真答应了苏清毓,他就再也无法入宫,无法复仇了。
顾锦尘垂着眸,按下心中疯狂叫嚣着同意的声音,语气中带着懵懂的迷茫与期待,道:“苏姐姐,过了年,我,我就十五了,你等等我,好不好?”
“好,我等你。”
得到保证,顾锦尘展颜一笑,满意地看到苏清毓目露惊艳。他声音清润,语气轻软,“我就知道苏姐姐对我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