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商容与王摇霜并不清楚众人想看笑话不成,反被她们喂了一嘴狗粮。
踏上归途后,赵商容的手便松开了。
王摇霜也是后知后觉大王再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以更亲密的方式牵了她的手。
“大王应该是逢场作戏的吧?”王摇霜出神地想着。
赵商容忽然道:“今日听人提及,我才知道原来王妃还有一位孪生妹妹?”
王摇霜“嗯”了声,真假掺半地道:“舍妹晓霜,师从博士刘涑,常随刘博士外出讲学,这次大王陪妾身回门,她也没能赶上。”
实际上她妹妹确实师从刘博士,也常随师外出讲学,但得知她要嫁给颍川王后,便匆匆赶了回来。
根据前世的记忆,妹妹这段时间一直在建康。不过和前世不一样的是,前世她和妹妹在回门之日相见了,这次大王陪她回门,妹妹却没有出现。
知晓了姐妹俩的名字后,赵商容突然想起她在给一本唐诗类读物排版时曾读过韩琮的一首诗,其中一句为“偃草喜逢新雨后,鸣条愁听晓霜中”。
但他的诗里,让她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句“闲期竹色摇霜看,醉惜松声枕月眠”。
不仅是王家姐妹俩,连颍川王的名字,或许都是出自韩琮的那句“商吹移砧调,春华改镜容”。
至于她的父母给她起名时,是不是也翻了韩琮的诗集?
不是的。
她问过她爸妈,他们之所以给她起这名字是因为当年开商铺时遇到城管来整改商业街的街容街貌,要他们把店铺门口的广告、堆放物给撤了,她妈在收拾的时候羊水破了,生下她之后,就给她取名“商容”。
后来同学们在讨论自己名字的含义时,她怕人笑话,就拈了韩琮的这句诗。
赵商容好奇地问:“你还有没有姐妹叫鸣霜的?”
王摇霜愣了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砰砰”跳起来:“没、没有。”
她小心试探道:“大王在哪里听到这名字的?”
赵商容似乎不是很在意到底有没有这个人,随意道:“突然想到的。”
她隐约记得男主的后宫之一有个叫鸣霜的昭容,见王摇霜、王晓霜姐妹俩的名字都带“霜”,就随口一问。
“大王……很在意叫这名字的人?”衣袖之下,王摇霜的指尖一遍遍地捻转袖口的针线。
赵商容不假思索地道:“嗯?不在意啊!”
男主的女人,她怎么会在意呢?
哦,忘了王摇霜也是男主的女人……
想到这里,赵商容忽然有些酸了。
男主收后宫就收后嘛,为什么要收王摇霜呢?
她这身子骨进了后宫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就算有心参与宫斗,身体精力也未必跟得上,妥妥的宫斗落败方人选!
她想劝王摇霜别去搞“雌竞”,但想到自己的立场,似乎除了一个王妃的身份之外,什么都给不了对方,她又有什么资格劝对方放弃有权有势兼是主角的男主呢?
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收起这些妄念。
王摇霜没有追问下去,只当是自己多心了。
回到王府,赵商容想着在王家的时候,王摇霜上下马车都是自己扶的,回来后反而不这样做,会不会被认为是在王家人面前做戏?
她把心一横,决定将这套礼仪贯彻到底。
王摇霜依旧是迟疑了下,才把手搭在她微微冰凉的手上。
守在王府大门的陈长史看见大王与王妃的关系进展如此神速,既欣慰又不安。
他大步上前,问道:“大王、王妃,今日可还顺利?”
“有劳陈长史挂念,今日之行十分顺利。”王摇霜微微一笑。
陈长史瞄了大王一眼,盼着大王能带来好消息。
“陈长史,你有事要忙?那你忙你的去吧!”
赵商容接收到了他的信号,但频道没对上。
陈长史:“……”
大王,下官让您拉拢王儒,好让王儒在陛下面前提议让您到封地去的事,到底办没办?
赵商容仍在状况之外,王摇霜却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虽然不清楚大王的用意,但既然让她掌握了王府的大权,为了王府上下一千三百多条命和豫州城成千上万百姓,她势必会跟陈长史的野心背道而驰。
陈长史在王府经营了多年,深得大王的信任,又是朝廷命官,她要从他的手里夺权只怕不容易。
不过,回门一趟,她娘也教了她不少收买人心的手段。
王摇霜让人光明正大地将她那三十万钱抬进王府,然后对陈长史说:“我有幸嫁给大王为妃,并以内妇身份替大王料理府事,全因大王爱重与长史诸吏的信任,往后还请多多指教。”
她顿了下,又说:“诸吏为大王分忧,着实辛苦,大王体恤诸吏,让我拨些银钱给诸吏补贴家用……”
陈长史出身士族陈氏,背后有门阀支持,他自然不会被人用这点小恩小惠便收买,但王府里大多数属吏出身贫微,官品低下,朝廷发放的俸禄勉强够养家糊口,想让日子过得不那么拮据却是不可能的。
因此,王摇霜能体察他们的困顿,给他们发补贴,他们由衷地感谢她。
今天陈长史在私下嘀咕大王把王府交给她打理,他们还附和了,现在想来,甚是羞愧。
经此一事,他们对王妃主事再无异议了。
除了这些属吏之外,王府的一些管事、婢女和部曲也各有赏钱。
几乎所有人都领到了王妃发的钱,死气沉沉的王府里终于焕发新的生气。
赵商容目睹了王摇霜的这一套操作,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
女主太大气了,搁她可舍不得。
不过,她既然说了要把王府诸事都交给王摇霜来处理,在这些事上,她自然不会插手。
如果王摇霜把自己的嫁妆和王府的家底都败光了,那也没关系,正好方便她打光棍去向皇帝乞讨。
——她穷得连自己都养不起了,皇帝总不至于怀疑她有能力造反或通敌叛国吧?
