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时,林溪躺在大学宿舍的硬板床上,上铺。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对面墙上的海报上——那是他当年贴的沈彻海报,边角都卷了。宿舍里空无一人,其他三个室友大概去上课了。
他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按亮屏幕。
日期清清楚楚显示着:2015年9月15日,上午9点17分。
距离FCG(Feverish courage Gaming)战队夏季赛的最后一场比赛,倒计时3天。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银行的短信:【您尾号5279的储蓄卡账户10月15日9:17入账1000000.00元,当前余额1000056.78元】。
五十六块七毛八,是他十年前这个时候的生活费。
林溪盯着那条短信,突然笑了。
他掀开被子跳下床,踩在有点发潮的地板上,跑到镜子前。镜子里的男生二十岁左右,头发乱糟糟的,眼睛有点肿,但眼神亮得吓人。
“沈彻,”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声音还有点哑,“等着,你大爷我来了。”
这次老子有钱有挂,看谁还能搞你。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林溪知道,这不是梦。
72小时,100万,阻止一场陷害,保住一个冠军,救回一个人。
听起来挺难,但他林溪,别的没有,护短和轴,他最擅长。
他抓起外套往外跑,宿舍门“砰”地关上,惊飞了窗外树上的几只麻雀。
第一步,先去搞清楚,TLG战队到底打算怎么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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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蹲在教学楼后的台阶上,把冰红茶的空瓶捏得咯吱响。
手机屏幕上,银行到账短信的数字还在闪——1000000.00。他数了三遍,确认是六个零,不是幻觉。但这点钱攥在手里,跟攥着块烫手山芋似的,一点都没有“一夜暴富”的踏实感。
72小时。
他盯着手机日历,指尖在“决赛日”三个字上戳了戳。后天这个时候,沈彻要么捧着夏季赛冠军奖杯,要么......就会像十年后那样,因为状态暴跌输掉比赛,被钉在“巅峰已过”的耻辱柱上,一步步滑向那个18楼的终点。
“妈的,想什么呢。”林溪甩了甩头,把那些丧气的画面从脑子里赶出去。他现在不是十年后那个只能对着新闻掉眼泪的废物粉丝了,他手里有100万,还有个能预知未来的脑子。
前提是,他得先搞定眼前的麻烦——上课。
手机震了震,是班长发来的消息:“林溪,老师点你名了,说你再不来直接记旷课。”
林溪骂了句脏话,起身往教学楼跑。他这具身体十年前是个标准的学渣,但架不住辅导员跟盯贼似的盯考勤。真被挂科,天天往教务处跑,哪还有功夫管沈彻的事?
冲进教室时,物理老师正用粉笔头指着黑板上的受力分析图,唾沫星子横飞。林溪猫着腰溜到最后一排,刚坐下就被同桌捅了捅胳膊。
“你去哪了?老师刚点你名,我帮你答的到。”同桌是个戴眼镜的胖子,叫王磊,是林溪的室友。
“谢了。”林溪喘着气,从书包里摸出课本,假装认真听讲,眼睛却瞟着窗外。
窗外的梧桐树叶子黄了一半,风一吹就往下掉,跟他现在乱糟糟的心情似的。他努力回忆十年前的细节,关于那场决赛的“意外”,记忆像是被水泡过的纸,模糊不清。
只记得赛后论坛里有人匿名爆料,说沈彻在休息室喝了瓶功能饮料后,手抖得握不住鼠标。还有人说看到TLG战队的经理在赛前跟酒店服务生偷偷摸摸说过话。但这些帖子都没活过半小时,就被删得干干净净。
谁下的药?怎么下的?有没有留下证据?
林溪在课本上画了个大大的问号,笔尖戳破了纸。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林溪抓起书包就往外冲,把王磊“一起去食堂”的喊声甩在身后。他在学校门口拦了辆共享单车,扫开后直接往市中心蹬——坐公交太慢,打车太贵,骑车虽然累点,但能省出半小时。
九月的风刮在脸上有点疼,林溪蹬得满头大汗,额前的碎发黏在皮肤上。路过一家便利店时,他停下来买了瓶矿泉水,对着玻璃门理了理头发。
镜子里的男生二十岁左右,穿着洗得发白的连帽衫,牛仔裤膝盖处磨出了洞,看着就是个普通大学生。这样的打扮,想混进铂悦酒店那种地方,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锁好单车,绕着酒店转了两圈。
铂悦酒店是这次总决赛的指定下榻点,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安,腰杆挺得笔直,眼神跟扫描仪似的,进出的人不是穿队服的选手,就是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
林溪蹲在斜对面的花坛边上,掏出手机假装刷视频,眼睛却没离开酒店大门。
下午两点十五分,一个戴黑帽子的中年男人走进酒店,手里拎着个黑色塑料袋,袋口没扎紧,露出点银色的边角。林溪认出他是TLG战队的经理,上次在直播里见过,说话阴阳怪气的。
下午三点四十,一个穿酒店服务生制服的男生从侧门出来,跑到旁边的烟酒店,买了两包中华,转身又匆匆跑回去。看方向,是往TLG战队休息室所在的楼层去的。
下午五点整,TLG战队的打野选手搂着个打扮花哨的女生出来,两人说说笑笑地进了旁边的商场。那女生林溪有点印象,是个小网红,之前在微博上发过和TLG战队成员的合照,配文“电竞男孩好帅”。
“德行。”林溪低声骂了句。明天就要决赛了,还有心思泡网红?