这时,宫里又来人了。
上午云太妃的信还十分情真意切说想她了,这会儿,信里便只剩指责和狂怒了。
【你为什么不来见我?
我都说我想你了,你不想我吗?
不孝的东西,你怎么不去死?】
赵商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剧情杀”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呢?
云太妃跟个精神分裂一样,她还是躲着点吧!
“大王……”听到信上内容的王摇霜有些担忧地看着赵商容。
她没想到云太妃发狂后,会说这么伤人的话。
其实她多少能理解前世的颍川王为何要进宫,因为云太妃对颍川王的掌控欲太强了。
她好的时候就很疼爱颍川王,但发作起来的时候又确实折磨人。
跟云太妃这样将孩子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孩子稍有忤逆她的地方,便加以咒骂、打骂,甚至能狠心将孩子的容貌毁去的母亲生活在一起,也难怪颍川王的脾气这般暴躁古怪了。
赵商容把信往身后一抛,干脆地往席上一趴,道:“去告诉阿母,孤身体不适,感觉快死了。她不是盼着孤死吗?她可以如愿了。”
她又朝王摇霜招手:“王妃,孤死后,就用这张草席裹着孤的尸体去替孤向阿母谢罪吧!”
王摇霜:“……”
宫婢:“……”
不是,大王你这演技,差了点火候啊!
王摇霜想笑又不能笑,想到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那大王的名声只怕更不堪了。
哪怕她不想附和大王,也不得不站在王妃的立场来配合大王演完这出戏。
她吩咐九陌:“大王头疾发作,速速找典医丞来。”
宫婢看得出大王是装的,但大王前些日子确实频繁昏厥,她不好妄言,只能讪讪地跑回宫,将她看到的如实地告诉了主子。
宫婢一走,赵商容便爬了起来。
发现王摇霜定定地看着她,她解释道:“王妃不用担心,我没事。”
王摇霜:“……”
我没担心。
她道:“大王你刚才……着实吓到妾身了。”
赵商容叹气:“虽然有辱斯文,但我这不是没有办法嘛!”
她也知道刚才的举动把颍川王的高冷人设都崩没了。
但俗话说,得用魔法打败魔法。
要对付神经病,就只能比对方更神经、更不可理喻。
王摇霜道:“那妾身让典医丞不用来了。”
赵商容拦下她:“让他来为你看诊,看看喝了这么久的药,你的身子是否有好转。”
王摇霜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这身体……
她也不指望能活得比前世久,只盼着能在有生之年完成心愿,如此才不算辜负老天让她重活一世。
……
赵商容这一闹果然吓唬人,宫里那位暂时消停了,没有再要求大王进宫。
皇帝又命人往王府送来不少珍贵的药材。
赵商容听说送药材的人是范晔,立马躺床上,开始无病呻|吟。
厨院刚好熬制好赵商容和王摇霜的药汤,王摇霜喝完自己的后,得知范晔来了,便亲自给大王送去药汤。
王摇霜问:“范太常,怎么是您亲自来送药材?”
范晔微微一笑,说:“陛下得知大王头疾发作,让太药备了珍贵的药材送来,太药乃太常职掌的司署,因此由下官亲自督送,也是分内之事。”
“那劳烦范太常了。大王还在病中,未能下地亲迎,望海涵。若范太常不介意,可随我进去。”
范晔厚着脸皮跟进去了,不过内室是进不得的,只能隔着帘子与赵商容对话。
“大王的头疾怎么会反复发作呢?”
赵商容:“……”
因为这是薛定谔的头疾呀!
王摇霜代替赵商容道:“典医丞正在翻找典籍,追源溯流。”
范晔道:“让太医也帮忙吧,查清楚了才好对症下药。”
“孤不需要。”赵商容抬手扯了扯王摇霜的衣袖,佯装虚弱地道,“王妃……药。”
“妾喂大王吧。”
“王妃,孤有一言……说王不说吧,尤其别喊大王八。”
“……”
被冷落的范晔意会到这是大王的逐客令,便先提出了告辞。
离开时,听到王妃问大王:“大王何不邀请范太常再坐一坐?”
大王跟王妃嘀咕:“长胡子的都丑,让如此丑的人整日在孤面前晃悠,头疾只怕是好不了。”
实际是,范晔作为皇帝的心腹,对她的事这么上心,她觉得有古怪,并不愿意跟他有过多的交集。
被内涵“丑”的范晔:“……”
他捋了捋自己油光发亮的胡子:一定是大王嫉妒他的胡子长得好!
范晔一走,赵商容便让人关起王府的大门,表示她要养病,不见任何来客。
王摇霜看着大王精神奕奕地折腾,叹了口气,劝道:“大王,先把药汤喝了,再不喝便要凉了。”
赵商容可没忘记王摇霜之前说过的话,她说:“王妃喂孤!”
王摇霜的身子一僵。
不是在范晔面前演戏的吗?
大王来真的?
王妃:震惊八百年,大王原来是这样的大王?!
大王:嘿嘿,没想到吧,孤不装了,孤要开摆了!
——
明天休息一天~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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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王妃喂孤