他在花坛边蹲到腿都麻了,也没蹲出什么有用的信息。TLG战队的人进进出出,看着跟平时没两样。倒是沈彻他们战队,一下午没一个人出来,估计是在房间里研究战术。
林溪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余额还剩一百万多。除去刚才买水的两块,几乎没动。但他知道,这点钱真不算什么。想在酒店里安插眼线,或者买通工作人员,没有几十万根本打不动。
100万,听起来不少,实际上连条门缝都未必能撬开。
正犯愁呢,看到下午那个买烟的服务生从酒店后门溜出来,手里拿着个拖把,看样子是要去旁边的巷子打扫卫生。那男生看着二十出头,个子不高,皮肤有点黑,走路有点内八字。
林溪眼睛一亮,悄悄跟了上去。
巷子很深,堆着几个垃圾桶,馊臭味顺着风飘过来,呛得人直皱眉。服务生把拖把往地上一扔,掏出手机蹲在台阶上刷短视频,嘴角还挂着笑。
“哥们,借个火。”林溪走过去,从兜里摸出包红塔山——这是他刚才在便利店顺手买的,他自己不抽烟,纯粹是为了搭话。
服务生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地上。他抬头看了林溪一眼,犹豫了一下,从裤兜里摸出个掉漆的打火机递过来:“诺。”
“谢了。”林溪没点烟,夹在耳朵上,蹲到他旁边,“看你面生啊,新来的?”
“嗯,才干一个月。”服务生有点腼腆,说话带着点南方口音,“在客房部,平时就负责打扫卫生,送送东西。”
“铂悦酒店待遇应该不错吧?”林溪装作闲聊的样子,“我昨天好像看到沈彻从这儿进去了,你们这儿经常住这种大人物?”
一提沈彻,服务生眼睛亮了:“是啊!沈彻就住18楼!我前天还给他们战队送过饮料呢,真人比电视上看着还帅,就是有点冷,不爱说话。”
“那TLG战队呢?他们也住18楼?”林溪漫不经心地问,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
“对,就在沈彻他们隔壁房间。”服务生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语气有点不屑,“TLG的人不咋地,尤其是那个经理,昨天我送饮料晚了两分钟,被他骂了一顿,还说要投诉我。”
“这么横?”林溪挑眉,“他们队里的人也这样?”
“差不多,”服务生撇撇嘴,“尤其是那个打野,昨天还让我给他买烟,给了十块钱跑腿费,结果烟钱还没给我呢。”
林溪心里大概有了数,从兜里摸出五百块钱递过去:“哥们,跟你打听点事。”
服务生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往回推:“你这是干啥?我不要!”
“拿着吧,也不是啥大事。”林溪把钱塞进他手里,拍了拍他的胳膊,“就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看到TLG战队的人收什么奇怪的包裹?比如不大不小,看着挺神秘的那种。”
服务生捏着那五百块,手指动了动,犹豫了半天,才压低声音说:“有!昨天下午三点多,我在电梯口看到个快递员给TLG经理送包裹,不大,硬邦邦的,用黑色塑料袋包着。经理接过的时候特别小心,还跟我说‘这事别往外说,说了没你好果子吃’。”
昨天下午三点。
林溪心里咯噔一下。决赛是后天,提前两天收到“神秘包裹”,时间线对得上。
“那你们酒店给选手送饮料,都是固定时间吗?”
“嗯,每天下午三点准时送。”服务生指了指自己,“18楼的饮料都是我送的,沈彻他们战队一般喝蓝色瓶装的那个功能饮料,TLG战队爱喝红色的。”
林溪看着眼前这个男生,突然笑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从兜里又摸出五百块递过去:“哥们,再问最后一个事。你叫啥名啊?”
“我叫小张。”服务生把钱揣进兜里,脸上有点不好意思,“你问这些干啥啊?”
“没啥,就随便问问。”林溪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以后说不定还有事麻烦你,到时候再给你好处。”
小张连忙点头:“好说,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